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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威士忌是怎样炼成的?

麦芽先生MrMalt FBIF食品饮料创新 2020-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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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喜撰唤醒太平梦,喝上四杯就难再眠。』

不足百年威士忌酿造历史的日本,却在千禧年后,带着东方神秘力量加持的威士忌疯狂席卷全球。

而早期日本国内市场的冷淡反应和近期国外市场的追捧也成了鲜明对比,或许这其中奥秘,就藏在这短短的百年历史当中。

01

 威士忌首次进入日本

十九世纪幕府时代的日本,跟同时期腐朽的清朝近乎相似,同样的闭关锁国、奴化臣民,带来的是愚昧和落后。

幕府时代的日本普通民众

这一情况持续到了1853年,随着美国崛起、工业革命带来的新型贸易,令不少国家垂涎的日本贸易地位,打开日本封闭的国门对美国来说势在必行。

美国政府命令海军准将马休·佩里(Matthew Calbraith Perry),率领舰队驶入神奈川县三浦湾,强行要求与日本敲定贸易协议。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自知无力抵抗的日本只能被迫接受了美国的强势入驻,此后的几年里,两国贸易逐渐有了来往,威士忌也是从这之后正式进入了日本市场。
 
顺便一提,马休·佩里率舰队驶入三浦湾的黑船时,船上的日志记录记载了有随船携带威士忌,据说是要特意献给天皇的礼物。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到了次年二月,美国再次驶入日本,日美两方在军舰的甲板上举行了宴会,以此来庆祝双方的和平与友好,其中宴会上的菜单就包括了苏格兰威士忌和美国威士忌。
 
也就是说,准将佩里不仅迫使日本开放了贸易,同时也是将威士忌带到日本的第一人。而那些当年有幸参与接待佩里的警察、翻译官等人大概就是历史上最早品尝到威士忌的日本人了。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02

日本仿制威士忌

随着幕府时代的结束,到了明治维新时期,政府对于国外酒精税收较为低廉,嗅到商机的许多药材商开始在进口的酒精中添加色素剂或者调味剂来制成所谓的“新威士忌”,以此来满足国内的市场需求。
 
不过这种夹带私货的威士忌看起来并未受到广泛认可,在1911年日美签订了通航协议后,关税也提高的同时,这种没有任何价值的“新威士忌”几乎就消失了。
 
黑船开国后,日本为了洋气把许多商品冠以“电气”之名,电气白兰地应运而生

取而代之的是自主发展的新趋势,那些不甘于停留在粗制滥造阶段的日本人,要酿造本土威士忌的想法也在脑海里悄然浮现。

一时间,一座座蒸馏厂拔地而起,但毕竟日本人对于熟成环节的不甚了解,制造出的威士忌也大多是仿制的“四不像”。

03

 日威出现转折点

直到1918年,日本威士忌的酿造出现了转折性的历史时刻。

受摄津酒造社长阿部喜兵卫与常务岩井嘉一郎的请求,竹鶴政孝(Masataka Taketsuru)远赴苏格兰格拉斯哥大学就读于有机化学与应用化学系,并且学习了正统的威士忌酿造技术。
 
竹鶴政孝于1918年12月2号抵达英国

竹鶴政孝在学期间积极拜访各大苏格兰蒸馏厂,希望得到见习的机会。在当今社会,可能很难想象敲敲门就能得到实习机会。但在民风淳朴的苏格兰,在异乡里到处碰壁的竹鶴政孝,抑或是真的有命运之神的眷顾,终于在朗摩(Longmorn)得到了一个见习的机会。

 

尽管只有一周的时间,竹鶴政孝还是把他听到学到的知识。全部如实的都记录到他的小册子里面,这本小册子日后也被称之为「竹鶴笔记」。

除了在朗摩酒厂,竹鹤政孝还曾去过两家目前已经关停的酒厂(Hazelburn Distillery,Bo'ness Distillery)。

Hazelburn Distillery在1926年被迫关停,但和它同属一家集团的云顶酒厂(Springbank Distillery),于1997年开始蒸馏新的“Hazelburn”无泥煤威士忌,并于2005年正式推出一款名为「Hazelburn 1st Edition」的产品。

