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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同:一路向往有光亮的方向

2017-05-21 刘同 当代作家

这些年,我遇到了一些人。


有的人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有的人留下了侧脸的记忆,有的人面对面相视了好几分钟,还有一些人一两年能见一次,剩下一些人一直在我看得见的身边。


有时候我想起他们,觉得很暖。


我想和你说说他们。


几年前,我在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和同学们面对面交流。因为怕离场时引发混乱,所以让主持人继续活动内容,自己悄悄退场。事后,主持人跟我说,有个穿白色连帽衫的女孩,背着书包戴着眼镜,梳着齐刘海,知道我已经离开之后,她对主持人说:“哥哥,我能不能抱抱你?”


主持人问为什么。


女孩说:“你们站在台上的时候,那种自信给了我好多力量,我希望能够抱抱你们,让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



有人听到这些话,一定觉得很荒唐,难道抱一个人就能得到对方的力量?然而主持人跟我转述这件事的时候,我却觉得心头一暖。面对一个陌生人,要说出自己内心幼稚的愿望,不仅需要勇气,而且还有自己真的想要变得更强的信念。


在常州。同学们提问环节的时候,一个女孩在第三排怯弱地举起了手。她穿着粉红色小棉袄,表情很拘谨,不似其他同学朝气的脸庞。也不知道为何,我看到了她。也许是因为那一刻,我觉得,克服内心的怯弱恰恰是另一种光芒。


她拿起话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说自己的故事。


“我是职中毕业,成绩不好,老师对我妈妈说我毕业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适合做的是相夫教子,家里对我也不抱任何希望。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那半年看了《谁的青春不迷茫》,然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人的人生是不是真的靠自己就能改变?病好了之后,我尝试着去考厨师证,我考到了。后来我又决定去考幼师证,也成功了。现在的我在一家幼儿园当老师,我跟同事说今天想来看看你,她们都抢着帮我代课。我就想当面跟你说一句谢谢。”


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在台上哭得特别惨。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勇敢,更大的原因是觉得自己还配不上她的“谢谢”。


我跟同事说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同事说:有时候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真的会有改变,无论对方是不是真的足够强大,只要这个人愿意去接纳,去寻找,去突破,人生就会有更大的可能性。你总等着别人来救你,只会坐以待毙。你主动伸出手去抓东西,也许能浮上岸。



4年前,我要回长沙工作两天。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来自湖南大学的邮件。我还记得写信的是刚读大一的辛同学,在信里她写了大学对她的意义,也写了她理想中大学的样子,文笔措辞很讲究,行文也工整。最后她提到希望我能再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多安排一场活动。几千字的文章,初出茅庐的信心和掏心掏肺的诚意,让我一下就回到了当年读书的心境和模样,我给她回信说“好的”。


时间又过了一年。再次收到她的邀请邮件,依然是工整的文字,以及更为稳重和自信的语气。有了第一次的交道,第二次也就顺理成章了。


到了第4年,我带着电影《匆匆那年》到湖南宣传,又收到了辛同学的来信。她说她已经申请到了阿里巴巴的数字阅读部门的岗位,她也是最后一年带着学弟学妹们工作,她希望我们还能够去到湖南大学。我说“好”。


那一次之前,活动都是匆匆忙忙,没有过多的客套,也不知道现场的工作人员彼此谁是谁。《匆匆那年》的活动结束之后,我突然想起这件事,就问同事,谁是辛同学。然后远远走过来一个女生,穿着长款的风衣,微笑着像个老朋友。


我祝贺她有了一份自己心仪的工作,也惊叹这4年就这么一晃而过。于她,4年一直在成长;于我,唉,感觉老了4岁。


2015年的4月,因为工作的需要,我又带着《左耳》到了湖南大学。前脚刚到就收到了一封邮件,上面写:今天去湖大了吗?虽然这次我不在那里了,祝好。还能与岳麓山下的记忆安然相拥——发自坐标已变为杭州的脚下生风往前走的辛同学。



我没有回复邮件,却觉得真好。


她曾在邮件里说:“第一年,因为‘信’的加场,那份感动带来的善意,在之后的日子里,给了我莫大的鼓励。那种感觉就像雾气弥漫的早晨,天八分亮,摸索着向前,迎面而来的车灯,穿过雾气的惊喜——每次想到此都极具画面感。而这是我以为的,荡气回肠的勇气。”


