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生活十题之三

前面说到酒，而实际上，咖啡才是我的第一饮品。我一直怀疑，我每年喝咖啡，可能比喝水要多。毕竟，再嗜酒，也不可能真的就天天喝，但是，咖啡不仅天天喝，而且每天两大杯，雷打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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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的精神历程，大抵可以用“乡下人进城”来譬喻。结果，既不是真正地生活在乡下，也不是真正地融入城市，同时在乡村和城市成了旁观者，异己者，以及流浪者。

乡下人是不喝咖啡的。甚至乡下人喝茶，也是熬茶，熬到极苦，享受不了城里人的品茗。我受不了茶，我属于重兵器，军工产品，茶的轻盈，于我很不相宜。咖啡是泊来品，小小一杯，还要加奶、加糖，调个老半天，一口就干了，嘴里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而且，我极度厌恶甜的东西。

三十出头到了成都，算是第一次离乡。成都的酒很亲切，火锅虽新逢似老友，麻将就像旧情人，熟悉但不愿意再靠近。遍地的茶馆，虽然也经常坐，但主旨是聊天，谁耐心真喝茶？害得一个下午要跑N次厕所。

竟然与咖啡结缘，实属意外。一开始，是因为跟老干见面，经常不得不在咖啡馆，因为那是他不付租金的办公室，一聊就是大半天，不好意思不点一杯咖啡，算是座位费。而咖啡也在反复的尝试中固定下来，就是“蓝山咖啡”。今天的“老魏的蓝山咖啡馆”，就是这么来的。

很快地，就适应了不加奶不加糖的黑咖啡。黑咖啡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苦。我对于苦、冷、酸，都有一种偏好，这大抵是一种受虐的倾向，我们老家，称之为二杆子精神。

再后来，辗转的缘故，也经常不得不在咖啡馆工作，喝咖啡的习惯，吃简餐的习惯，算是有了。咖啡馆从来都是一个工作的好地方，没人干扰你，你可以一坐一天，坐到深夜，归家。一些深度的阅读，是在咖啡馆完成的，一些深度的写作，是在咖啡馆挥就的，一些有意思的谈话，是在咖啡馆进行的。最密集的时候，一个月，大半时间，竟是在咖啡馆度过的，而且，不同的城市，咖啡馆是高度标准化的，尤其是连锁店，这让你在不同的城市居住或出差，觉得仿佛在同一个地方。

去的最多的，是上岛咖啡。但是印象最深的，是两岸咖啡，一个不算出名的品牌。两岸咖啡在苏州观前街，现在大概早就被拆除了吧？做新教育，那是一个常去的据点。在那里，见过朱老师，见过营姐，也见过一批朋友，王开东、熊芳芳等等。跟营姐在那里喝咖啡最多，她喜欢吃披萨，本人又来自台湾，很切题，她也是我生命中的重要他人。所以，我的第三个咖啡馆，就命名为“老魏的两岸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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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去咖啡馆了。

一个原因，是像成都和苏州那样的咖啡馆是不多见的，绝大多数的咖啡馆，不说格调了，安静程度都没有办法比，生生把咖啡馆办成了茶馆，所以一年去不了几次。

但是喝咖啡的习惯，却妥妥地稳定下来了。

这中间，还经历了星巴克的崛起，以及对美式咖啡的热爱。大杯，简明，不夹杂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便宜。不过，不可能出现一个“老魏的美式咖啡馆”，以免引发误会。

做校长，有了固定的办公室，买咖啡成了习惯。品牌是固定的，雀巢，不是那种小瓶的精品咖啡，而是一大铁桶的咖啡，里面埋个红色的折叠塑料长勺。开始的时候挖一勺，后来是两勺，杯子也从小变大，从赠送的红色咖啡杯，变成了自己买或朋友送的咖啡杯，尤其是大杯。

生活不知不觉间变得非常规律了。早起，匆匆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冲一大杯浓浓的黑咖啡。于是，一个上午精神满满。午饭时喝点酒，不能多，多了午睡就变长了，晚上就不容易睡着，差不多一至二两之间。饭后立即睡觉。十二点多或一点多醒来（经常睡觉时间在20-40分钟之间），立即穿越寂静的校园赶往办公室，又是一大杯浓浓的咖啡，又是一个精力饱满的下午。晚餐是无论如何不能喝酒的，除非是外出聚餐，否则晚上无法工作。十点左右回到宿舍，累，偶尔喝酒，更多的时候，一部电影，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偶尔因为自己的疏忽，没咖啡了。或者出差时忘了带咖啡，那么，精神萎靡，哈欠连天，就是正常的事，可见，我对咖啡是多么的依赖。每年的咖啡消费量，绝对不是个小数字。

可见，咖啡对我，也是一种刺激，而不是一种享受。或者说，对我来说，刺激就是享受。这样说也别扭，毕竟，咖啡是真正意义上的“工作伴侣”，一天的精力状态，基本上全靠它了。

偶尔朋友也送来极好的咖啡，就用于周末品尝，的确与平时的苦咖啡有所不同，虽然也算是黑咖啡。难免感慨，人世间，还是有一些尤物的。

酒之爱，如情人，搬上舞台，就是典型的古希腊悲剧；咖啡之爱，如夫妻，波澜不惊，却地久天长。茶与糖，是别人家的生活，人类的幸福也不相通。不过，这也正应的罗素的那句话——

须知参差百态，乃是幸福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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