如果竹鹤先生还在世的话,或许也会买来一瓶,以此怀念下当初的求学时光吧。
 
传说中的竹鹤笔记

与此同时,竹鹤政孝也在格拉斯哥这座小城里,邂逅了他的一生挚爱-丽塔(Jessie Roberta Cowan杰西·罗伯塔·科宛)。

也许正是竹鹤政孝认真充满激情的生活态度感染了丽塔,很快便坠入了爱河。俩人的爱情故事至今仍被传为一段佳话(甚至被拍成了热播的电视剧)。
 
风度翩翩的竹鹤政孝遇上了芳华绝代的丽塔

另一方面,竹鹤政孝也在事业上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

04

 「山崎蒸馏所」初建成

原来摄津酒造客户之一的“寿屋洋酒店”老板鸟井信治郎(ToriShinjiro),正在为酒厂的建设筹备而苦恼,听闻留学归来的竹鹤政孝有扎实的酿造基础,便想邀请一同入伙。而彼时的竹鹤政孝因为摄津酒造的不景气,在1922年选择黯然离开。
 
闻讯而至的鸟井信治郎很快就找到了空有一身本领但正愁没地施展的竹鹤政孝,并在当年以远超当时薪资水平的价格,聘请了竹鹤进入寿屋(现三得利)工作。
 

但很快发现,俩人在对于威士忌的酿造和价值理念上有所不同。首先便体现在酒厂选址上的意见相左,或许竹鹤政孝师承的是苏格兰酿造工艺的缘故,他更希望酒厂建造在类似苏格兰气候的环境里,一开始只想在三面环山,四面环海的北海道建厂。
 
但是鸟井信治郎出于商业考量,看出北海道的运输成本相较于其地方更高,且地处偏远并不适合日后做酒厂游览业务。

毫无疑问,最终决定当然是出钱的人,所以在寿屋靠近的大阪,选择山崎来建寿屋旗下第一间威士忌蒸馏厂「山崎蒸馏所」(Yamazaki Distillery)。
 

1923年,山崎蒸馏所的完工如期而至,鸟井信治郎和竹鹤政孝以及全体山崎员工,对即将到来的生产满怀期待。

然而初期生产的糟糕状况,并没有达到鸟井信治朗的预期,一来不满意当时的酿造品质,又担心公司的财务出现问题。

当时的焦虑和不满或许成为了日后俩人关系不和的开端。
 
接下来的几年里,正如鸟井信治郎所担心的那样,威士忌的酿造耗尽了公司大部分现金,先前靠卖赤玉红酒赚到的钱全数投入进了生产当中。
 
当年打着擦边球的赤玉红酒海报,可能也是日本有史以来第一张半裸海报

为了解决现金问题,寿屋推出不少了符合市场需求的新产品,例如像是咖喱粉,柠檬茶之类的快消品,其中不乏有热卖的爆款。但也仅是为了补充威士忌生产的资金需求,鸟井信治郎始终把生意重心放在了威士忌上。
 
1929年,寿屋终于推出了旗下首款威士忌产品「白札」,虽然这款产品被众人寄以厚望,可惜当时的销售不佳

也许是因为它类似苏格兰的烟熏气息和灼烧感,日本人对此并不买账。
 
也有不少人称之为白标

到了1930年,寿屋推出了「红札」威士忌,同样销量令人失望

1931年寿屋财务吃紧,没有钱再注入生产线,山崎蒸馏厂全面停产。同一时间,竹鹤政孝和鸟井信治郎也出现了更大的分歧。

鸟井信治郎始终认为应该生产适合日本人口味的威士忌,但竹鹤政孝却坚持酿造纯正的苏格兰威士忌。
 
三得利早期威士忌产品

在这种各抒己见的情况下,鸟井信治郎不得不把竹鹤政孝贬去旗下的啤酒厂工作,鸟井信治郎顺理成章地全盘掌管了山崎蒸馏所。

而失去了酿造威士忌机会的竹鹤政孝,一直心有芥蒂,这也让他在合约期过后,毅然决然的离开寿屋。

05

「余市蒸馏所」成立

一心想要酿造威士忌的竹鹤政孝当然不甘心就此收手,这次他携手一众投资家,在1934年宣布成立「大日本果汁株式会社」,也就是日后的NIKKA

同时,他也在心仪已久的北海道地区建立了「余市蒸馏所」(Yoichi Distillery)
 
