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说这三句话，然后你就不再意气风发
当代年轻人靠什么来维持友谊？
比惨。
在无处不基于“比较”的社交网络里，你们最常用的对话模式是怎样的？我们试图用三句人们常用的交流句式，来做一次当代青年之间交流方式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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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回想起上次和朋友聊天时，你们聊了些什么。澳大利亚电影制作人Yianni Warnock也在关注这样的问题，他借短片《玩伴》发问，在极度疏离的时代，微信通讯录里有一千多好友的你，愿意把其中几个称为朋友？
在无处不基于“比较”的社交网络里，你们最常用的对话模式是怎样的？我们试图用三句人们常用的交流句式，来做一次当代青年之间交流方式的讨论。
01
第一句 / “你呢”
现代科技助长着我们某种畸形的欲望——迫切想要更新对方的实时动态，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得到对方的回复之前甚至不敢过多言语，只好一边探他们的口风，一边泄露自己过滤后的现状。人和人之间不直接交流，而是通过技术来间接沟通，这就让人有了精心伪装的时间和空间，常常容易变成一场急于求“同”的恶劣表演。在这场表演中，那些无法出现在对话中的“阴暗自我”被抛弃了。
在短片《玩伴》中，男主空荡的房间像是禁锢着他的牢笼，他在这里沉默、哭泣、幻想自杀，急促的门铃声解救了他，也解救了压抑着的观众。造访的玩伴是男主的同类，同样的体型同样的邋遢。两人几乎零语言交流，靠持续的傻笑和突然的殴打维系他们在同一空间下的联系。玩伴走后，男主再次陷入沮丧的生活中。
短片写实到可怕，是当代无意义社交的缩影。是不是很矛盾呢？当下，我们一边标榜“忠于自我”，一边过着一种“以他人为参照物”的生活方式，胜算、现状、优越感都要从他人处感知。很多时候我们在不同的社交圈中反复横跳，进行着无意义的社交，只为了询问一句“你呢”。
“你在干嘛” “玩手机，你呢”
“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没怎么准备，你呢”
“我年终奖又降了，你呢”
……
可能会听到两种答案：一种是对方充满正能量的积极回应，这属于同类的背弃，它像是一根刺扎进我们的生活，平淡如水的生活因此泛起一阵涟漪，但涟漪不是巨浪，它在温柔地抚平那阵刺痛后，让我们变回不痛不痒的自己；“幸运”的是，更多时候是对方“我也是”或者“我更惨”的同病相怜，然后我们松了一口气，甚至暗暗窃喜。
By Arielle Bobb-Willis
在以往的交流中，人和人之间建立的每一个关系都在使社会变得更加丰富；如今每个社会关系都在增加着个体的不足，鄙视链无处不在的社交网络里，任何拥有的东西都在跟他人做比较的时候被相对化了。
02
第二句 / “我更惨”
多元文化下，那些原本坚固的标准，如信仰、家庭观念、家国情怀等等都开始松动起来，情绪和站队成为社交风暴的核心。后真相时代，“忠于真相”显得不再那么正确，人们更多以“忠于自己”来替代，但自己又无时无刻不在用他人来塑造自己，于是成为了不停打探他人标准的[相对主义青年]。
[相对主义青年]对“好”的标准不明，因为每个人都在推崇做自己，但是大家对于“坏”的标准经常一致。比起“好”，“惨”往往能引起大规模的共情，所以还得附着一个前缀，成为[相对的相对主义青年]。
By Arielle Bobb-Willis
这种相对的相对主义引出了一个奇特的社交场——无论是线上的朋友圈还是线下的聚会，年轻人很少炫富、秀恩爱、秀优越了，开始将好胜心投放在比惨上。比惨成了一个关键的社交流程，紧随在打探寒暄与强行吹捧之后。当人们说“我更惨”的时候，其实是在说什么？
1. 比惨是可以迅速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伎俩。过分渲染客观环境的恶劣可以再次拔高自己的成功，可以为自己的失败找台阶，还可以让自己日后的努力显得不那么笨拙。
2. 比惨让我们进入一个看似友善的交流模式。在对方诉说他的痛苦时，鸡汤和鸡血都显得非常不合时宜，只有把自己的悲惨也渲染一下才能让对方舒服一些。
3. 比惨是我们对中庸之道的延承。当大家都在诉说各自悲惨的时候，如果不及时参与其中，或许就要得到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的对待，所以都争先恐后陷入了比惨的沮丧情绪里。
By Arielle Bobb-Willis
这种对一切否定的肯定，成了当下年轻人心照不宣的宣泄和互相安慰的方式。互相自称“韭菜、废柴、咸鱼、肥宅”，互相传阅当代魔幻生活，解构社交网络表情包，深情辱骂各路甲方，拷贝抄袭最新流行语，传染唉声叹气，背诵社畜主义核心价值观，动身前往外卖软件向消费主义举双手投降，分享无奈，分担遗憾，为生活的重担加上十二个哈哈哈的后缀。
03
第三句 / “明天重新做人”
在说完“你呢”和“我更惨”之后，人们获得了暂时的平衡，开始将希望寄予明天，幻想以后的某天会有六块腹肌、实现财务自由、拥有渊博的知识。
明天蕴含了无限的希望，但当下被架空了，当下永远不够好，永远充满焦虑，当下永远准备迭代升级，当下只为未来存在。当你说“明天重新做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好明天究竟要做什么才能称得上是“重新做人”？
在豆瓣评分9.1的神番《四叠半神话大系》中，主角渴望玫瑰色的校园生活，但现实中却过着失意的宅男生活。他不断幻想，“如果当初没有加入网球社，一切肯定都会不同”。动画开启了他在八个不同社团的平行时空，但玫瑰色的校园生活永远失之交臂，八次失败后他无奈缩回小小的四叠半宿舍。
四叠半是日本四个半榻榻米组成的房间，一个典型的大学生迷你公寓的实体空间，也是男主自己营造的畏畏缩缩、故步自封的心理空间。
《四叠半神话大系》
片中主角对人生意义的诘问和求索适用于每个普通人，超现实动画赋予男主的能力满足着我们对人生其他可能性的期待。他带领我们体验八次殊途同归的失败，不过是在反复告知：如果不抓住当下的良机，那么无论重来多少次、拥有多少个崭新的明天，都还是会走在和现在没什么两样的人生道路上。
《四叠半神话大系》
我们已经习惯了站在高处观望自己的过去与未来，一边幻想如果换一个起点一切会不会不同，一边期待一个值得炫耀的明天。但人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上帝视角，我们缺少的只是走出四叠半的勇气。
撰文 / 三三
编辑 / Pan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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