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往事丨陈小春:我在北美的车生活

2017-02-22 陈小春 新三届

        作者简介:

        陈小春,1979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政治经济学系,1983年毕业,分到人民大学第一分校任教。1987年留学美国,毕业于西洛杉矶太平洋大学,国际贸易硕士。先后就职于硅谷500强公司:惠普、斯科、希捷等。主要从事商业会计、财务分析、内部审计和内部调查工作。


人民大学政经系79级全家福。作者二排右5。


        生活在美国落衫矶的许多地方,没有车几乎是寸步难行。


        1987年初到美国,在没有车的那些放学后的黄昏,我常坐在西屋区的维尔斯大街的公共汽车站,羡慕地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想象着车里的人们兴冲冲的样子,心想哪一天我有了车,就可以海阔天空驰骋一番。


        这个机会在四个月后有了。一天接到上海来的老蔡电话,说朋友小明去了他州上学,直到离开都没有归还欠他的$250书本费,小明有一辆旧车在东区的车行仓库里,只要交$50就可以取走,因为他已经有车了,只要我付他$250即成为车的主人。


        接着,老蔡灵牙利嘴地对这辆车十足夸了半个小时,说这是个手排挡的达特桑,性能好,省油,市场上二手车没有两千以上绝对买不到,不是因为朋友他才不会忍痛割爱呐。


        我说我刚拿下驾照不久,又不会开手排车。他说那不是问题,手排车像玩具一样容易学。小明特别指定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就冲最后这句话,我激动万分地接受了老蔡加小明的“厚爱”。


        接下去的一个半星期,我支付了老蔡$250,又找到有手排车的朋友小单,夜以继日地学习和练习。直到我稍微有点信心了,才打电话给我的老保人弗来明先生,请求他陪同我去东区取车。


        那个地区离我住的地方,走高速公路至少四十分钟,考虑到我的不成熟驾驶经验,我们决定早晨五点半上路,结果我们在六点十分来到老蔡给的地址。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有个面目漆黑的墨西哥中年人在等候我们,接过$50取车费,领我们来到一处堆满各种旧车的广场。弗来明对着我耳语:“这里不是车行,好象是废车收购处。”


        墨西哥人领我们走到一辆窗上布满鸟粪,车身布满灰尘,搞不清颜色的四门的达特桑前说:“这是你的。”然后他掉头走了。


        我和弗来明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视了好一阵。他去他的凯迪拉克车里找到一块毛巾努力地擦窗上的鸟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玻璃上擦出一块足以看到前方的干净缺口,接着坐入驾驶座开始启动发动机,声音还算可以,查看记数表此车已经走了十一万迈。


        然后,他握住手排调挡,这下问题来了-- 挡是断的。弗来明把车熄灭火问我:“你这是买的什么车呀?”我将实情的前后讲给他听,他边听边摇头叹气地说:“宝贝,你太单纯了。我的建议是不要这辆车,我可以帮助你$250,以后有机会买一辆条件好的车。”


人民大学政经系79级毕业照。作者二排右5。


        我一听,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似地,连声说:“不行,这是我用血汗钱换来的第一辆车,怎么可以随意放弃。” 弗来明见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找了几块布条,把手排断的部分绑住,固定在一挡位置,告诉我打上紧急灯,然后我们就上路了。


        我在限速65迈的高速公路上带着鸟粪和泥土,以40迈的速度,徐徐跟在弗来明的豪华凯迪拉克后面,走了一个半钟头才到家。


        弗来明拜托他的车行朋友,费尽心思,将手排修到可以基本正常运行了。但是在后来的两个月里,这辆车可没少给我麻烦: 一会儿这里漏油了,一会儿那里熄火打不着了。终于在一个车水马龙的下午,这辆“鸟粪车”的手排在维尔斯大街正中断挡,马路被我这堆“鸟粪”堵得严严实实,无法通行。


        救援拖车赶来解围,司机对我说,如果将此车拖到报废收购点,可以对我免费,否则我要出钱让他拉去修车场。我接受免费拖车的建议,同时从心底期望我是最后一个接它出院的傻人。


        没了我的“鸟粪车”,只好重新走路上学打工,晚上下班多是好心的同事轮流送我回家。一次台湾来的查理送我回家,路上他对我说:“你一个女孩家,没有辆车实在是不方便。”