如今的余市

起初的余市以制作苹果汁,果酱起家,积累了一些现金,为威士忌熟成期间的资金运转打下了坚实基础。

到了1940年,NIKKA推出了两款畅销的产品:稀有老尼卡威士忌(Rare Old Nikka Whisky),尼卡白兰地(Nikka Brandy)。
 
Nikka Brandy

借着这两款产品显现出来的优秀品质,市场给出了相应的正面回馈,这也让这NIKKA有了跳跃式的经济增长。
 
之后随着反法西斯同盟的节节胜利,1941年开始的二战已经接近尾声,日本无条件投降更是标志了二战的正式结束。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

而这战火纷飞的几年,几乎没有对寿屋和NIKKA造成严重的波及,威士忌的生产和销量一直有稳步增长,与之相比,同时期的苏格兰威士忌产业就没这么幸运了。


『战后初期的日本,经历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混乱。饥饿与贫困交织的网,牢牢地裹在每个人身上。』


战后废墟

06


三得利(此时还称为寿屋)与NIKKA此时的日子也都不好过,除了经营艰难外,还要被迫向驻扎在日本的GHO(联合国军)“交粮”。
 
所谓“交粮”,其实是向美军提供威士忌:当时的美军有大量饮用威士忌的需求。无奈之下,三得利推出了两款美军特供的威士忌。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这一供一求,对正处于特殊时期的日本蒸馏厂来说,给敌军酿酒无疑是一种伤口撒盐般的屈辱。
 
有着类似经历的可能还有1941年建厂的羽生蒸馏厂,他们在战后的一年才获得了生产许可证,只不过此时的羽生还未生产真正意义上的威士忌,只是把苏格兰威士忌和自酿酒精调配到了一起。
 
1946年4月1日,没有忘记本土市场的三得利,推出了一款平价产品-托力斯(TORYS)调和威士忌,针对的就是日本战后颓废时期亟需慰藉的普通人。一经推出便供不应求,开启了第三级别威士忌的市场热潮。

柳原良平创造的托力斯叔叔形象

07


说到这里,不得不科普一下日本对于威士忌的税收法规。1943年,战时的日本政府在横加税收的同时,也推出了一套新体系-威士忌分级制度
 
这套制度规定了威士忌的种类分为三级,而具体标准是看产品中加入了多少的“真威士忌”。所谓“真威士忌”是指那些真正通过麦芽/谷物发酵蒸馏并且在橡木桶里熟成三年以上的酒液,而其余酒体中的酒精可以来自任何来源。


作为第三级威士忌,托力斯(TORYS)中“真威士忌”的比例在5%以下。同时期的大多数公司为了提高产能,所填入的“真威士忌”微乎其微,甚至为了着色竟用合成颜料来模拟威士忌颜色,其实口感上喝起来无非就是浓烈的蒸馏酒罢了。
 
这也揭示了当初的日本经济萧条的窘境,为了降低成本来迎合囊中羞涩的消费者,威士忌行业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一切某种程度上维持了大众消费威士忌的习惯,为日本威士忌市场留下了珍贵的火种。

08


说回NIKKA,公司的经营状况连续几年都没有起色。竹鹤政孝所坚持的正统酿造精神,令他不屑于去生产市面上主流的“假威士忌”。
 
但看着老对手在市场中独占鳌头,迫于无奈,竹鹤政孝也开始有所动摇,准备尝试向低端威士忌领域拓展。
 
在1950年9月,NIKKA宣布进入第三级威士忌市场,推出了「NIKKA特别调和威士忌」(Nikka Special Blend Whisky),这款威士忌在当时的同类产品中可以说是业界良心。

