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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沪严控外来人口,深圳为何宣布与城中村“共生”?

2017-12-19 孙不熟 城市战争

文|孙不熟


北京上海正在严控外来人口,深圳却走进城中村办起高大上的展会,宣布城与村的“共生”。


(一)


刚刚启幕的第7届深港双年展挺有情怀,地点没有选在高大上的CBD和会展中心,也没有选择象征深圳峥嵘历史的旧厂房,而是走进了也许是深圳最“低端”的一面——城中村,让建筑师们各显神通,把原本挂在墙上的展览变成一次真实的城市更新活动。



也许,一个城市只有足够自信,才会向外界展示其“低端”的一面。有论者不吝溢美之词说,“也就只有深圳,才用勇气在城中村办双年展”。


双年展是一个在建筑/规划界影响力很大的设计类展会,由深港两地政府合办,每两 40 32630 40 13280 0 0 5944 0 0:00:05 0:00:02 0:00:03 5941举办一次,已连续举办7届,在国际上可与威尼斯双年展齐名。本次展会共吸引了25个国家的200多位参展人共同参展,阵容空前强大。


前两天,网易严选的朋友告诉我,他们正在干一件跨界的事情,参展本届双年展,去深圳城中村帮村民改造几所小房子,营造一些既让村民满意又符合严选审美趣味的空间。高大上的互联网公司为何会走进城中村?我挺感兴趣,决定一起去看看。


此次展会选在深圳南山区的南头古城(又名新安古城),是深圳成立特区前宝安县政府的所在地,拥有1730年的历史,被认为是深圳的起源地。虽说是“城”,也有一些文物古迹,但总体仍然是一个典型的城中村,里面狭窄、拥挤、杂乱、潮湿,和一般的城中村没什么两样。不过,村子的位置非常好,紧靠深南大道,向东两公里不到就是著名的腾讯大厦。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你能想象长安街或者陆家嘴旁存在一个如此有损市容的城中村?这就是深圳,摩天大楼与城中村、高端人群与草根人群相安无事、共生共荣。本次双年展的主题也很应景,就叫“城市共生”。“共生”这个概念挺有人情味,在一定程度上传递出深圳对城市底层人群的新颖立场。


(二)


在北京上海住惯了的人,如果初次去到广深,可能会被这种“城村共生”的景象所震撼。北京是没有城中村的,外地人到这座城市的第一站往往是地下室。得益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指示,北京很多居民楼的地底下都建有人防工程,到今天则被承包商改建群租房。北京也有一个著名的外地人聚集的村庄,叫做唐家岭,曾因一本《蚁族》的调查报告走红,但那只能叫“城边村”。当唐家岭周边变成城市时,这个“城边村”就被拆除,没有机会升级为“城中村”。


上海也没有城中村,那里只有棚户区。棚户区和城中村有很大不同,前者是本地贫民早期自建的简易房屋,低矮、拥挤、建筑质量差,一般使用公共卫生间,但土地性质为国有性质,居民大多是拥有城市户口的本地人,外地人很少。城中村则是本地村民最近十多年自建的高密度出租屋,虽然居住条件也很差,但建筑质量可靠,一般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土地性质则是集体所有制,实际居住的大部分为外来人口。


有规划学者曾指出,广州深圳的“城中村”是一种广东特色,是政府在城市化中“遇到红灯绕道走”的特殊产物,是低成本城市化的结果。而北京、上海等大部分城市征地的特点是重视“城边村”改造,不让集体土地进城,不许村庄成为改造成本奇高的“城中村”。


换句话说,北京上海的城市化进程是连根拔起式的,而广深则是迂回前进的,遇到难开发的地方就绕道而行,对城市原有的格局、风貌给予充分的尊重与顺应。


有人认为,正是这种“遇到红灯绕道走”的“小政府”发展模式,让广州深圳的城市中心保留了生活空间的多样性,这不仅给外地人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居住场所,也让当地村民享受到城市化的红利,堪称双赢。


相比北京的地下室和上海的棚户区,广深的城中村在居住条件上相对较好,受到的清理力度也轻得多,这也是为什么外界普遍认为外地人融入广深要比北上容易。今天的人们在总结广深的发展经验时,常常把城中村视为一个正面力量看待,例如媒体常常举例称网易的丁磊、华为的任正非、网易的丁磊、大疆的汪涛,创业初期都有过城中村的居住或者办公经历,是城中村给予这些创业英雄第一个容身的空间。


