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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诗歌 | 少数民族六诗人好诗阅读

鲁若迪基 等 藏人文化网 2023-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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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觉果


编者按:2016年,由深圳报业集团举办了全国性“2016十大好诗”评选,今刊发当时入选该活动的六位少数民族诗人作品及该活动初评委才旺瑙乳的简评文字,以飨读者。



地缝

(普米族)鲁若迪基


大地是爱美的

有时,它喜欢艳丽的衣裳

——所有的花就开了

有时,它喜欢素雅

——雪就飞舞着飘来了

有时,它喜欢嘹亮的歌

——河就放开了嗓子

更多的时候

大地是朴素的

还需要缝补

在德江洋山河

我看到了大地

还没有缝补完的一截

也许,缝补大地的母亲累了

就倒在附近的山上

成了山的一部分

也许她悄悄地走了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又默默地拿起了针线

留下这么一截——

只是为了告诫我们

大地是需要缝补的

如同补丁消失了之后

我们还需要缝补生活


简评:鲁若迪基的语言就像他生活的那片普米人的土地一样朴素,娓娓的叙述中,揪出大自然中那个目之所及、司空见惯的痛点,它触及到的也是生命中那个隐隐约约的痛点。生命之美就是从这种痛点中生发出来,从而使我们理解母性之爱和对母性的爱,展示了人和大自然以及生活一隅在诗人思想中的圆润升华。



说起母亲

(藏族)扎西才让


我跟着她走,天空那么阴沉。

有鸟从树上被大风吹落,松球一样跌在地上,

她无动于衷,拽着我走。


这个叫桑多的中国乡村,即将被九月的阴雨浸透,

没有太阳,没有太阳照耀我。

我想歇一会,她用力拽我,唯恐我离开她。


终于到了黑乎乎的四十年前,

我三岁,像个黑人小孩,

躲进非洲般的房子里不出来。


她放心了,开始做饭。

晚饭熟了的时候,

我已长大成人,妻子就坐在我身边。


我说起我的母亲,她不动声色。

我说起与一个老女人的相依为命,

她终于停下竹筷,流出了眼泪。


简评:魔幻叙述在扎西才让笔下已经炉火纯青,你已经无法分辨四十年时空转换中的两个女性对主人公“我”无言的呵护和依赖。这是一个中国乡村的普通故事,又何尝不是人类共有的故事。这个浓缩的感情故事,只用动作和画面完成,像一部诗歌中的默片,令人意犹未尽,体现了诗人优秀的才情。



真爱

(维吾尔族)麦麦提敏·阿卜力孜


亲吻你的嘴唇我只用我的嘴唇

沉入你的眼睛我只用我的眼睛

抓住你的手我只用我的手

与你的肉体结合我只用我的肉体

而此时

我的灵魂是致命危险

我不用灵魂,以免它破坏肉体的单纯

自由


呼唤你的名字

我只用肺、喉咙、牙齿

此时我的灵魂完全多余

像一个长在无名指上的肉刺


而我的灵魂

我只用来创造

堕落、迷途、痛苦和罪恶


简评:这是一个撕心裂肺的叙述。肉体和灵魂的被撕裂带来的痛苦,是人类一个亘古的话题,人性在这两者之间徘徊。只有被生活的痛苦砍伤的人,才会写下这样近乎绝望又不甘的诗句。但是我们看到了诗人的睿智,看到了人性中流溢而出的对真理的渴求,因为肉体无论多么堕落、迷途、痛苦和罪恶,只有灵魂能用来创造!



一首诗

(满族)娜夜


它在那儿

它一直在那儿

在诗人没写出它之前   在人类黎明的

第一个早晨


而此刻

它选择了我的笔


它选择了忧郁   为少数人写作

以少

和慢

抵达的我


一首诗能干什么

成为谎言本身?


