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专利与药品价格必然关联吗？

文/ 杨芳 上海市协力律师事务所

过年期间，官媒有这样一则致敬的微博——

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血液学专家王振义为了让更多的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患者得到救治，他放弃申请专利，一盒救命药仅售290元，且已纳入医保范围，老一辈科学家的奉献精神让网友们纷纷致敬。

然而，则报道的背后实际上蕴含着这样一个逻辑——是专利保护导致了药品价格过高，就像前几年热播的电影《我不是药神》一样，将专利保护与药品价格对立起来，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专利保护真的只是赚取患者利润的工具吗？

全反式维甲酸（维A酸片），也就是王振义院士放弃申请专利的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M3白血病）治疗药物，将M3白血病从死亡率90%改写为治愈率90%以上。1986年，第一名M3白血病患者通过全反式维A酸治疗康复，此后该药物由王院士所在医院（上海市儿科医学研究所 上海血液学研究所 新华医院）生产，当时30粒一盒的全反式维甲酸售价仅为13元，而美国同一药品的售价为180美金。王院士当年不申请专利而直接销售药品的方式似乎造福了许多M3白血病患者，挽救了许多白血病患者的生命。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我国对药品监管的正规化，医院与制药企业分离导致王院士所在医院不能继续生产全反式维甲酸，由于该药物利润低，没有厂家愿意生产，曾一度面临停产，只有山东一家药厂愿意生产，但药品定价由原来的13元/30粒提升至290元/10粒，该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1]。

截至到2022年2月，药监局查询显示，我国用于治疗M3白血病的全反式维甲酸药物（即内服药物，外用维A酸主要治疗痤疮、银屑病等皮肤疾病）仅有三家企业，除了山东良福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艾力可”牌维A酸片外，笔者并未能在市面上购买到剩余两家生产的维A酸片。

从维A酸片的价格变化可以看到，其实维A酸片的价格影响因素在于其是否具有足够利润，而不在于药品生产企业是否需要向王院士所在单位支付专利费用，缺乏专利保护的情况下该市场任何人都能够进入，反而导致了药物利润下降，降低了药品生产企业生产的动力。

我们可以假设，王院士在研发初期即对全反式维A酸治疗M3白血病的用途申请了专利保护，而该专利也得以顺利获得授权。则在早期王院士所在医院自行生产维A酸片时，难道会因为多了一项专利权而提高售价吗？我想答案是不会。

那么，接下来在必须由药品生产企业来生产维A酸片时，基于我们假设的专利存在，会不会有更多的药品企业参与到竞争中来呢？那么王院士作为发明人是否有机会说服专利权人（一般是王院士的工作单位）从众多候选药品生产企业中选取一个定价相对较低的企业来进行专利许可呢？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想是不言而喻的。

讲到这里，想必诸位看官已经能够清楚的得出，专利保护与药品价格并不具有必然关联这一结论了，专利保护并不一定妨碍药品可及性，相反的，专利保护能够为药品专利权人提供更多的选择空间和谈判筹码。希望大家在学习王院士无私奉献精神的同时，不必害怕去申请专利，更不必避讳申请专利。

注释：

[1]https://www.163.com/dy/article/GTPJE76E0514BBVC.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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