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发起红海护航行动，但有可能越护越糟 | 京酿馆
▲资料图：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图/新华社
文 | 陶短房
据央视新闻消息，当地时间12月19日，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在巴林宣布，美国正在组建一支新的多国部队，以保护在红海过境的船只，使其免受也门胡塞武装控制区发射的无人机和弹道导弹的袭击威胁。
奥斯汀表示，英国、巴林、加拿大、法国、意大利、荷兰、挪威、塞舌尔和西班牙将加入美国的新任务，其中一些国家将在红海南部和亚丁湾进行联合巡逻，另一些国家将提供情报支持。
“繁荣守护者行动”是个啥？
奥斯汀称发起这次行动的理由，是“来自也门的胡塞武装发起的鲁莽袭击最近升级，威胁到商业自由流动，危及无辜海员，并违反国际法”。该行动代号“繁荣守护者行动”，由2022年4月组建、基地位于巴林麦纳麦的第153特遣部队及联合海上部队领导，后者的主要使命原本就是保障红海安全。
一位美国官员透露称，奥斯汀强调，红海航行安全“是个国际问题，需要国际社会作出回应，这就是为何美国正试图建立一个联盟以应对威胁并帮助维护这条重要国际水道航行自由的原因”。
此前，以色列媒体援引美以官员的话称，美方将在12月19日公布多国海上特遣部队的编组细节，但抵达巴林麦纳麦访问的奥斯汀仅宣布了参加“繁荣守护者行动”的国家，并证实“与40多个国家同行进行了视频讨论”，但并未如期披露更多舰队构成、行动方式等细节。
各参与国中也仅意大利、英国等个别国家披露了拟参与的兵力，比如英国承诺派遣“钻石”号驱逐舰，意大利则承诺派遣一艘护卫舰。
红海北经苏伊士运河连接地中海，南由曼德海峡连接阿曼湾，是连通大西洋与印度洋，连通欧洲、非洲西海岸与亚洲的海运枢纽和捷径，全球海运比重的12%经由这里。每年通过红海的载荷直接价值不下数十亿美元，关联价值更不可胜计。
标准普尔全球市场情报公司表示，进口到欧洲、中东和北非的货物中有近15%是通过海运从亚洲和海湾地区运来的。其中包括21.5%的成品油和超过13%的原油。因此，红海航道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10月7日，控制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哈马斯武装对以色列国土目标发动“阿克萨洪水”袭击，随后以色列对加沙发动大规模武装报复，巴以冲突急剧激化，引发国际强烈反应和高度关注。
11月19日，早就声明支持哈马斯、反对以色列的胡塞武装在红海南部国际水域扣押了日本邮船公司旗下“银河领袖”号集装箱船及其25名船员；12月3日，3艘小型商船被击中；12月14日，全球最大的海运集团——马士基公司旗下集装箱船“马士基直布罗陀”号因遭胡塞武装所发射导弹袭击，险些发生事故……胡塞发言人还曾宣称，命中地中海船运公司（MSC）旗下货轮“MSC阿兰雅”号，但MSC方未予证实。各方报道称，被攻击但未命中的船只“至少有几十艘”。
现实的威胁迫使各国海运公司不得不纷纷修改航线。12月15日马士基率先宣布，暂停所有经由红海的航行，随后赫伯罗特、达飞、阳明、长荣、东方海外航运等运输公司相继宣布改变航线，其中东方和长荣等更宣布暂停接受所有发往以色列的货物。
与此同时，美国石油巨头雪佛龙和英国石油公司、油轮集团Frontline、家电巨头伊莱克斯等也纷纷宣布，将暂停所有经由红海的货物运输。据大西洋理事会（美国智库）称，全球排名前10的海运企业，已有7家宣布类似相关措施。
困扰全球的大麻烦
红海的“不消停”正成为困扰全球的大麻烦。
在线国际货运预订和支付平台的数据称，胡塞武装在红海针对船只的袭击已推高了海运成本。自10月7日以来，亚洲至美国东海岸海运价上涨5%，达2497美元/40尺集装箱。
随着越来越多航运企业绕道好望角，成本可能进一步提升。不仅如此，绕道会导致运输时长增加6—14天，从而产生更高的燃料成本。由于船舶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因此该解决方案会导致“船舶运力紧缩”。集装箱和商品交付的延误是不可避免的。