看见一个人一直在变得更好,那种感觉比自己好起来,还要好。


还有小强。


偶然的原因,我去年去了一趟小强在西安城旁边的老家。小强的妈妈说:有一天,他突然在电视上看到了光线传媒的招聘,然后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说他要去找你,拦也拦不住。他身上的钱不够,只够买一张去北京的车票和几晚的住宿。他从未出过远门,我和他爸爸都很担心。


我想起第一天见小强的样子。因为面试是要提前预约人力资源部的,但小强背着大书包,提着大箱子直接到了前台,戴着眼镜,一副很认真的工科男的模样,刚好人力资源部的同事正在送一位刚结束的面试者,问了几句之后,印象不错,小强就得到了初面的机会。我不知道小强使了什么招让人力部的同事当天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最好亲自给他面试,因为他待不了两天。


刚好那天临时取消一个会议,于是我见了小强。我问他平时喜欢做什么,他说拍照。我问他拿什么拍照。他就从大大的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装备,说是自己攒钱买的。我要看看他的作品,他拿出电脑,每一次的拍摄都整整齐齐地分清楚了目录,电脑桌面很干净。我问他平时写不写东西,他说写,我说回头给我看看,他说我带了。然后打开箱子,拿出厚厚一叠作品。


我笑了。他也笑了。


那一刻,我想和这个小孩成为同事。不是因为他热情或积极,而是因为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如果我要让他现场给我做个蛋炒饭,他也许都能够立刻从箱子里拿出油盐酱醋炉灶来。


一晃几年,小强坚持认真地工作,偶有疏忽,我都会特别严厉地批评他。我总觉得一个人年轻时必须要吃很多亏,犯很多错,要被当成小孩很多年才能够真正成为那种独当一面、被人所依赖的人。我总怕他想事情不够周全,所以这些年任何事情都要用不同的方式交待好几遍。



《谁的青春不迷茫》电影筹备那段时间,我每天焦头烂额,忐忑不安。面对别人的电影,我无所畏惧,一路往前。轮到自己的电影,突然就傻了。无论怎么做,心里都没底,很慌张。不知道怎么发布,也不知道受众会不会有兴趣,几次跟小强通电话,都忧心忡忡。小强大概也觉得自己帮不到什么忙,就只能每次说不要太焦虑了,大家都会来帮你的。


过了一周,小强说:“同哥,我已经把各个微博群微信群的读者都组织起来了,大家都很期待,所以,你只管去做吧。”


然后小强把大家的对话纷纷截屏发给我。那时,我突然觉得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我问小强:“你是怎么把大家组织起来的?”他笑了笑,啥都没说。


直到后来,我在微博上看见有人给我留言,附上了一张长图——那是小强写的一篇关于我的文章,好多细节我都忘记了,一个工科男居然记得那么清楚。那篇文章看得我泪眼婆娑,想着以前让他写个几百字的工作总结都得三催四请,再想到他自己一边哭一边写这几千字的文章,猛然发觉,他已经长大了,能对我说:“同哥,你先撤,我断后”了。


这些年,身边每个人面对生活都有挣扎、困惑、无助、委屈、不服,可每个人面对未来又无比的坚韧、相信、努力、坚持、奔跑。进入一群人当中,会有对比、失落、自卑、迷失,可一个人抽身而出的时候,也能明确地告诉自己要的是什么、追的是什么,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不怕我偶尔会难过,因为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我不怕我偶尔想过放弃,因为我很清楚那只是自己一时的无力。


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先天优越的条件,没有养尊处优的环境,我们的每一天,都要靠自己的努力,逐日捱过。


自漫长无涯的苦难中,寻找些微光亮,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严寒的冬天里,哧的一声,一次次在燃起的火光中,看到温暖的炉火,喷香的烤鹅,美丽的圣诞树,还有最亲爱的奶奶,这未尝不是接近卑微的幸福的一种方式。


当每一根火柴点燃之后,汇聚成熊熊火光,让我们不会在寒冷中孤独离去,而是照亮温暖整个人生,前路与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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