如今的NIKKA特别调和威士忌
 
NIKKA虽然向现实进行了妥协,但其骨子里则依然执拗,为了坚持尽可能地增加风味,NIKKA选择了加入法规上限的5%来调和新产品。同时,在口感上为了让消费者喝起来更舒适,NIKKA也做了更多的研发尝试,并没有雷同于行业的普遍做法。
 
好产品终于迎来了消费者的认可,竹鹤政孝付出的坚持努力,最终也收获了一个相当喜人的结果。第一年净利润足足增长一倍,第二年便盘活了公司的整体运营。

09


1951年,日本和49个国家签订了《旧金山和约》,这项和约是日本经济能再次崛起的关键性协议,也是战后经济奇迹增长的起点。

1951年9月8日 旧金山和约签订现场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愈加注重生活品质。住大房子喝威士忌的美式生活,是日本中产阶级心中不灭的梦。
 
一时间,酒吧在大街小巷里的空前火爆,也证实了日本人对美国文化的追捧,饮用威士忌成了最时髦的事情。NIKKA和三得利在注意到这种现象后,迅速采取了行动。

美国文化在知多半岛

1952年,NIKKA将公司总部迁至东京,隔年朝日啤酒和住友银行入股NIKKA,并持有51%股份。
 
三得利这边由于鸟井信治郎年事已高,他的二儿子佐治敬三开始接管公司业务,并逐步代替父亲的角色。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佐治敬三上任后大胆地做了许多新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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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4月,此时的日本进入到了空前繁荣的历史阶段,新的生活方式一改传统的旧思维,促成了酒吧行业空前的火热。三得利顺着这股热潮,为酒吧发行了有关教育和营销的杂志-《洋酒天国》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书中包含了饮酒知识和摩登生活的插画(含部分色情照片),得到了大量读者的追捧。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相信正是有了这次成功的营销,才让三得利在后来的广告投入上一直引领业界风尚。从60年代创造的托力斯叔叔形象,再到90年代广告中好莱坞明星的参与,甚至影片《迷失东京》中都有广告植入,三得利在这方面所付出的心血可见一斑。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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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如今已成传奇,但当时却是命运多舛的轻井泽蒸馏厂建成,轻井泽在一开始只做调和威士忌,直到70年代后期,才开始生产单一麦芽威士忌。 
 
NIKKA这边竹鹤政孝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成就而懈怠,在1955到1962年间连续推出的四款威士忌,均有不错反响。值得一提的是,1962年10月发布的超级NIKKA威士忌,是当时NIKKA推出过最贵的产品。
 
超级NIKKA之于竹鹤政孝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诞生前一年丽塔去世。在悲伤之余,竹鹤政孝用尽全部精力研发新产品,造就了这款威士忌的诞生。时至今日,超级NIKKA这一经典依然在售卖。

Super NIK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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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代初期,日本完成了战后的第二次经济腾飞,社会中弥漫着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似乎每个人都充满了雄心壮志。
 
在这个时间点上,佐治敬三正式成为了寿屋的继承者。为了公司更好的发展,1963年3月,佐治敬三将寿屋更名为三得利。

中(佐治敬三) 右(鸟井信治郎)

新的蓬勃阶段,让三得利和NIKKA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扩建,三得利增加了四座罐式蒸馏器,NIKKA则是新安装了蒸馏谷物威士忌的设备(为宮城峽作铺垫)。
 
也许是由于双方的竞争意识以及稀少的蒸馏厂数量,造成了日本没有效仿苏格兰酒厂间交换库存的习惯。而确实需要更多威士忌来调配的三得利和NIKKA,兴建不同风格的蒸馏厂是唯一出路。
 
于是NIKKA在1969年建立「宮城峽蒸馏所」,三得利也在1972年成立了谷物酒厂「知多蒸馏所」,1973年,野心驱使下的三得利又在北斗市白州町兴建了如今鼎鼎大名的「白州蒸馏所」。

