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历史48–中央和地方
上篇《社会主义政党》里面咱们说到地方上出现了很多新的政党,拿下了很多省的执政权,1936年在魁北克,莫里斯·杜普莱西斯(Maurice Duplessis)领导的政党联盟民族联盟(Union Nationale),也把自由党扫地出门,登上魁北克省的政坛。上台后的民族联盟推出了几项政策,主要是在农村地区发放信贷,增大对农业的补贴。相比自由党来说,民族联盟保守且强硬。
杜普莱西斯领导下的魁北克,加强了传统的价值。杜普莱西斯迎合魁北克民族主义者,说渥太华英裔的联邦政府采取的是“压迫”的政策,也不管是不是真有其事,这叫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先哭了再说。
他还是一个的种族主义分子,跟天主教会等极端保守势力勾结在一起,取得了教会的支持。竞选的时候,天主教的神父们指着的代表民族联盟的蓝色和自由党的红色,说:“Le ciel est bleu; L’enfer est rouge”——天堂是蓝色的,地狱是红色的,为杜普莱西斯站台。不过积极的一面是,他治下的魁北克省权力渐渐从教会转移到了政府,魁北克显得比原来“世俗化”了。
1937年杜普莱西斯推出了他那个著名的,被自由主义者说成是臭名昭著的“挂锁法”(Padlock Act)。
“挂锁法”是法案的小名儿,正式名称是《保卫本省抵御共产主义宣传法案》(Act to protect the Province Against Communistic Propaganda)。为什么叫个“挂锁法”呢?因为这个法案说:“以任何方式利用、或者允许他人使用某一场所,来传播共产主义和布尔什维克主义”,以及印刷、出版和发行“任何报纸、期刊、小册子、传单、文件或者著作,传播共产主义和布尔什维克主义”,这个场所就要被锁上关闭一年,参与此类活动的人可被判处三到十三个月的监禁。
这个法案不采用无罪推定原则,也不承认言论自由。有人说法案并没有明确什么样的行为,算是“传播了共产主义的行为”,杜普莱西斯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这些东西还需要说?因为共产主义……,“你都能感觉得到”。这……,是不是让大家想起了秦桧大人的“莫须有”?
杜普莱西斯显然是个独断专行的人,挂锁法这根大棒恐吓的不仅仅是共产主义者,更有他的政敌,或者就是些他不喜欢的人。这些人不但有那些个左翼政党,还有耶和华见证人(Jehovah’s Witnesses)这样的宗教团体,这项法律直到1957年才由联邦最高法院宣布违宪而废止。
本来联邦总理金有权立马驳回这个法案,但是金不想跟魁省搞得太僵,担心会得罪边远地区的那些魁北克人。那些人虽然在省里支持民族联盟,但在联邦选举中还是自由党的票仓,资产阶级政客必须要顾及选票,请大家鄙视一下。
杜普莱西斯一直把持着魁北克政权直到1959年他去世,中间只有一次输给了自由党,这个随后说。在本党内他说一不二,如路易十四的那句名言“朕即国家”(L’Etat, c’est moi),以及某人的反对我就是反党,杜普莱西斯也经常这样说:“我就是民族联盟”(L’Union Nationale, c’est moi)。
除了阿尔伯塔的社会信用和魁北克的民族联盟这些“外敌”,麦肯齐·金还要面对在一些省执政的自由党“自己人”的挑战,比如安大略的米切尔·赫伯恩(Mitchell Hepburn)和英属哥伦比亚的汤马斯·帕塔洛(Thomas “Duff” Pattullo)。
麦肯齐•金在赫伯恩的办公室
赫伯恩以支持改革的激进形象当选,但是这个形象只是他的一个权宜之计,就像杜普莱西斯,上台后赫伯恩也回到独裁强硬的道路上。1937年通用汽车奥沙瓦(Oshawa)工厂工人罢工,赫伯恩请求金派皇家骑警前去镇压。金不同意,赫伯恩就自己组织了队伍,把小混混和退伍兵组织起来充做临时警察派去镇压,这帮人被叫做“米切尔的走狗”。
赫伯恩一直跟金的联邦政府争权夺利,跟金的联邦政府争权夺利的还有达夫·帕塔洛。成为英属哥伦比亚省长之前,帕塔洛在育空工作过,还当过鲁伯特王子市(Prince Rupert)的市长。说起来有趣,1933年自由党在英属哥伦比亚的胜利,得益于一个非常矛盾的口号——“社会资本主义”。
帕塔洛上台以后的确致力于建设社会服务体系,甚至尝试引入加拿大第一个公共健康系统,只是这项政策被惹恼了的医务人员给抵制黄了,让萨斯喀彻温把加拿大第一个公共医疗系统的桂冠抢了去。为应对大萧条和温哥华的劳工运动,帕塔洛跟联邦政府一起,针对英属哥伦比亚的省情搞了一个“小新政”,效果不错。不过帕塔洛对移民和乞丐可不怎么友好,咱们前文说了,气候温暖的温哥华可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的好去处。
帕塔洛(左)和总理麦肯齐金(中)
帕塔洛想把英属哥伦比亚搞成一个独立王国,还想兼并育空,尽其所能地跟金斗以便扩大省权,让联邦政府为他的想法买单,给金制造了不少麻烦。
省和联邦的关系如此紧张,金组织了一个皇家委员会(Ryal Commission on Dominion-Provincial Relations),调研自治领和省的关系以便找到解决的办法。注意这个委员会还用dominion一词来指代全国性的政府,对比今天的用语Federal-Provincial Relations尽显当时加拿大的殖民地状态。
