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当场！ 双汇太子被逐，猪肉帝国父子反目！
我们开通视频号啦！
作者 | 吴昕
游族的许垚把投毒从荧幕搬运到现实。双汇则上演了一场宫斗大戏。
6月17日，双汇集团的母公司万洲国际发布一则公告，宣布免除执行董事万洪建的诸多职位。落款为：“承董事会命万洲国际有限公司主席兼行政总裁万隆”。
而81岁高龄的万洲国际董事长万隆，正是万洪建的亲爹。
多年前关于万隆退休的传言、揣测就不绝如缕。一直以来他的长子万洪建都被视作理所当然的继承人选。
如今废储消息一出，这一个月来众说纷纭。围绕万洲和双汇，关于这个食品帝国的未来，家族矛盾、权力争斗无数传言甚嚣尘上。
7月16日，漩涡最中心的“废太子”万洪建接受了媒体采访，把笼罩于这场宫斗的迷雾掀开一角。
2021年6月3日，在香港九龙环球贸易广场，万洲国际总部的董事长办公室，一场父子间的冲突爆发。
两人谈到CEO的任职问题，万隆闻之大怒：“你听谁讲我要提CEO，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谁告诉你的？”万洪建称无人告知，自己只是想交流人选问题。万隆则直斥儿子为骗子，示意秘书让万洪建出去。
这时候万洪建完全崩溃。大声狂呼“滚！”，然后以拳头砸向房门，又以头抢柜。玻璃墙柜瞬间崩裂，碎渣飞溅，却远不够宣泄万洪建心中愤懑。
五十岁的儿子情绪失控，满头血迹。不知有没有震撼到身为父亲的万隆。但作为董事长的那一面清醒理性，命令保镖把万洪建摁倒在地，先控制住这位发狂的副董事长，再令人拍照存证。
最后一纸公文“万洪建近期对本公司的财物作出不当的攻击行为，使本公司认为他无法履行其作为董事的才能、审慎及勤勉行事的职责。”把万洪建彻底排除出集团外。干脆利落，杀伐果决。
父与子，董事长和副董事长，本是互相扶持，又何至于此呢？
往近了说，也许是权争。皇子结交党羽，私会重臣，历来都是君王大忌。即使万洲国际历来都是董事长万隆的一言堂，CEO依旧是相当于一国宰相的肱股之臣，牵涉甚大。而这次交涉，正巧发生在一个重要的节骨眼儿上。
6月1日，冲突爆发前4天，万洲国际公布了股东大会重选公司执行董事的决议投票结果。万洪建续任公司执行董事的选项，得到了91.13%的票数赞同，获得连任。而万隆的得票率只有75.22%，反对率高达24.78%。
2015年万隆的赞成票还高达98.95%，2018年则跌至86.42%。三年又三年，如今被四分之一的票数反对，这位一手缔造了千亿猪肉帝国的大佬，心中想必不好过。
这时候太子提CEO的人选，岂不是逼宫？
嫌隙早生
往远了追溯，这对父子不睦已久。
“跟着他工作三十多年了，我其实一直在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
2013年，万洪建还是万洲国际的副总裁，那时候的双汇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收购史密斯菲尔德。万隆借用诸多资本之力，以71.2亿美元，收购了当时全球最大猪肉企业。一举从中国第一屠户，跃升成全球猪肉大王。
当时的70多亿美元，是双汇净资产的数倍，这一蛇吞象的操作，不可谓不冒险。“我给他提了我的看法，我说收购史密斯菲尔德不是一个很正确的方式。”万洪建此言一出，父子嫌隙便生。
大逆不道的儿子，从此不再受父亲待见。公司的气氛也随着万隆的意志情绪转动，万洪建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便主动辞职。这一次两人没有争吵。
过了两年，75岁的万隆身体查出疾病，开始考虑治病和退隐。他主动给大儿子打电话，问他是否想要回来接班。于是万洪建回到万洲国际，时不时陪父亲去日本看病就诊。
没过多久，医生带来一个好消息，之前的病其实是误诊，老爷子身体还算康健。
好消息却没有助益两人的父子关系。这段和睦的天伦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又开始变差。关于美式产品和中式产品的路线之争，让两人多年来矛盾不断。
万洪建想要靠开发新式的中式产品，为双汇再打出一片天。于是2018年底，开始组织相关人员进行中式产品研发、生产和销售。
万隆对此则十分反感，直言这些都是小玩意儿，不要浪费时间精力做这个事情。
如果只是口头表达也就和平过去，结果身为集团董事长的万隆，还派人从财务、审计、市场稽查等各个方面检查中式产品的生产是否有问题。
自以为是太子爷的万洪建，自然脸都被父亲当众打肿了。
