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肖：寻觅桂花香
一岁一年花期至，岁岁年年花相似。丹桂秋香又一年，引得众人寻觅忙。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桂花飘香的时节，正想写些关于桂花的文字，恰听闻好友专程驱车几十公里寻找桂花香的趣事。她为了闻一闻桂花的香味，四处寻觅，在青岛市区没找到，便独自开车去了城郊几十公里开外的法海寺。
此法海非彼法海。对于一个久居岛城已近二十年的人来说，我竟是第一次听说法海寺，为此特意了解了一番，并大大吊起了我的胃口，也想要去嗅一嗅法海圣地不同凡响的桂花香呢。法海寺位于青岛市城阳区石门山西麓夏庄镇源头村东，始建于北魏时期，距今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因纪念创建该寺的法海大师而得名。据悉寺院内有银杏树两株，1600多年的树龄，相传“先有白果树，后有即墨城”之说，而即墨城的历史又是早于青岛市的，战国时期的即墨巍然屹立在齐国的东方，与西面的临淄遥相对峙，田单巧用火牛阵的故事千古流传。不知与千年银杏相伴的桂花树多大了？桂树的花与银杏的果倒真是相得益彰。
桂花又名岩桂、金栗、九里香，集绿化、美化、香化、物化于一体，观赏与实用兼备。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站远处闻，临近点嗅，桂花都是那么的香气怡人。桂花是何其聪明又何其幸运，选择了花期在秋季，避开了万紫千红的春天，难怪宋代楚娘作诗曰：“清香不与群芳并，仙种原从月中来。”
桂花，在人们的心目中向来是美好富贵的寄托和象征，你看元代诗人郭居敬的诗句“世人若把黄金比，只恐黄金不解香”，桂花因为有了怡人的香气，可是黄金都无法比拟的。中国人寓意桂花为“崇高”、“美好”、“友好”、“吉祥”、“忠贞之士”、“芳直不屈”、“仙客”、“仙友”，寓桂枝为“出类拔萃之人”及“光明仕途”；欧美寓桂枝为“光荣”、“荣誉”。
其实，我知道我家附近的中国海洋大学校园内就有桂花树，生长在高校的桂花，真真正正是没有辜负“折桂”的寓意了。古代科举正处在秋季，恰逢桂花盛开的时机，故形容高中进士为“折桂”。晋武帝年间，吏部尚书崔洪举荐郤诜当左丞相。后来郤诜当雍州刺史，晋武帝问诜曰：“卿自以为何如？”，他说：“我就像月宫里的一段桂枝，昆仑山上的一块宝玉。”这便是“蟾宫折桂”的出处。郤诜的原话为：“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仔细品味，郤诜真是自信的可爱至极。古代文人政客彼此之间的那种惺惺相惜，肝胆义气，举荐、提携，相助，甚至舍命陪君子，即使政见不同亦互相欣赏，斗嘴斗争都是那么的光明坦荡。我们是何时丢掉了古人身上的可爱之处，而只关注那些面目可憎的糟点了呢？
海大校园内的桂树因处在极不显眼儿的位置，不易被人发现；我亦是在三次探访闻一多故居时无意中闻得了桂花香。记得第一次带孩子去访问闻一多先生故居时，想当然地认为在青岛文化名人故居一条街附近，因为在以往的印象中，名人故居多在海大校园外。于是走啊找啊，按照导航的指引，在海大周边寻觅好久而不至，明明导航上显示位置近在咫尺。后经询问海大学子，方知闻一多故居位于海大校园内僻静的一隅，又称“一多楼”。第一次寻访因正在修缮，第二次第三次不知因何缘由依然没有开放，三次探访均未能如愿，只得以瞻仰了楼前的闻一多先生塑像，上面镌有其学生臧克家撰写的碑文。意想不到的收获便是在通往先生故居的小路上邂逅了桂花，不经意间闻到了人们喜爱的桂花香。
或许，世间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如此吧，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你孜孜以求的未必能如愿，而有的收获却不经意间来到身边。
看好友如此意犹未尽地和我分享其寻觅桂花香的故事，对桂花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于是，我便说要带她去中国海洋大学校园里再次赏桂花闻花香。说来也是奇了怪了，或许是心心念之必有回响，好友和我分享其寻觅桂花香的故事后，还未等到我带她去海大赏桂，接下来的几天里，竟又不经意间发现两处桂花香，想来也是应了“好事成双”的佳意了。