白州蒸馏所

不得不说,日本的匠人们为了能在一家酒厂中生产出不同风格的酒体,以满足日后的调和需求,各家酒厂在原料(包括酵母种类)蒸馏器形状等各方面也是花尽各种心思。当年的无奈到了现如今,却变成了日本威士忌能够媲美苏格兰威士忌的最大利器。

与此同时,日本威士忌家族中还出现了一个新成员-麒麟集团1972年麒麟建立了旗下第一间蒸馏所「富士御殿场蒸馏所」。

富士山脚下的富士御殿场蒸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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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酒厂的成立,不仅说明饮用威士忌的需求变多了,也意味着日本威士忌告别了过去几十年里粗制滥造的野蛮发展,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1976年,三乐欧森公司(Sanraku Ocean)终于推出了轻井泽(Karuizawa)单一麦芽威士忌,这是日本威士忌历史上真正地第一支麦芽威士忌,尽管当时它在市场中毫不起眼。

装瓶于1980年,是目前能找到最早的轻井泽单一麦芽装瓶

进入80 年代,单一麦芽威士忌逐渐被消费者认可,一波追逐“pure malt”的风潮终于涌现。(2009年苏格兰威士忌协会彻底废除pure malt的名称,日本威士忌行业也遵循这一条例,对产品名称做出更改。)

1984年,三得利借着山崎蒸馏所六十周年庆,推出了旗下第一款单一麦芽威士忌「山崎」(之后改名为山崎12年)。同年的11月,NIKKA也推出了「北海道12年」单一麦芽系列。

NIKKA 北海道12年

到了90年代初期,单一麦芽威士忌的领域更是百花齐放,余市10年、宫城峡12年、山崎18年等等都先后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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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日本威士忌产业步入“夕阳”的趋势愈发突显,从1983年开始,在整体行业越来越规范、成熟的情况下,却连年衰落,市场规模在十年里缩减一半。
 
究其原因,大抵可以理解为:“威士忌的形象在年轻人眼里不酷了”,年轻人对威士忌并不感兴趣,啤酒和其他酒类才是新新人类中的弄潮儿。
 
并且伴随着日本经济的破灭,威士忌行业在如履薄冰般前行。这点跟苏格兰80年代出现的“酒厂倒闭潮”有点相似。总而言之,喝威士忌的人似乎正在逐渐消失。


这点也正是所有公司都不想看到的局面,也许对三得利或者NIKKA这种巨头企业来说,威士忌作为众多产品线之一,最坏的情况下也不至于倒闭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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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规模极小,产量占有率也不高的企业来说,减产停产无可避免,甚至是彻底关闭蒸馏厂。其中像是轻井泽和羽生的故事,至今仍让人扼腕。

在日本经济崩溃的时代背景下,本就因销量不佳而停业的轻井泽,2006年被迫出售给麒麟集团,之后几经转手最终落到了私人买家手中。
 
羽生的命运大抵亦是如此,在2004年被迫关厂并拆除了酒厂设备,整个集团也遭易主。最糟糕的是,新经营者对威士忌根本毫不关心,一度要把400多桶原酒丢弃。
 
百废待兴中的轻井泽

肥土伊知郎听到消息后,不甘心家族几代人的心血就这样被历史淹没,遂四处奔走筹集资金以便把酒悉数回购。最终肥土伊知郎得偿所愿,把酒买回来的同时也回到了故乡秩父,在2007年建起了「秩父蒸馏厂」。
 
面对如此糟糕的市场环境,肥土伊知郎建立秩父的决定更显得尤为勇敢。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日本威士忌从业人多年的不改初心,才让日本威士忌的命运又走向了一个新的黎明。
 
肥土伊知郎和他的秩父蒸馏厂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对刚刚进入21世纪的日本威士忌行业来说,前景可谓是喜忧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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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NIKKA凭借「余市10年单一麦芽威士忌」在47家品牌中突出重围,斩获了英国威士忌杂志《Whisky Magazine》评选的「BEST OF THE BEST 2001 」,这是日本威士忌首次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威士忌(同时参展的响21年名列第二)。
 