在广州创业初期,丁磊就住过岗顶电脑城旁边的石牌村,几年前他曾对媒体这样说过: “在我的心目中,广东是一片真正的热土。15年前,我还是一个初出社会的大学生,我在广州的城中村住过,从零起步,广东包容我、接纳我,给我机会。”


那么,作为丁磊“心头好”的网易严选,今天走进城中村做旧改,算不算是对老板当年城中村岁月的一种呼应?“哈哈,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说明,网易自始至终都是一家接地气的互联网公司。我们这次参与南头古村的微改造,是严选‘旧屋新家’计划的一部分,作为一个致力于营造更好生活方式与生活空间的品牌,与城市旧改的理念相契合,我们有责任也有动力去参与这件事。”严选的朋友这样说。


深圳的城中村到底住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居住空间需要营造与提升?


公开数据显示,今天的深圳仍然有1100万人居住在城中村,占据深圳实际管理人口2000万的50%。这1100万城中村居民并非都是外界想像的那种“底层人群”,相反,他们是非常富裕的村民、收入可观的蓝领工人与小商贩、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他们可能是程序员,可能是设计师,可能是还可能是公务员,那是一个非常丰富与精彩的生态系统,与消极的棚户区和贫民窟完全不同。


城中村的繁荣得益于深圳市政府相对柔性的管理理念。根据《深圳市住房保障规划(2016—2020)》的征求意见稿披露,到2013年末深圳原村民自建、合建的住宅面积为2.6亿平米,这相当于给深圳提供了650万套低端住宅,每套的面积不到40平方米。要知道,在同期(1980—2013),深圳只建设了128万套商品房(每套平均面积93平方米)、34万套政策性住房(每套平均面积82平方米)、单位个人自建房55万套(平均每套86平方米)、168万间工厂宿舍(每套平均38平方米),合计385万套。


也就是说深圳原村民建造的房屋套数,要比深圳所有的正规住宅(套数)还要多。这650万套民间创造出来的房子,不仅增加了深圳对外来人口的容纳空间,给予深圳做大城市规模与产业规模的机会,还平抑了深圳的房价、租金价格,最终平抑了整个城市的运营成本。


有论者甚至认为,城中村是深圳最精彩的创业孵化器,如果没有城中村,就没有深圳的今天,“来了就是深圳人”也是一句空话。无论多么苛刻的评论者都必须承认,城中村对深圳今天的创新成就功不可没,令人欣慰的是,成功后的深圳没有过河拆桥,而是给予城中村应有的礼遇,以举办双年展的方式广邀社会力量推进城中村的微改造运动。


(三)


下面来看看设计师们把这个村子改造成啥样了?


下图是走进南头古村,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村子里的围墙上画满了艺术气息极强的涂鸦,有一种进入798艺术区的感觉。

下图是村子里的一个展览项目:


这是南头古城的俯瞰图:


下图网易严选参与改造的一个小房子,因为采光通风都很差,屋主曾把这间房子作为麻将馆使用。严选团队接手之后,邀请华南理工大学建筑系毕业的一个年轻设计师,对房间进行了一次微改造,硬装+软装一共只花了不到两万元,就让这间小房子焕然一新,成为一个精美的小公寓,公寓里还设计出卧室、洗手间、厨房、客厅等各个功能空间。有意思的是,设计师把它改造好之后,居然爱不释手,自己把它租了下来,作为工作室使用。



下图是公寓里的小卧室,卧室里的被褥、床头柜、毛毯都是设计师亲自从严选上挑的。



除了这个麻将馆,严选还在村子了挑选一个杂货铺、一个铁皮屋作为改造对象,不过,这两个项目还没有改造完毕。严选还透露,本次参展双年展是其“旧屋新家”计划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严选HOME的一个全新尝试。目前,严选已经与万科达成合作,希望在城市营造出更多的高品质生活空间。换句话说,作为一家互联网公司,网易严选很有可能会进入城市更新运动,打破传统的地产商旧改模式,创造出一种成本更低、体验更好的新思维。


对城市的旧改运动来说,的确需要更多元的市场主体和民间力量参与。互联网公司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创新,如果能探索出一种新模式,既能保留城中村的低成本居住模式,又能提升它的居住品质,那我们的城市可以少建很多保障房和孵化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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