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会再一次爱上迪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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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问我为什么还喜欢disco”
2021年，我们还停留在这样一种窘境新冠疫情席卷全球，国际航班不再正常通航，世界各地的人们在不同时期各自经历着被隔离在家的孤独与窘迫。大多数演出场地面临着暂停营业甚至倒闭的困境，舞客的脚步无处安置。各种演出直播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闪亮的屏幕却缺失了热舞和欢呼时的共振——所以，人们因此就不再跳舞了吗？
©️ Dua Lipa - Future Nostalgia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刚结束不久的第63届格莱美奖上，英国流行歌手Dua Lipa凭借2020年发行的第二张专辑“Future Nostalgia”勇夺年度最佳流行演唱专辑。从Lipa的“Don’t Start Now”开始，迪斯科舞曲在2020年横扫欧美各大流行榜单。Doja Cat的“Say So”、Lady Gaga和Ariana Grande的“Rain On Me”等等歌曲，相继掀起了一场复古风潮。同样也是这几年，20世纪70年代的“迪斯科时尚”，也在时尚圈卷土重来。
©️ Doja Cat - Say So
©️ Lady Gaga & Ariana Grande - Rain on Me
回顾历史，我们早已看见相似的迹象——每当危机或灾难打乱日常生活的节奏，人们脚下就会自动生出舞池。
迪斯科音乐起源于美国70年代的都市夜生活场景。这是一种节奏强劲，舞蹈活动量大的音乐。在此之前，所有社交类舞蹈都要求一男一女参与。而迪斯科则反其道而行之，人们不再需要关照舞伴面对面时的脚趾头，转而将注意力放在DJ身上，让舞者实现了真正的“舞蹈自由”。
©️ 周末夜狂热 Saturday Night Fever (1977)
这种形式的变化也对人们在舞池中的互动有着很大的影响：DJ们开始根据舞池中观众的反应选择播放的音乐，并通过逐渐成熟的混音技巧使舞池保持情绪高昂，不留气氛低落的间隙。
也正因为如此，美国跳舞音乐历史书籍“Love Save the Day”的作者Tim Lawrence才会声称，“迪斯科音乐在70年代拯救了舞蹈”。
©️ 周末夜狂热 Saturday Night Fever (1977)
在那个动荡与争取解放的年代，迪斯科的兴起也为同志群体带来许多便利。根据资料记载，在1971年之前的纽约市，两个男人在一起跳舞还会被视为违法行为。而迪斯科的英文“Disco”来自法文“discothèque”，指的正是那些播放跳舞音乐的舞厅，而在当时的纽约，大部分这类舞厅都是同志俱乐部。
©️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Call Me by Your Name (2017)
©️ 春光乍泄 Happy Together (1997)
不仅仅如此，因为迪斯科在发展早期尚属边缘人群的音乐，所以在整个七十年代，当黑人、酷儿、女性、拉丁裔社群这样的弱势群体，试图在夜生活中找寻归属感和表达自由时，迪斯科舞池都对TA们敞开了怀抱。也是因为如此，这种从诞生就与自由有关的音乐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Gloria Gaynor, Donna Summer, Grace Jones……当时的迪斯科巨星多是黑人女性。许多同志是她们的忠实拥趸。
©️ 上：Gloria Gaynor
下：Donna Summer
巅峰时期的迪斯科场景流传下不少绚烂的神话。1977年开业的“纽约Studio 54”尽管只存在了短短四年，却是世界最著名的迪斯科俱乐部。Andy Warhol, Karl Lagerfeld, Woody Allen, Grace Jones, 作家Truman Capote和艺术家达利等等，据说都是它的常客。
©️ Grace Jones 在 Studio 54, 1978.
Waring Abbott/Getty Images
©️ David Bowie 在 Studio 54
Shutterstock
©️ Cher 和 Howard Himelstein 在 Studio 54, 1977.
Images Press/IMAGES/Getty Images
Andy Warhol曾这样评价Studio 54，“它成功的关键在于门口的专制与舞池中的民主”。为了控制舞客的组成，老板Steve Rubell亲自在门口挑选客人，就像为戏剧选角一般。门外争相斗艳、排成长队的观众，为了进入Studio 54各出奇招。演员Bianca Jagger曾骑着白马进入场内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两个女子为了获得通行证还特意裸体骑着白马，虽然最后门卫只放行了马。“舞池中，在麦当劳打工的年轻人就站在电影明星或名模旁边。” Rubell在纪录片中这样形容客人的构成。
©️ Andy Warhol, Calvin Klein, Brooke Shields 和 Steve Rubell 在 Studio 54, 1981.