2020年11月，万洲集团开了一次视频会议，路线之争再次被万洪建搬上台面。这次太子甚至还指责父亲不关心新产品、不关心新市场。
万隆忍了两日，在二儿子万宏伟生日时，父子三人开了一场闭门会议，期间怒骂大儿子虚伪，竟然胆敢在视频会上当众忤逆。
据万洪建所说，他从此成为父亲的眼中钉。两人见面也不搭理，万洪建在公司的业务操作权也被剥夺殆尽。
水火不容的紧张对峙，一直延续到这次爆发。
铁腕一生
对儿子如此，对旁人亦是。其实万隆的铁腕手段，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44岁当上厂长的万隆，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是开除关系户。
彼时的漯河肉联厂468万的固定资产，却有534万的负债。发工资全靠银行贷款。一个卖猪肉的国营厂落魄成这样，自然少不了家贼的劫掠。
上班忙着插科打诨，拉帮结派，干活的时候懒懒散散，快下班了就都精神起来。都忙着把新杀的猪肉，揣进自己的腰包。
据说一头猪刚杀下来，那四个猪蹄就自己跑走了。
为了扭转这一局面，万隆立下规矩：过去的既往不咎，今后再发现，第一次留厂察看，第二次坚决开除！”
拿顺了手，这习惯一下怎么会轻易改掉。结果无论是刚进厂的新职工，还是一起工作多年的老同事，二犯过后，一律开除。
万隆亲自守着大门，下班后一个个搜身，抓到一个，开除一个，半点情面也不讲。最多的一天，开除了15个人。
有一次市领导的侄女也被揪住了。她守着仓库保管员这个肥差，偷偷把库房里的东西倒卖出去。这下万隆可是勃然大怒，副厂长见了忙使眼色，也不知是万隆没看见还是不在乎，又把他拉到一边。最后还是照样开除不误。
解决了监守自盗的问题，就想着开疆拓野。万隆胆识、远见和铁腕一样不缺。
为了多开工多盈利，他做主上浮2分钱收购生猪。不要小看这2分钱，彼时的茅台酒也不过11块一瓶。当年还是计划经济体制，生猪统购统销，价格一律由国家调控。
于是养猪的农户们，都是倾向把猪交给体制外的中小屠宰场和个体户。因为他们可以自主定价。结果就是肉联厂这一类规模更大的国企，空有产能，没有产出。
万隆是第一个触碰这条政策高压线的人。厂里几百号人守着一个空厂的局面，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突破红线，就又只能走上去银行借钱发工资、买生猪的老路。
结果就是他拍板这上浮的2分钱，一下子扭转了工厂收不到生猪的困境，当天下午有500多头活猪涌入工厂。不仅是本地的猪，连临近县市的猪都被赶着运来了漯河肉联厂。
肉联厂当月就赚了2万元。到年底，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利润20万元。
但这事情很快就被捅到了市里。领导见面就是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哄抬物价”！万隆也不发怵，直接质问道“那厂子今年的利润你来补上？亏损由省里负责，我立马停下。”结果领导哑口无言，只能默认了他的做法，叮嘱要他注意影响。
也正是这股铁腕作风，让万隆把这个濒临倒闭的肉联厂，发展到了当时中国最大的肉类出口基地。
再后来，双汇借由火腿肠的畅销，想要进一步扩大生产。当时亚洲第一女富豪，华懋集团的龚如心瞧上了这个现金充沛、分红大方的肉加工产业。于是拍板投资，还拉来了美国、日本、港台多地，高达1100万美元的资金。
双方起初合作愉快，万隆牢牢把双汇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龚心如注资1.27亿元，当年底就拿到3000万的分红，收益率高达23%。
但时间一久，龚心如见这门生意发展前景极大，于是动了控股的心思，要求加大投资，把股权扩大到50%以上。
要动双汇的控制权，这可触犯到了万隆的逆鳞。面对自己最大的投资人，也是双汇开拓全国的大恩人，万隆也不卖面子，直接当场拒绝。
龚心如也没料到万隆这脾气和决心，两人便争执起来。万隆放话，如果龚心如坚持增加股份，“图谋不轨”，就带着自己的股份从双汇撤出。
龚心如手握大笔资金，在当时的大陆，走到哪都是有人把她供起来的程度，哪里受过这个杀猪佬这档子气，只能恨恨地说“我永远不会撤股，你让我撤股我就去告你！”
无论手握大权的领导，还是还是手握钞票的大佬，万隆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谁也拗不过他的铁腕。
时局转易
2013年，央视报道了“健美猪”流入双汇，一时间瘦肉精惹得全国人民人心惶惶，双汇的声誉和销量都跌倒了谷底，每天损失5000万元，直接损失超过121亿元。
