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能否成为跨文化交流的突破口？

6月19日下午，第21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电影论坛《动画：跨文化的突破口？》在沪举行。对谈嘉宾有第21届金爵奖动画片评委会主席，法国动画片导演雅克-雷米·杰瑞德，第21届金爵奖动画片评委，日本动画片导演片渊须直，美国特效导演安东尼·拉默里纳拉，乌克兰电影联合集团发行总监、制作人伊戈尔·斯托查克。

金爵奖入围作品——定格动画《女他》导演周圣崴，作为唯一中方代表进行了发言。

《女他》为青年导演周圣崴第一部纯手工长片，时长95分钟，拍摄历时六年，由58000多张照片组成，其中的角色和场景大多取材于日用品，共268个模型，全部由导演亲手制作。《女他》讲述了一个鞋怪的故事：在一个不允许女鞋工作的男鞋社会，一只高跟鞋母亲为了养活唯一的女儿，不得不通过“变性”来伪装自己，进入男鞋的世界。

想了解更多《女他》的创作细节和幕后故事，请戳链接：北大毕业生用58000张照片打造女性主义定格动画长片，讲述当代花木兰

  动画是跨文化的最优媒介，创作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

什么样的东西具备大部分文化共同理解的条件呢？周圣崴导演认为动画片是跨文化交流中，能引起大众共鸣的最佳艺术形式。人类的情感是世界共通的，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动画是各个年龄层都方便理解，又富有吸引力的艺术表现形式。导演列举了《大闹天宫》的例子：《大闹天宫》看起来是民族的，但其情感内核是世界共通的，那就是自由，是一种对抗秩序的禁锢，只不过是用民族题材去表现了这样的情感内核。有了共通的情感内核才具备了跨文化的条件。

作品的情感内核则应该由创作者发自内心地去表达，从创作本身来说，周圣崴认为：导演的创作欲望甚至要超过故事本身。如果只是复制好的技术而不是表达情感，就无法感动别人，因为首先没有感动自己。假如模仿好莱坞，复制了一个故事或者手法，而并没有发自内心去相信它，就无法成就好的艺术作品。创作最重要的还是不忘初心。

接下来，周圣崴导演谈到两位在场导演的片子。法国导演杰瑞德的《青蛙的寓言》充满童真，让人感受到以孩童视角去看待世界，是发自内心的以孩子的视角去表达。前几天的开幕式上，周圣崴看到杰瑞德导演一个人在角落里安静地画速写，当时就能感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速写去表达他对世界的观察，这是对创作者最重要的东西——表达欲。在拥有表达欲的基础上再去谈用什么样的手法可以让更多人理解，相信自己的表达和故事是基石。日本导演片渊须直的作品《在这世界的角落》唤起了人性中的同情，让人深刻记住了战争期间不忘记享受生活的顽强女性形象。

周圣崴导演自己的作品《女他》的创作原动力是他从小对妈妈的情感，他的表达欲望如此的强烈，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讲一个这样的故事，于是就调动了所有资源去完成这个作品。在作品中，“母爱”是可以让全世界都能理解到的精神内核，这是精神层面的跨文化性。

在此基础上，周圣崴导演又用了以下三种方式来强化跨文化性

第一， 全片无对白。语言的隔阂是文化壁垒，于是在《女他》中把语言消解，便可以有更多的人能够触碰到情感的张力。

第二， 视觉层面的建构采用现成品，即现代文明中可以接触到的日用品和消费品，而不是太具备民族性和地方性的形象。《女他》里的鞋子、瓶子等都是最常见的日用品。视觉层面的当代性可以让大众在视觉上习惯，消解文化壁垒。

第三， 在叙事方式的架构上，则借鉴了好莱坞的经典复仇母题方式，人物弧光的成长线起承转合和人物的性格变化是有节奏建构的，可引起观众的情绪波动，具备了可看性。

QA时间同样精彩，在场的各位大咖嘉宾回答了现场观众和媒体们提出的问题。

Q1: 法国动画为什么没有美国动画在中国受欢迎？

杰瑞德：法国动画片非常具有法国本土特色。有些时候创意结果不理想，很多观众喜欢熟悉的题材，对原创接受度不高。现实问题是制作资金不够，影响发行量。预算400w-600w欧元。