它放弃了谁

和谁    伟大的

或者即将伟大的   而署上了我——孤零零的

名字


简评:正如诗中所写,娜夜的诗歌风格就是少和慢。像她纤细的手,她的思想也是纤细和微妙的。她思考的不是上帝,而是存在,冥冥之中的神秘存在和人类某个个体的关联。本来应该像复调音乐一样雄浑的音符,却似单纯透明的雪花,飘落进读者的心中。娜夜的这首诗,于细微处见功夫,内含今古,精美、深邃,耐人咀嚼。



火中莲花

(藏族)旺秀才丹


被火所烧的,会因用火而痊愈

              ——西藏谚语


在火中生活

在最热烈处安放自己的身心


在火中生活,从里向外

一遍遍熟悉烈焰

看她如何升起

光彩如何摇曳

红色的光芒照亮身心的边界

直到无法想像之处

把大千世界映红


这把火升起,从未熄灭

在火中生活

会逐渐适应炎热,接受她

滚烫的温度仿佛在悄然改变

燃烧的欲望、迷茫和焦虑

被渐渐灼成丝丝清凉


在火中生活

要有直视烈焰的勇气和智慧

熊熊大火威猛无比

但她并不会烧毁自己

燃烧的欲望如此美好

起舞、歌咏、尽情享受

你看到,火在火中洗浴

火苗相互追逐嬉戏

如同清水激起浪花

和另外的浪花交融相惜


在火中生活,烈烈火焰聚集

会烧化云层中的冰

那些滴答的雨水丝丝缕缕

绵绵不绝成为一条线

和燃烧的火苗相遇

一瞬间激起美妙的蜃景

如同巨大的莲花缓缓盛开

托起月亮和太阳的融汇

永恒的快乐和虚空

从此浑然一体


在火中生活

欲望的火,愤怒的火,野蛮的火

都会变成清凉的火

你从火中越过时空去看她们

她们如此盲目而痴迷

无边的火舌像镜面上的热气

将渐渐回收到幼苗的中心

你看她们,和她们一起

在莲花和一缕青烟中消失,解脱


简评:诗中的火,起于想象,住于幻觉,在纸张上燃烧,是人间之火向着人性之火的焚烧和回归,它凝聚了人间所有虚幻的美和诗人的热情,带着读者经历了烈焰般的沐浴。这是诗人在幻象中的一次狂欢和洗礼。正如“被火所烧的,会因用火而痊愈”,我们的欲望之火,会“在莲花和一缕青烟中消失,解脱”,浴火重生。这首诗干净、空灵、美奂,是当代少数民族汉语诗歌中的一首佳作。



他们在天空中低语

(彝族)沙马


他们在天空中低语,已经忘却了

神灵和禁忌。被时间消磨的河水

再一次冲上岸边,再一次

轻松地掩埋飘散的咒语和仪式


“多么微小的石子,多么可怜的生灵

命中注定是消亡或者残留的影子”

“挣扎和狂妄,像苍白的路标

多么愚蠢和无知”

伟大的冥思与钟声一起停顿

迟疑的联想拉开迷朦的布局

血色和伤疤,只能是徒劳的证据


他们在天空中低语,更多的理由

已被抽走。世间清脆的吟唱

让远离天空的画面渐渐明晰

“一些手,会直接回到故乡

一些脸,会重新安放在荒芜的栖息地”

“可以肯定,高大的墓碑旁

是蚂蚁留下的锯片和闪亮的绳子”


“接受妥协吧!幻觉依附另一种物体

臆想中的场景将成为抽象的意志”

“被暗夜带走的也许还会回来

空心的神图,已无法定义”

他们在天空中低语。游动的马匹疲惫了

一些眺望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湮灭在河流上的云彩,无声无息


简评:神灵和禁忌、咒语和仪式,这是一个保存了原始信仰的族群的全部精神生活。在他们匮乏的物质生活之外,却有着对生命的深刻认识。他们比一些哲学家更懂得幻觉、空心的神图、抽象的意志,懂得一些手会回到故乡,一些脸会重新安放在荒芜的栖息地。也只有他们,能听懂天空中的低语,被时间消磨的河水会掩埋咒语和仪式。沙马的这首诗,凝练完美地抒写了彝人的世界观,使我们领略到了生命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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