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爱他的哪一首歌？/人生难免李宗盛（3）
第485片树叶儿
1
老实讲，她对于南京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感觉那是个乱糟糟闹哄哄的地方。
有一回陪孩子看动画片《大闹天宫》，小哪吒脚踩风火轮出来时，她马上就想起了南京，那些年她奔来赶去的南京啊。
第一次赶到南京时，在脏兮兮的大巴车上，已经干坐了3个多小时的她，老是觉得气喘不过来，拿在手里的塑料袋都热的发软了，直到下车她也没吐出来。
让她感到恶心的是隔着走道坐着的那个秃顶的老家伙，翘着黑不溜秋的脏脚，还自得其乐的摇晃。
大巴开上了南京长江大桥，车上有人喊起来，长江大桥耶！
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转过脸去看了，好像没有记忆中看过的那么壮伟气派，倒是开阔的江面让她感到了舒服一点。
天色就要黑下来了，沿岸的很多灯火也亮起来了，她就想南京城多大啊，他的那个公司到底远不远呢？
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真的一个人来南京了。
2
那时候他总是说，等你哪一天放假了，我带你去南京逛逛，什么中山陵啊秦淮河啊，紫金山总统府新街口都很有名呢。
她说好啊，我不要你来来回回赶的，我自己去找你。
他说丫头你就吹呗，南京多大啊！你找不到的！
她喜欢他这么丫头长丫头短的叫她，仿佛他是她的一个可以依赖的哥哥或者长辈。
其实他们俩同龄，说起来他还小她三个月零三天呢。
他们是初中同学，进入高中后又同班了一年，高二的时候她跟着父母，转到宝应县城读书了，这以后倒没怎么见过。
但是她其实是知道的，自己在他心里应该是有些分量的吧，她有时候会坐着发呆，有意无意的想起这个人来，他看她的眼神是认真的闪亮的。
大家毕竟还那么小，都还在读书，青春期里的男女生，是不可以怎么样的吧。
3
后来她进了宝应县城的一家大型商场做会计，他呢，她知道他这些年的动向：
在扬州读了职业大学，念的餐饮旅游专业，毕业后去了当地的一家五星酒店工作。他的父母把宝应的老房子卖了，跟他在一起生活呢。
这些消息有的是同学聚会时听来的，有的是聚会时他跟她说起的。
让她比较高兴的是，不断的听说谁谁有女朋友了，谁谁好像谈恋爱了，但是他没有。
特别有意思的是，他们之间还通过几回信，也没说什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再写了。
春节的时候，又有人组织老同学聚会了，她瞅了个空挡，悄悄问他怎么不跟她联系了，他有些不自然期期艾艾了说，听说你谈恋爱了，没敢再打搅你的。
她很吃惊了，什么呀，谁说的？！再说就算谈恋爱了，为什么就不能再联系呢？
他忽然红了脸，小声的像是很无辜的说，不谈恋爱的话，还联系干嘛？
她看他窘迫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的撒，跟个小男生似的。
他看看四周没人，盯着她的脸说，我喜欢你。
她还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美美的了，歪着头问他，真的假的撒？你是心血来潮了吧？他说我是认真的。
4
也算是缘分或者说叫天意吧，刚好那一阵他的公司把他派回到宝应的分公司来了，这样两个人就常常在一起走动了。
有时候知道她值夜班，他会去肯德基买一份她喜欢的田园套餐，送去她的办公室，看着她很过瘾的一扫而光了。
有一回夜里她被大雨声吵醒了，发了条短信过去，问他干嘛的？睡了没？也不指望他及时回复了，手机却立刻嘟了一声，他说没呢，赶预算中。你醒了？赶紧再睡撒。女孩子美容觉很重要。
她故意逗他说，你的意思是嫌我丑吧？他说在我眼里你最美。
放下手机她倒睡不着了，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去见他。
她拿了雨披，蹑手蹑脚溜出来，往他在花城路上租住的小屋骑了，半路上看见有家大排档还没收摊，顺便炒了一份蛋炒饭带上了。
5
他开门看见是全身湿透了的她特别意外，她说本姑娘反正睡不着了，过来犒劳你一下，你忙我就坐边上不烦你。他笑了说，丫头，敢情你这叫陪伴式加班啊。
