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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雨冰:春天的味道

赖雨冰 当代作家 2021-01-24

在西湖跑步的时候,远远看到有人翻过围栏,在湖水边找寻着什么,抑制不住好奇心,跑了过去看,原是在采野菜。她指尖轻盈地在草尖上划过,一束束嫩绿的叶子便拢成一堆。哦,春天来了,野菜也长起来了。


故乡的野菜应该也长得很茂盛了吧?这个时节的故乡一定长满了嫩绿的叶子,树叶儿,草叶儿,菜叶儿,多得数不过来。这些叶子有很多是可以食用的,比如荠菜,比如鱼腥草,比如艾草,这些叶子柔软嫩绿,仿佛是春天特意把野菜变得这样柔软的,是要那柔嫩轻软的口感,慰劳饥渴了一个冬天的肠胃。这些野菜叶子采回来只须用水轻轻漂洗,再放进开水里一烫,顺带打上两个土鸡蛋,一锅野菜汤就做好了,缥缈的热气中野菜清香扑鼻,汤色清冽,像一幅春天的画卷,让人不禁先咽了口水,迫不及待就让画卷连汤带叶收进了肚子。


故乡的春天有很多可以吃的食物。这会儿山上的蕨菜也该拱出来了吧。毛茸茸的一个一个打着圆圈般的问号,又像坚起聆听鸟儿歌唱的耳朵。蕨菜是春天的另一种味道。轻轻地分开老的蕨叶,用两指齐根捏住蕨的根部,再用力一掰,一条又粗又壮的蕨菜就那样憨厚地握在手心里。故乡的蕨菜有两种,一种是山上的红蕨,另一种则是在河水边生长的青蕨,青蕨长得不高。看青蕨一丛一丛在河水边生长的模样,是一种真正的享受,那浓烟一样的绿,裹在细细碎碎的叶子里,伴随着河水清澈的流动,每每让人生出想躺在青石板上长长睡一觉的感觉。刚长出来的青蕨粗矮肥壮,胖嘟嘟的坠得手都会发酸。把这些河水边的小精灵采摘下来,无须焯水,直接放在油锅里爆炒,那种脆生生、清甜的味道配上一碗白米饭,仿佛连带着温暖的河水都吃进了肚子里,此时只消一支笔,便可把春天最生动的河水画出来。



一声春雷响后,人们就会迫不及待地跑到后山去。那里连片的竹子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春雷是界定竹笋属性的准星,春雷响后,春笋也就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采摘春笋必须使用锋利的锄头,一锄下去,连泥带笋从地里翻出来,白生生的根须让春笋显得呆头呆脑,像极了土气的大馒头。然而也只是在土里的春笋才是这种模样,一旦竹笋破土而出后,只消一天,它就以“火箭”一般的速度飞快地往上长着,那种蓄足了能量的冲劲在春天里是一种励志的故事。当然出了土的春笋是不能再吃的,少了那种黄里透白的脆嫩,干涩成渣,人们一般对已经长出地面的竹笋毫无兴趣。人们感兴趣的是才露尖尖角的,或者还孕育在地底下的春笋。沿着竹叶的走向,运气好的话,可以挖上少数的几条黄泥拱,这种运气当然是靠人品才能偶然得到的。


春笋最宜再挖现煮,剥去一层一层的笋壳,再削去笋节上附着的绒毛,切成一厘米厚的大片,放在瓦罐里跟猪大骨一起煲,一锅鲜美脆嫩的春笋煲就出炉了。也可以把春笋跟腊肉爆炒,但前者的吃法要豪放得多,一大块的竹笋咬在嘴里,生津爽脆,才会让你觉得不负春光。故乡的春笋有很多品种,那漫山生长的不同种类的竹子足足可以让一个春天的口腹得到满足。


故乡的春天还有很多可以吃的食物,比如野蜂的踊,比如草丛里的小蘑菇。总之在草长莺飞的季节里,只需一低头,一伸手,就能发现一种春天才有的味道,那种采摘的乐趣和唇舌上的满足不期然就让人与春天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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