Robin Platzer/Images/Getty Images
©️ Bianca Jagger 骑白马进场
Richard Corkery/NY Daily News Archive via Getty Images
就连迪斯科巨星乐队Chic的Nile Rodgers和Bernard Edwards也曾被拒之门外。那是1977年，他们受Grace Jones邀请去Studio 54商量新专辑录制的事情，却不被允许进入，尽管里面可能正在播放他们的歌。寒冷与愤怒交迫，两人只能回到住所即兴演奏一场宣泄心中不快。Chic的名曲“Le Freak”就是这样诞生的，这首歌的原名是“Fuck Off”，意思是让Studio 54赶紧“滚蛋”。
©️ Chic - Le Freak
谁能想到这些听起来颇为狂野传说，其实都发生在水深火热的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彼时，美国爆发了石油危机，国内经济衰退，然而Chic的舞曲“Good Times”却在1979年登顶公告牌百强单曲榜。
Rodgers曾说，“这个国家正在经历自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因此我们决定回到大萧条时期来创作这首歌。” 在“Good Times”中，“快乐的日子再次到来”（Happy days are here again）这句歌词，就来自于罗斯福在30年代大萧条时期的同名竞选主题歌——流行乐所创造的这种积极向上的信念感，驱使人们在艰难时日苦中作乐，将“希望”作为必要的精神食量，这也是迪斯科最辉煌的时刻。
©️ Chic - Good Times
除了经济因素的影响，舞曲的发展也与公共健康危机有着密切的关系。八十年代早期，当艾滋病传播严重威胁酷儿群体和有色人种的生存时，舞曲音乐却迅猛发展了起来。到了2020年，疫情不期而至，人们再一次走到了需要舞曲释放压力，找回联结的重要时刻，迪斯科那种“谁都可以进去跳一跳”的平易近人，加上那种“只要跳起来烦恼就与自己无关”的、既入世又遁世的微妙气质，都给这种快乐的舞曲音乐的复兴又一次带来了机会。
Dua Lipa在2019年年尾发行了“Don’t Start Now”，这是一首受Bee Gees，Daft Punk和Two Door Cinema Club启发的新迪斯科舞曲。Dua Lipa情绪变幻自如的独特嗓音，迪斯科和放克常有的规律拍手声，律动十足的拨弦与喧嚣热闹的背景人声，编织成如迪斯科球般闪耀的复古舞曲氛围。
©️ Dua Lipa - Don't Start Now
到了2020年3月，当人们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备受疫情威胁时，这首歌已经分别拿下了美国公告牌百强榜和英国单曲排行榜第二名。“Don’t Start Now”被认为是2020年迪斯科舞曲复兴的开始。因为这首歌，Dua Lipa这个名字变得家喻户晓。歌曲的共同创作者Emily Warren认为，迪斯科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因为它拥有足够的创作空间，“能够将伤感的情绪与深度放置进快节奏框架中，唤起人们的热舞欲望”。
©️ Dua Lipa - Levitating
2020年，Dua Lipa陆续发行“Love Again”“Levitating”“Break My Heart”等广受欢迎的迪斯科舞曲，召唤人们与她一同前往像曾经的Studio 54那样的庇护所。尽管此前时髦模糊的缓拍音乐在流行乐市场中已占据一席之地，迪斯科的欢快与积极却也分得了不少大众的喜爱。
©️ Dua Lipa - Break My Heart
同样是2020年，年初，当Lady Gaga在迪斯科舞曲风格的主打歌“Stupid Love”中大唱，“必须得振作自己，不再哭泣，若我不能敞开心扉，便无人能将我治愈”，人们将她视为重生的粉红铠甲战士。很快，Justin Timberlake与节奏蓝调歌手SZA在单曲“The Other Side”的MV中闪耀全场——SZA身着银色亮片紧身衣，两人在巨大的迪斯科球里舞动。
©️ Lady Gaga - Stupid Love
©️ Justin Timberlake & SZA - The Other Side
女性歌手们似乎正在异常活跃地参与这场复古盛事：美国歌手Doja Cat与Nicki Minaj合作的迪斯科热单“Say So”在去年5月登上公告牌百强榜首位，这也是她的首次夺冠。新冠隔离期间，澳大利亚歌手Kylie Minogue在家里的录音室录制了新专辑“Disco”，这张广受好评的作品拿下了英国专辑排行榜第一名。
©️ Doja Cat & NIcki Minaj - Say So
©️ Kylie Minogue - Disco
英国歌手Jessie Ware的迪斯科曲风新专辑“What’s Your Pleasure?”在Pitchfork上拿到8.3分的好成绩。专辑封面上，Ware的侧脸照模仿了Andy Warhol为Bianca Jagger拍摄的宝丽来照片，以此致敬Studio 54。
Ware在英国Complex的采访中提到，相比上一张专辑的内省与探索，新专辑是对她如今强大自信的一种庆祝。
©️ Jessie Ware - What's Your Pleasure?
©️ Andy Warhol 为 Bianca Jagger 拍摄的拍立得
Dua Lipa在“Future Nostalgia”中也展现了这种自信与魅力。“Don’t Start Now”MV里，她在舞池中央享受着聚光灯与朋友的簇拥，向前任展现自己分手后意气风发的新姿态——除了迪斯科，似乎没有什么曲风更能体现这种“什么都伤害不到自己”的slay态度，对女性来说尤其如此。
©️ Dua Lipa - Don't Start Now
毫无疑问，如果说迪斯科也算一种精神的话，那么它包含的就是人们面对逆境时的态度。正像Gaynor的“I Will Survive”，许多迪斯科名曲歌唱的都是人对命运的抵抗，对爱与和平的赞颂和向往，对人与人之间的不同的接纳与拥抱。这也是困境中的人更容易和迪斯科产生联系与共鸣的重要原因。
当我们再一次爱上迪斯科精神，身体也会诚实地随之起舞。
参考资料：
1.Studio 54: 10 Wild Stories From Club’s Debauched Heyday, Rolling Stone
2.How Dance Music Defined a Year When We Couldn’t Dance, The Ri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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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喜欢的disco音乐是哪一首？
撰文／安辣
编辑 / Svet
排版／Thea
NOW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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