Q2：手绘动画在流行的3d艺术环境下还会坚持下去吗？

杰瑞德：法国还是小国，预算也少，宫崎骏先生如果放弃手绘就是动画的末日，我和我的团队会竭尽所能的把这条路走好，我们可能是坚守在2d手绘动画的最后一人，但我们回坚持下去。

Q3:是否和中国同行有合作？

片渊须直：日本动画分三类1.针对儿童的2.年轻人的动漫3.艺术性的捕捉成人的心灵，接近法国。我的作品属于第三类作品。所以我的作品也很难取得好的票房。日本电影市场分为大众市场和小众市场，但很高兴我的作品作为小众作品在去年也取得了好的收益。

Q4:好莱坞是2d动画杀手？

安东尼：电脑的动画制作很多人都在用，而定格动画我也做过2d和3d的。很多工作室从动画人先画好一个形象，再去工作室去3d制作。我不想消灭2d动画，它很精彩。胶片电影已经落寞了，但我相信2d还会继续优雅，继续独特，比cg更有表现风格。劳动密集型的行业，只有工匠精神的人才能做得到，有些技术不用一点点捏，任务的动作中，而不是人物本身的形象上，但限制也会限制创意。

杰瑞德：我们现在的小朋友从小接触的动画就是3d动画，他们接受的是这种美学，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去接触2d像以前的人一样。我更希望看到的是百花齐放的景象，不管是2d还是3d还是定格都有受众群。

Q5:对新定格动画怎么看？

周圣崴：替代定格动画，不再用原始的模型，莱卡工作室为代表的《鬼妈妈》，同时临界于二维和三维之间，新浪潮持保守态度，定格动画的魅力来源于他的材质和媒介，流畅的接近于三维的定格动画违反了定格动画的初衷，定格动画需要回归到他本身，甚至回到他停顿和卡顿的魅力。捕捉的手工效果，特殊的影像魅力。

Q6:好作品需要有人卖，乌克兰的票房无法cover他的投资，卡通片推广乌克兰文化？

伊格尔：我们做的大部分是主流动画片，我们发型到70多个国家，作品必须是高质量，剧本质量和创意最重要。我们要像好莱坞的同行们学习，我们加强了剧本的写作，乌克兰有一些写作基地，大纲开发出来再到好莱坞集中创作。

乌克兰票房无法收回投资，看起来是负面的，但这其实是件好事，因为国内必须收回投资，那我们必须走出去，我们会去世界各地走，所以来拜会了中国，看看大家感兴趣什么，这就是我们投资成功的秘密。

Q7:为什么法国电影/日本电影不像好莱坞电影那样流行？问题在于文化的传播性吗？

片渊须直：日本制片人藤冈先生80年代，藤冈认为日本海外传播最好的方式就是进军好莱坞，乔治卢卡斯谈，星球大战的人去谈，最终达成了合作，我们为了学习全球传播的动漫，我们也去迪士尼进行了学习。通过学习也了解到美国动漫的做法是以制片人来主导，与之相对，日本是以导演为中心来制作动漫的。由于风格不同，宫崎骏和高田都退出了，后来自己成立了工作室。日本通过学习美国的方法，也就是以制片人为主导的方法打开了海外市场，但我们也同时注意到了个人的作家性，也就是导演的重要性。当时美国的制片人也跟我们学习了以导演为中心的制作手法。从客观上讲，两种方式没有孰对孰错，只要把好的片子带给观众就是最好的。个人觉得还是保留作家性比较强的方式。

Q8:导演中心制？还是制片人中心制？

周圣崴：我对自己的创作是有信心的，《女他》必须是导演中心制的，因为这个故事最开始的核心就是我自己要表达的情感。

安东尼：悲剧，这么多的人却没人生产出高质量的动画长片，因为制片人的贪婪，不给艺术家足够的时间精雕细琢，总是去催促艺术家很快的制作完成。

技术方面出现了很多的进步，视觉特效越来越好，薪酬越来越高，然后制片人觉得观众没有判断作品质量的好坏。凑合着给观众看看就行了。我就看到了很多坏的视觉特效的电影。

- END | 动画学术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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