尽管当初的比赛似乎缺乏品牌多样性,但这一结果依然很大程度上改观了西方人对日本威士忌的刻板印象。

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便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故事。


山崎年年稳坐国际大奖的头把交椅,响、白州、轻井泽等一众品牌也不遑多让,频繁地在国际比赛中凯旋。
 
从这个维度上看,日本威士忌虽然已经在国际奖项中得到了业界认可,独一无二的“日式风格”也正在全球范围内发酵。但同时,“一夜春风来,万树梨花开”的剧情显然出乎了所有人预料。

大胆假设一下,如果不是单桶/单一麦芽系列产品拿到这些奖项,而只是调和类威士忌,想必可能还不会掀起太多波澜。毕竟依然有一部分苏格兰威士忌的死忠还在自我安慰地认为:“哼,日本威士忌一定是混了苏格兰威士忌才会如此好喝。”

这也不难理解,在任何成熟的行业里,新老之争的对立从来都是充满火药味的。在90年代,肖恩·康纳利(Sean Connery)仅仅是出演了三得利的广告,就要面对苏格兰父老乡亲的批评,其中误解与偏见之深,可见一斑。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回到现实,接连不断的赞美声或许只是日本威士忌界聊以慰藉的谈资,即便是出口量有所增长,却也微乎其微,日本威士忌此时面临最大的问题还是整体销量上的惨不忍睹。

 2010年到2015年日本威士忌海外出口量

正如上篇中讲到,新世纪初的日本蒸馏厂除了几家巨头外,几乎悉数停产,无论是轻井泽还是羽生无一幸免,面对同样困境,三得利和NIKKA也对自身的生产计划大幅减少。这一举措也为日后各家酒厂的原酒不足埋下了巨大隐患,近两年频频出现的一些经典酒款停售,根源之一便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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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1月,三得利望着一潭死水的威士忌市场,决定注入新的活力——开放“私人酒桶“(The Owner's Cask)购买服务。严格来说,对于三得利这样的成熟公司无异于“卖肾”,很难想象当时的酒厂究竟面对着如何程度的山穷水尽。当然,更难想象的是这一批的业主桶,在如今威士忌收藏圈中的可怕地位。


Tips
*2004年10月22日,NIKKA旗下的余市蒸馏所被政府评为北海道文化遗产。
*从2005年开始,肥土伊知郎逐步推出了「羽生扑克牌系列」,此时的羽生还是无人问津的品牌。

在当时可供挑选的业主桶中,最高年份当属1979年的山崎水楢桶,价格是极为惊人的200万人民币,相当于东京的一套房,至于最终这桶酒到底下落如何,目前已无从考证。
 
这项服务一直持续到了2010年,三得利慢慢发现比起钱,它显然更需要桶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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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4月,三得利开始把以角瓶+苏打水调制成Highball的这一喝法绑定销售,推出新一轮针对角瓶的宣传活动,形式上无非是洗脑+明星这种常见的广告策略。

现在回顾起来,这看似稀松平常的商业策划,却不经意间地点燃了日本威士忌新一轮的火爆行情。

三得利(Suntory)在2008年推出的Highball广告

成功的营销令Highball再次复兴,就像是二战后盛行时的那样。不论在酒吧、居酒屋中,或是居家的日本人,大多都会选择饮用Highball,来满足自己对酒精的依赖。

在活动推出的四年后,三得利对日本市场的调查表明了威士忌市场正在稳健地恢复。这股热潮间接拉动了整个威士忌品类的消费,更是培养了日本人如今对Highball的执着,似乎威士忌如此饮用才是正确之道。


2013年,东京国际酒展(Tokyo International Bar Show),1960年蒸馏,2013年装瓶的轻井泽一瓶卖出65万人民币。


日本NHK综合频道从1961年起开始在每天早餐时段播放晨间剧,也被叫做电视小说。该系列几十年如一日的播放造就了一大批忠实粉丝,许多日本人把收看晨间剧当作每日必做的一件事。

