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让人沉醉的，除了美酒还有回忆 / 夜十条（93）

第1180片树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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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身边的几位老哥哥真的退休回家了。很多年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饭堂不遇厕所遇，忽然就再也碰不上了，心里的失落不小。他们就像一枚一枚树叶儿，从单位这棵大树上飘落，我们这些尚且垂挂在枝头的，眼看也要枯黄的旧叶子，不免跟着凄凄惶惶起来。

2

有些人彼此认得很多年了，只是几乎没有真正接触过。后来打交道了，发觉比印象中更好，那种感觉如同随意买来几只蟹，回来一看，全是母的！又像半夜里发现烟没了，犹豫了要不要出门去买，走到门厅，一眼瞥见鞋柜上正躺着一包没拆呢。

3

我曾经用了整整一个半天，坐在门口晒太阳，一边在回想，就我所比较熟悉的亲友们，有多少对是真的恩爱和谐默契愉悦的？呵呵，好像真的不多，也许是我了解的不够，好在，真的还有。我还发觉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多的人更乐于将这种状态，归咎于运气不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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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亲戚，是外地的，很多年来我不断听到亲友们提起他的种种近乎传奇的人生故事，依照很世俗的标准来衡量，这位亲戚显然是很成功的。中间他也回来过几趟，果然跟传说中的样子很吻合，并且之前我一直不相信他们真的不愿意要孩子，也得到了证实。他们夫妇回去很久了，老家的亲友还在疑惑他们的潇洒，奇怪他们是如何做到这样想得开的。我始终不理解一个人怎么会不喜欢小孩子呢？要困难到什么样的程度，或者遭遇过什么样的事，才会不想要小孩？被一个小小的人儿屁颠屁颠追着喊爸爸，是天底下多特么爽的事啊！前些天他们去扬州，路过我们这里，吃饭时感叹着人生的匆忙，我吃惊的是，他唏嘘了说起，自己和爱人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怎么会那么固执地不要小孩。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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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朋友聚了，听他们瞎扯，接受他们的热情和照拂，看他们假装生气或者故作豪爽，都还是彼此年轻时候的德性呢。哎呀，这样真好，好得像春天里的花说开就开了，冬天里的雪连个招呼都不打，满世界地飞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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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绝大多数活动和会议，都是单调刻板枯燥无味，却又是不得不办的。有个好处就是往往可以借此见到一些愿意见着的人，哪怕彼此一句话都没说成，远远地隔着无数人头和后背，把一个微笑递过来递过去，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地点几下头。想到以后这样的场合，再也不能碰见那个人了，心里不免替他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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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出门办事，很多时候遇上对方什么部门什么人，坚持要他们留下手机号码，他们总是喜欢留下我的。因为害怕大意一下子就被对方忽悠了。有时候我就会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跟他们说了，流露出埋怨的意思。二老也歉疚又无奈地解释：你是们儿子，不麻烦你那要麻烦谁去撒！想想也是，这个还真的不能怪他们，那么要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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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朋友今天跟我说，自己没忍住，冲动之下跟单位里相处不错的一位同事小吵了一下，现在有点儿后悔了。他问我怎么办是好，怕从此两个人就真的疏远了。我说不管了，先忙别的，过些天你再好好想想，假如真的不想失去对方，那就去正式道个歉吧。成年人错了就道歉，不丢人，更谈不上没什么可耻难堪的，至于对方愿不愿意原谅和解体谅，千万不要勉强。随缘就是自然，自然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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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隔壁邻居家很反常，从午夜直到天亮，一直咿咿呀呀传出来唱歌的声音，都是我熟悉的上个世纪的老歌，手机循环播放的，中间还夹杂了几段戏曲，害得我一夜都没睡踏实，跟着在心里哼唱了。我猜他肯定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在那些歌声里，有他很多的回忆吧。而回忆，特别是美好的回忆，是最容易让人沉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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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抽空整理房间，无意中翻出一张老照片，说是老，其实是六七年前拍的吧。恍惚之间，照片上的那个人，像是我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了，我想不起来当时拍摄时，是因为什么事而笑得那么春光灿烂满脸油腻？我还疑惑的是，当时拍照穿的那一身行头，后来被我塞到哪里去了？它们现在藏在哪里呢？会不会对我充满怨尤？

2019年元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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