用了三年花了一大笔钱,委员会在1940年提交了一份报告,这个时候大萧条已经结束。这个报告用委员会主席罗威尔(NW Rowell)和约瑟夫·习瓦(Joseph Sirois)的名字命名叫《罗威尔-习瓦报告》(Rowell-Sirois Report)。报告建议彻底检讨联邦和省的关系,特别是在税收和给各省的支出方面。
本来联邦政府是按照“强大的中央政府”来设计的,但是就像报告里提到的那样,现在情况有了很大的跑偏,权力需要重新回到联邦政府那里。报告尤其指出,应该在税收上给予联邦政府更大的权力,让联邦政府承担起失业保险和养老金的责任,由联邦政府设立一个“平衡支付”项目,来调节资金从富裕的省份到贫穷的省份。
这个报告倾向于联邦政府,因此一出台几乎是立马就遭到省长们的强烈反对,特别是安大略省省长米切尔·赫伯恩。尽管赫伯恩等人极力想把报告否掉,接下来的几年里联邦政府还是据此有了一些变化,1940年代和1950年代成为加拿大中央集权水平最高的时代。
《罗威尔-习瓦报告》中最重要的建议应该是在1957年实现的各省之间的“平衡支付”项目,这个由联邦政府主导的项目的目的,是在各省之间进行转移支付实现财富平衡分配,这是联邦价值的一个重要体现,否则各个地区还是各过各的不像一个统一的国家。
当然批评的人说平衡支付不自然不公正,用富裕地区的钱扶持贫困地区,干扰了正常的市场运作。支持的人赞扬这是一项重要政策,帮助加拿大避免了像其它国家那样,各个地区贫富严重不均的情况。这个可以降低贫穷的均贫富政策一直争议不断,这就看您怎么选了,是想多要些百万富翁还是想穷人少些?没有两全其美的路子。
在麦肯齐·金的领导下加拿大变得越来越孤立,这种孤立不是像主体思想照耀下的朝鲜,而是指二战前美国和加拿大的那种状态和思潮。
想想也是,自家的烦心事儿还多得顾不过来呢,哪儿还有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情?然而在欧洲新的宣扬着法西斯理论的独裁者们出现了,法西斯能有效地整合军国主义和极权主义,也是一种善于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体制。本尼托·墨索里尼在意大利、阿道夫·希特勒在德国、弗朗西斯科·弗朗哥在西班牙相继登台,法西斯运动风起云涌。独裁者们一步一步地亮着肌肉,厌战了的民主国家采取绥靖政策,一步一步地退让。
1935年墨索里尼准备入侵非洲独立国家阿比西尼亚(Abyssinia),也就是今天的索马里,这维持国际和平的国际联盟(League of Nations)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就对意大利实施了贸易禁运。加拿大驻国联代表沃尔特·里德尔(Walter Riddell)推动把石油也加入到禁运清单里,没有油意大利的战争引擎就要熄火,意大利不是产油国。
不过里德尔的这个行动没有得到加拿大政府的批准,金怕得罪墨索里尼把这个提议给否了,事后还说他“挽救欧洲于战火”,实际上是拆了国联的台,让国联无能为力。
随后西班牙内战爆发,左翼的西班牙共和军和人民阵线,对抗以佛朗哥为首的西班牙国民军和西班牙长枪党等右翼团体,很多左翼人士从世界各地跑到西班牙去加入战斗。
让麦肯齐·金感到遗憾的是,加拿大共产党、社会主义党派合作联盟还有很多贸易联合会,帮着组建了一个加拿大营——麦肯齐-帕皮诺营(Mackenzie-Papineau Battalion)参加了西班牙内战。大家一看到这名字就知道此“麦肯齐”就是麦肯齐·金的姥爷,这个营以1837年上下加拿大的两个叛乱头目的名字命名。
1,600名加拿大人前往西班牙参加战斗,只有一半的人回到加拿大,这没能回到加拿大的一半人中,有一个名字中国人特别熟悉,那就是诺尔曼·白求恩(Morman Bethune)。
白求恩生于安大略省的格雷文赫斯特(Gravenhurst),是一个热心的共产主义者,以及公益事业诸如医疗保险的支持者。白求恩作为军医上了西班牙内战的前线,在那里他开发出世界上第一个移动输血单元。
西班牙内战后白求恩来到中国,参加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军队同日本侵略者的战斗,跟他一起到中国的是另一位加拿大护士简·尤恩(Jean Ewen),简·尤恩曾经在中国生活过能讲中文,白求恩第一次见毛泽东的时候就是尤恩做翻译。
尤恩后来离开了中国,白求恩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来回奔波的外科医生留了下来,在抢救伤员的过程中白求恩的手指被手术刀划伤,血液受到了感染,1939年秋天牺牲在中国,随后毛泽东一篇《纪念白求恩》让他在中国比在加拿大还有名。
像世界上很多领导人一样,麦肯齐·金仍然采取鸵鸟政策,对法西斯的扩张视而不见。然而关起门来过安生日子已经不可能了,元首已经按捺不住了,接下来……,请看下篇《二战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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