第一处是在青岛最美的网红街大学路，靠近大学路小学的这头，一个有着德式别墅的院子内，工匠正在装修，环境设计已隐约可见美丽雏形，让人忍不住驻足，隔着上锁的雕花的铁艺大门往里张望。“哇！里面有桂花树喔！我们能进去闻闻就好了！”好友兴奋地喊道。闻讯走过来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士，清爽的牛仔服内搭白T恤，开门让我和好友进了院子。原来他也是一位极爱桂花之人，院子还没装修好，先移植了三株桂树来，桂花香弥漫了这个大学路上最大的小院。他给我们讲桂花，讲院子里的每一处设计，讲他的收藏。想必能买下这个百年别墅的他，对于即将在这里开业的咖啡馆，一定会倾注不一样的情怀和实力，也许是位神秘的江湖大佬。
第二处是在与大学路交界的黄县路，远远地闻得桂花香，循着香气来到一幢居民楼的一楼，应该是房主自行围起来的小院，可惜无法进入，幸运的是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院里竟然同时看到了金桂、银桂、丹桂和四季桂。这个房主定是极爱又极懂桂花之人。几株桂树，不论大小，上面的桂花都开得郁郁葱葱，最大的一株金桂挨着路边的栅栏而长，桂枝悄然伸出栅栏外。我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桂花树，才发觉桂花盛开的如此之密，密到不放过每一根桂枝；单朵的桂花极小，疏朗清晰的花瓣，小到像米粒，但胜在数量极多，又挨得紧密，连在一起就成了壮观的美丽。最为奇妙的是桂花的香气，你摘下单朵桂花放在手心里闻，丝毫不觉其淡，你把鼻子靠近树上成串儿的桂花来问，也不觉其浓；你走远了，感觉桂花香依然离得很近，你走近了，也不会感觉桂花香过于浓郁腻人。
我们一般认为桂花开花时间短，其实是有些误解在其中，白色的四季桂一年四季都会少量的开花，只是不引人注目罢了。较为常见也最为人们喜爱的是金桂，金黄色的花，银桂花朵颜色为黄白色，金桂银桂开花都是在九十月份，丹桂只有在十月份的时候开花，颜色为橙红色或者橙黄色。最香的桂花是银桂，但是颜色较淡，金桂香气不如银桂，但是胜在颜色，最主要的是金桂的名头更为响亮些，所以它的优势非常明显。
关于桂花，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古时候有一个卖葡萄酒的寡妇，被人称作“仙酒娘子”。一年冬天，她在家门口意外发现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她给男人吃喝，救了他的命。男人无处可去，请求留下来，“仙酒娘子”心善同意了。但是后来人人都讲他们两人的闲话，生意也无以为继，男人因此离去。“仙酒娘子”不放心，出去寻找男人，路遇一位老人想要水喝，但是荒山野岭找不到水，她便咬破手指，将血给老人喝。老人忽然不见了，仅留下一个布袋，里面就是桂树的种子。“仙酒娘子”将种子种下，从此就有了桂花，也有了桂花酒。所以，桂花的花语中有“收获”和“永伴佳人”之意。这样仙仙的美丽的传说，让喜爱桂花的人更加坚定了对桂花的喜爱，谁不爱世间的美好呢？谁又不爱世间的美好带给自己美好呢？
在中国古代咏花的诗词中，咏桂之作可与咏赞其它名花之作的数量旗鼓相当。李清照《鹧鸪天·桂花》中对桂花极尽盛赞溢美之词：“暗淡轻黄体轻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除却桂花酒桂花糕的美味可口，仅仅是沁人心脾远近皆宜的香气而言，桂花已然胜过梅花和菊花了。
在寻觅桂花香的这些日，寻寻觅觅中又重温了关于桂花的种种美好；只可惜，待终于走近海大校园的桂树旁，错愕地发觉桂花已落。我虽心心念之，但它并未一直等我，它有自己的花期，或许是怪我被别的桂花牵绊了奔向它的脚步，亦未曾可知。我望着它，心中升腾起淡淡的惆怅，久久地，弥漫着不肯散去，一如那怡人的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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