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条款」也许一开始就不该有

文丨张是之

前面文章《庄严的荒诞》一文说过，最高法院最后放弃了充当电影审查委员会的角色。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终结，最高法院不管了，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接着管起来。

电影管不了，网络时代来了网络还是要管一管。总之，总有人希望管一管。

1995 年，美国互联网也刚刚起步。人嘛，到哪儿都一样，SEX 作为一个既原始又神秘的力量存在，一直是经久不衰的古老行业。

所以网络上流传这这方面的信息一点都不奇怪，群众喜闻乐见，但一本正经西装革履的国会议员们可是见不得群众这么「低俗」。

跟当年大法官们身体力行、身先士卒不太一样，参议院的议员们直接寻求通过立法，来禁止网络上那些低俗内容的传播。

于是到了 1996 年，时任美国总统的克林顿签署了被称为美国新旧通信世界分水岭的《电信法》，其中就包括《通信规范法》和影响深远的第 230 条。

这个法案的立法目的是旨在取消阻碍互联网市场发展的管理法规壁垒，促进新技术的开发和推广，但《通信规范法》一出台便遭到不少言论自由坚持者的强烈抵制。

1997 年美国最高法院在「雷诺诉美国公民自由联盟案」中裁定《通信规范法》违反第一修正案中的言论自由权。

因此，法案中关于禁止淫秽内容的条款被废止，只保留了现有的「互联网服务运营商豁免条款」，也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第 230 条。

「230条款」的主要内容有两方面：

（1）网络服务的用户和提供商都不得被视为其他内容提供者的发布者或发言人，无需为第三人提供的内容承担责任。（2）网络服务提供者不为其出于善意而针对暴力、色情等内容采取的任何行为承担民事责任，也不为其向网络内容的上传者提供限制访问的技术措施承担责任。

简单说，就是一方面互联网平台公司无需为第三方或者用户在他们平台发布的内容承担责任；另一方面，允许互联网平台可以删帖，有删帖的权限。

更简单一点说，像谷歌、Facebook、推特等提供互联网服务的互联网平台，他们被视作是运营商而不是出版商，因此不用对他们平台上用户的言论承担法律责任。

这在当时以及今天来看，当然是非常开放和包容的态度。特别是相较于国会议员们那颗爱好监管的「热心肠」，「230 条款」很好地阻止了他们的「有形之手」。

所以很多人认为，「230条款」保护了互联网的创新，为21世纪初的搜索引擎、社交媒体等现代互联网服务奠定了基础。

「230 条款」的确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同时，也埋下了巨大的隐患，那就是反向的反弹。

当谷歌、推特这些公司影响力还不大，规模还是很小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条款。

但是人怕出名、树大招风，一旦这些公司做大了，有影响力了，一直做到很多人都开始指责你形成了垄断的时候，别说「230 条款」了，任何一个条款都会有人拿着放大镜给你挑毛病。

问题就出在这里，本来「230 条款」是一个豁免条款，现在被当成了是特权条款。

原来可以删帖，也无需对用户生产的内容负责，现在被指责成为，删帖就是对内容进行筛选，就变成了出版商，就需要对内容负责。

而谋求对「230 条款」的废除或者修改，也基本上是两个方向，要么让你对内容负责，要么你别乱删帖，你要保障我的言论自由。

为什么我认为「230 条款」一开始也许就不该有呢？因为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和逻辑，用法律来重复一遍，貌似显得有些多余。

正如高速公路上的车祸，大部分跟公路运营方是没关系的。再比如一般的电信诈骗，电信运营商也不用承担连带责任。别人用微信把你钱骗走了，腾讯也不用负责任。

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如果你用法律明文规定写下来，行不行呢？也可以，但就是有点怪怪的。

不仅是感觉怪，像美国这样的情况，当人们开始企图废除「230 条款」的时候，往往又从完全豁免反弹到了另外一个极端，要求互联网平台什么都要负起责任来。

所谓能力越大，社会责任越大。更何况，在美国和我们中国绝大多数群众的眼睛里，谷歌、推特、脸书、阿里、腾讯，大本身就是错，大本身就是垄断的原罪。

但是你要说，废除「230 条款」对大公司会有致命的打击吗？这很难说，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可以肯定的是，未来再也不会有小的互联网平台公司成长为这样的大型公司，对互联网创新的打击是肯定的。

你用微信传个色色的表情包，给朋友传个爱情武打片，腾讯就面临传播淫秽物品罪的牵连，我猜没人敢去尝试成为微信的。

风险和收益的巨大不对等，一定会让技术和资本都望而却步。

话说，明天拜登就职，「230 条款」也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不看好拜登。

2021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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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Milton Avery，Onrushing W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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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庄严的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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