后来哪里加什么班撒，她把潮露露的衣裳全扒了，只剩了深紫色的内衣，贴在炽热的身上，如同新竹上沾着的一层薄薄的膜，只需轻轻一揭，就会飘然落下。
在他眼里呢，她像一簇刚刚怒放的栀子花，在雨夜的小屋里，散发着醉人的清新的香气。
她害羞又兴奋，觉得自己就是一颗成熟的饱满的荔枝，就要剥去所有的果皮了，在他面前袒露出充盈鼓胀的心思。
她喘息如兰小声了说，要不就给你吧。他竟然木了起来，说不行不行，我要对你负责的。她几乎是赌气了说，我不要你负责的。
小屋外的雨声大的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门口就是马路，好像有车呼啦啦的开过来开过去，溅起的雨花砸在小门上。
她胡乱的套着他的一件白衬衣，挤在小圆桌边上，兴致盎然的说这说那了，天亮的时候，她开始打瞌睡了。
后来回想起来，对她而言，这差不多就是她做过的最疯狂的事了。
6
爱情总是很浪漫，而现实却是很刻板。
双方的家里，很快开始提出反对的意见了，因为他是不可能最终回到宝应生活的，而她呢，哪儿也不能去，父母的年纪都大了，也就是她这么一个女儿，关键是两位老人坚决不愿意搬到外地去，再好都不去。
那一段时间他们都很苦恼，特别是她，一会儿想还早着呢，想那么远干嘛。一会儿又觉得他还是不够爱她，为什么就不能回来呢？他说他的专业在本地没有前途，换一个又怎么了？还怕饿死没饭吃啊？
一会儿想男人嘛还是要先有份事业才好，一会儿又怪自己不敢下了决心，就跟他去扬州吧，但是二老以后怎么办啊？再说她只想留在宝应的。
这样反反复复过了快一年，要到春节了，他希望她先跟他去扬州，初二两个人再回来。她想满足二老的想法，先一起在家过年，初五再赶去扬州那边。结果还是他留下来了，她知道他的家里很不高兴了，问他，他说没事的，气一阵就会过去的。
7
怎么过得去呢？春天还没结束，他就回到扬州公司了，然后很快辞职去了南京的一家公司，那家公司开出了更优厚的待遇，也有足够的上升空间。
他在电话里兴致勃勃的，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安静的听他说完了，然后说恭喜你哎！可这些跟我还有关系吗？你离宝应越来越远了。
他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再跟她说。她在电话里还是忍住了，没有告诉她，她的母亲上一周不幸中风了，大半个身子不能再动弹的，勉强坐进了轮椅。
最终他家里卖了扬州的房子，还凑了些钱，在南京落户了。
她呢，她哪儿也没有去，还是在老家的商城里做她的会计，然后安心的照顾着她的爸妈。
他们有时会打一个电话，互相说说各自最近的情况，他总是说有机会来南京玩啊丫头。
他还是喊她丫头，她心里就想，也喊别人丫头了吧？我就算去了南京，也不一定非要找你好吧，南京又有什么稀奇的。
8
要说命运捉弄人呢，好些年后曾经那么兴旺的商场也倒闭了，她去了一家私人贸易公司，几乎每个月都要跑一趟南京。
她一直记得第一次一个人赶往南京的情形，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先打车去了他做了高管的公司楼下，站在马路边上告诉他，她已经到了。
他正在忙，20分钟后匆匆跑下来了，看见她就笑了，开心的说，丫头，你真的来了啊？
他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更成熟更帅气了。
看着他大步冲过来时，她忽然想，南京算什么呢，这么大的城市，她也只是熟悉他一个人而已。
就是在这时候，握在手里的华为忽然响起来了，手机屏幕上儿子稚气可爱的笑脸亮着。
她轻轻划开了接听键，宝贝儿子嗲嗲的声音冲出来，问她：
妈妈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家呀？
2017-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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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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