        我说:“我知道,但是我现在买不起。”他说:“你喜欢我的这辆车吗?” 这是辆黄色两门跑车型的自动挡,美国庞踢亚哥,车厢宽敞但是很费油。出于客气,我说“这车不错。”


        没想到,过了两天他把车开到我家说:“拿去开吧,这车送给你了。”我吓一跳,回绝说:“不行,绝对不可以要你白送车。”他说:“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一千五百元。”我说:“你是逼我抢银行呀,我早说了我不要你的车。”


        他说:“那怎么办?那天你说喜欢这车,我就又去买了一辆,这辆可以给你开。这样吧,你每个月给我五十元,等你有钱时再一笔付清。”就这么着,我又被人带上傻帽了。过两天餐馆同事和老板知道了此事,都为我愤愤不平,说查理精明到黑了心。


        好在这车跑起来还行,只是吃油很凶。为了节省油费,我除了必需时才敢开车,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是让它在路边闭目养神。


        一晃炎热的夏天来到,需要空调的时间居多,这时候问题就出来了,只要打开空调,不出十分钟发动机过热的红灯就亮了起来。我去问查理原因,他说很简单,买瓶降温剂就可以了。搞三搞四地还是不行,跑到修车店询问,说这是美国老爷车的通病。


        后来我每次上路前,先给车子的水箱里加上一罐冰水,才战战兢兢地上路,天气再热我也不敢开冷气,浑身大汗淋漓地,加上车子内部顶棚上挂下的败落须须,放在鬼节拍电影都不用找道具了。

现在的本文作者,是自行车爱好者。


        进入初秋,我找到弗来明老先生,请求他的车行朋友将这车卖了五百元,我又添了一百元现金,共六百元找到查理说:“我已经还了你三百元,这里是六百,总共九百,这比你自己去卖还多,我不欠你任何钱了。”


        他张开口想争辩,我说:“有不同意的地方,我们可以找律师讨论。”他听了不做声,因为他是个没有身份纯粹打黑工的,和我们这种有学生身份的还不同。


        两次买车的惨痛经历,使我很恼火。有一天我路过韩国现代车行,查看着一排排的新车。一个销售员出来,问我是否买车,我说那是我的梦想。他笑着说,梦可成真的。我说我没有钱,他说你可以贷款。我很好奇,要他解释给我听。


        他拿去我的驾驶执照和信用卡,五分钟后走回来说:“你的车龄和信用记录都不够长,如果你可以找个人担保你,今天你就可以开走辆新车,而且每个月只需要付八十元直到付清。”


        我听了好动心,打电话给弗来明老先生。他立即来到车行,了解情况后他轻声对我说:“你懂得保证人的责任吗?如果你付不出款时,我必须替你付。一旦签了这个名,我必须承担法律责任。”


        我低头想了两分钟,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我保证不会拖欠一次,绝对不会使你蒙受一点损失的。”他勇敢地签了字,我在那天开走了我这一生里第一辆全新的车。


        那辆现代车出车行时售价是八千元,三年后我连本带利全部付清时共计一万二千元。我从来没有延期或是耽误付月费。我放心自豪地驾驶着它求学、工作、游山玩水。我的生活里虽然时有磕碰,但是一直朝天天向上的方向行使。


        我的人生,没有因为挫折和困难而低沉和消极,反而因此才有要求改变的动力和行动。后来的二十多年里,我先后又买过七辆新车,每一辆都是对上一辆的更新换代,每一辆车都为我生活的需求做出应有的贡献。


        我们在行驶中,走过了一段又一段生命的新里程。


现在的本文作者,是自行车爱好者。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获许可推送。)


更多阅读

李山泉:称雄华尔街的基金管理者

遇见纽约的秋天——

人大工经系78级校友李德顺先生专访

鲁难:我是天边的一片云

张河:在蒙古国体验“双规”

陈小鹰:以色列高价导游伊萨卡

张宝林:人民大学教授蒋荫恩之死

李培禹:岁月尘封不了他的名字

刘建生:我拍邓大人

米述杭:在西南非洲处置车祸伤亡事故

陈原:与于是之交往的岁月

像游客那样拍照:记者镜头下的朝鲜

鲁晓晨:朝鲜亲历记

孟国治:我宁愿没有这个一等奖

高远东:刘卫国,你在哪里?


  长摁二维码关注我们。

  少达编辑、工圣审读。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