事件后，双汇紧急召开万人职工大会，一方面通报事件处理情况，一方面鼓舞员工和经销商的士气。
结果道歉没能成为当日的主题。漯河体育场，一位经销商在台下大喊“万里长城永不倒，双汇集团更不会倒……双汇万岁、万总万岁。”这声“万岁”，他连喊三遍。全场的气氛就此点燃。
只是一家上市公司，干涉到全国人吃肉问题的大事上，万隆的铁腕作风，还适合这个时代吗？
万洪建作为曾经的副董事长，亲口说道：“我们公司里任职，完全不同于现代企业的架构和实际功能。我们公司里面的一个总裁，今天要你当，明天可以说让你到车间当工人。”
这说的不是他自己。据称2007年，当时双汇的 “四把手”，董事兼总经理李冠军，就是一次会议上顶撞了万隆，就从管理层被打入车间当工人。
“我拿什么和他进行权力斗争呢？我没有任何资本、力量、可以借用的第三方势力，来跟他进行斗争。我没有在公司里提拔过一个人，也没有权力去决定任何人的工资待遇，这里面根本不会有什么权力斗争，不是一个级别的，不是一个档次的，基本上就是，一个普通员工跟老板去进行权力斗争。”
如此自述，可见万隆对集团的掌控力之强。事实上，免职公告刚发布，有人向万洲国际内部人士探听消息，得到了这样的回复——“变动不会影响公司发展，因为万隆董事长在集团内部有着百分之一百的掌控力。”
许多对双汇内部人士的采访里都谈到了这点——管理层的变动频繁。虽然据说都不会影响双汇的正常生产。
生产稳定是好事，也折射了一些令人担忧的侧面。一方面权力高度集中，管理层职能却落在虚处，缺乏现代企业的自我审查和纠错能力，很容易导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结局。一方面生产环节高度固化，反映产品线单一，新品开发能力薄弱，双汇扩大再生产的势头不足，和内部改进能力不足。
于是这种掌控力，已经没办法再主宰全国的猪肉行业了。
随着新消费的风口吹得热烈，当年缔造了“王中王”这一国民爆款，让冷鲜肉走进千家万户的双汇，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产品，在全国掀起潮流了。
反映在万洲国际的财报上，表现为2020年，万洲国际收入为255.89亿美元，较上年上升6.2%；经营利润17.29亿美元，却同比下降14.9%；公司拥有人应占利润（为9.73亿美元，同比减少29.4%。
也就是说，销售额小幅上涨，而利润却迎来大跌。
除了产品本身的竞争力和盈利能力下降，还有预计外的天灾。非洲猪瘟的阴影未过，又是新冠病毒席卷全球，冷冻猪肉难以进出口。手握双汇和史密斯菲尔德两张王牌的万洲，隔着太平洋，没办法打出往日的优势。
位于美国的史密斯菲尔德受新冠疫情影响，开工严重不足、投入反而被迫加大，盈利大幅下降，仅美国区域的利润就下滑超过33%。
而猪周期带来的动荡，也需要靠大量投入才能熨平。
承继疑云
就在这样的关口上，万隆一如既往地铁血，清退了自己的接班人。虽然同时也宣布了收购中欧肉制品生产商Mecom集团这一利好，却依然打消不了外界的疑虑。
这座猪肉帝国的顶峰，响彻着雷霆，也笼罩着迷雾。
在2015年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万隆就说，准备先从机制上解决这一问题：一是量化标准，相应层级要达到相应标准，也就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二是竞争上岗，所有的各级管理者，都是竞争上岗。还有就是专门的考核机制，每月每年都要进行考核。
那时万隆预计，等到2017年任期结束换届时，如果接班团队条件成熟，便会选择退出。如果不成熟，股东也要求连任，他会继续担任。
事实上，他的二儿子万宏伟早年曾留学海外，回国后又在双汇有过历练，也自己短暂进行创业尝试，如今在万洲国际担任董事长助理。
孙辈中万子豪也崭露头角，曾就读马云的湖畔大学，现任漯河双汇进出口贸易公司总经理。
而时间来到2021年，据万洪建所说，他的父亲还打算自己再干5年。
这意味着，铁腕如万隆，也不是不想放权，而是后继无人，对后辈执掌公司的能力依然不放心。他不能放权。
曾有记者得知万隆吸烟、喝酒、打牌、跳舞等等统统不沾，便问他生平有什么爱好，他回答道：“杀猪，把猪杀好。”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偌大的猪肉帝国，干系万民生计，希望万隆继续把猪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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