有从业者表示，胡塞武装袭击红海海运对集装箱货运干扰尤大，其次是石油运输。
据美国供应链数字服务公司project44数据，每月通过苏伊士运河的船只约11800艘，日均393艘，“胡塞因素”使得船只在水上花费的时间延长，预计将消耗全球船队运力的20%，且空箱返回也会延误，从而加剧供应链困境。
联合战争委员会（一个代表在伦敦船舶战争险市场承保人利益的组织）表示，正在将高风险区域从北纬15度扩大到北纬18度。国际航运公会秘书长指出，对于船东来说，通常约为船舶价值 0.04% 的费率现在高达 0.1% 左右，加上同期巴拿马运河遭遇枯水，“可能对全球贸易复苏构成消极影响”。
专家们还担心，“胡塞因素”的干扰可能影响各国应对通涨的努力。
尽管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援引一名美国高级军事官员的话表示，“胡塞因素”影响了“至少44个国家的海运利益”，但许多分析认为，此次事件影响最大的是以色列，其次埃及。
事发后，不少国际海运公司纷纷暂停承接以色列相关业务。一位以色列航运商会执行委员会成员表示，即便不考虑这些，大约30%的以色列进口产品通过红海和集装箱船运输，40%运往以色列的货物通过苏伊士运河，这些集装箱船提前两到三个月预订消费品或其他产品，这意味着如果现在延长航程，保质期为两到三个月的产品不值得从远东进口，且由于不确定性，进口商将需要增加库存，并支付更多费用，其商品还会因为上市时间不具备竞争力而失去市场。
而埃及本已陷入困境的经济将因运河业务收入和旅游业所受连累而雪上加霜。苏伊士运河管理局指出，2022—2023财年运河收入达创纪录的94亿美元，“每中断一天都损失惨重”，因为埃及1/4货币收入来自运河过境费。
美国的进退两难
许多分析家指出，此前美国似乎一直犹豫不决，唯恐介入红海军事干预将令自身在中东方向被拖入泥淖并消耗过多资源。
有分析家指出，作为贸易大国，美国受到国内和国际海运巨头、大货主压力，希望“有所作为”，且美国长期被以色列“深度套牢”，在以色列可能成为“胡塞因素”最大受害国情况下绝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美国所希望达到的目标，应该是既满足保护航运的目的，又不至于刺激胡塞最大支持者伊朗直接出手。
然而胡塞武装12月19日由其高级谈判代表作出强硬反应，表示“除了以色列船只或前往以色列的船只外所有水域和船只都是安全的”，“繁荣守护者行动”从本质上“毫无必要”。他同时表示，除非以色列允许食品和药品进入加沙，他们针对以色列目标的打击不会因“繁荣守护者行动”而停止。
参考消息网12月20日援引外媒报道称，也门胡塞武装领导层已发出威胁表示，将针对加入美国红海护航行动的国际联盟国家的船只实施袭击。
美国和以色列的联动，以及此次“繁荣守护者行动”过于明显的“以色列保护属性”也令许多周边国家裹足不前，沙特、阿联酋等海湾盟国均采取回避态度，仅自身几乎没有海上武力的巴林表示参加。其他盟国的参与也是有限的，一位匿名欧洲海军高级官员称，欧洲盟国的参与“仅限于击落来袭无人机或导弹”，不会考虑全程护航，更不用说打击岸上目标了。
分析家也指出，胡塞武装人多势众，有自行组装制造武器的能力，且据点多在地形复杂、工事坚固的山区。“小打小闹”无关痛痒，大打出手又与美国“减少在中东军事投入，将更多资源转移到印太方向”的大战略背道而驰。
维护红海航道安全和畅通符合全人类利益，因此绝大多数船东、货主对“繁荣守护者行动”表示了谨慎欢迎。但鉴于“胡塞行动”的根源是加沙局势的恶化，此举是否真能对航道畅通、安全带来实质性帮助，目前尚不得而知。
撰稿 /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 / 迟道华
校对 / 陈荻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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