时间到了2014年,日本威士忌的消费人口再次爆炸性增长,只不过这次却无关经济又或者政策之类的宏大叙事。

2014年,NHK重磅推出晨间剧《阿政》(マッサン),一时间这个以竹鹤政孝为原型的故事成为了日本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随着该剧持续热播带来的发酵,NIKKA的粉丝正在日益增多,其结果就是当年NIKKA的威士忌收入增长了124%。

从日本国税厅每年的报表上看,自2012年起,得益于“Highball运动”“阿政热播”带来的滚雪球效应,日本威士忌市场正式告别此前的衰落,进入全面复兴阶段。
 
(插画均为麦芽先生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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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的威士忌产业,要面临一个全新的问题——可供调配的高年份原酒所剩无几。大多数蒸馏厂的库存量,远远不够此刻连年增长的损耗。2000年左右停产/减产时,所造成的巨大隐患在此刻显露无疑。
 
恰恰威士忌是一种需要与时光对话进行沉淀的酒类,只有时间才能赋予其无限魅力。换句话说从制造开始到出售,每一桶酒都要经住时间的考验。这让三得利和NIKKA不得不重新审视目前的威士忌产品线。



经过一番大刀阔斧式调整后的三得利和NIKKA,在2015年决定对旗下所有在售酒款进行提价。消息一出,原本市面上就不容易找到的山崎18年更是没了踪影。

 2016-2018年,山崎12年在线上的平均售价变化

大厂之间稀少的原酒库存,导致单一麦芽酒款在市场中成了空白。这让肥土伊知郎的秩父蒸馏厂找到了生存之道,专注单桶/单一麦芽的发布,轻松地避开了与大厂之间的竞争。而且秩父手里攥着羽生蒸馏厂先前留下的宝贵遗产,一时间酒厂运作的有声有色。

肥土伊知郎和他的酒仓

另一方面,市场上高年份款和停产产品的稀缺,令拍卖市场中的价格疯狂飙升,这点在2014年后尤为明显,整体的涨幅远超过苏格兰威士忌在拍卖市场中的步伐。

 十年间日本威士忌在二级市场中的涨幅程度

2015年8月25日,轻井泽再创新纪录,在香港的邦瀚斯(Bonhams)拍卖会上,“轻井泽1960”以接近83万人民币的价格拍出,刷新了日本威士忌单瓶最贵的拍卖记录。也许这位亚洲神秘买家只钟情于日本威士忌,同年的拍卖会上,他还买走了全套的羽生扑克牌系列。
 
2020年3月伦敦苏富比(Sotheby's)再次拍卖,“轻井泽1960”以270万人民币的价格再度刷新日本威士忌单瓶成交记录。

羽生扑克牌系列

这次拍卖会后,《威士忌杂志》(Whisky Magazine)根据交易指数,将轻井泽评为“全球最具投资价值威士忌”。此前这一称号独属于麦卡伦(Macallan),如今也正式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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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轻井泽和羽生为什么可以在五年的时间里,从寂寂无闻到誉满天下,这的确值得深究。

从时代背景看,2010年后全球范围内对波特艾伦(Port Ellen)、罗斯班克(Rosebank)以及布朗拉(Brora)这些酒厂的关注,比以往时期更令人瞩目。限量版效应就像病毒一样,在威士忌圈中蔓延。


那些摆脱了初级阶段的威士忌爱好者们,在寻求更稀有更特殊的威士忌路上越走越远。在威士忌发烧友眼中,没有什么是比拥有一支高年份限量版威士忌更酷的了,如果有,那一定是拥有两支。
 
除此之外,市场背后的那些专业买家和酒业公司,在把轻井泽收入囊中后,有计划和针对性地推出产品,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威士忌市场需要怎样的“爆款”。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轻井泽和羽生就这样被推到了历史舞台的中心。

黄培俊

随着轻井泽和羽生的故事传回日本国内,本就推崇西方文化的日本人,掀起了本土市场对威士忌的疯狂消费。如果说三得利和NIKKA点燃了新世纪后日本威士忌命运的火种,那轻井泽和羽生则彻底引爆了这命运的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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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前后,看到钱途光明的市场环境,令此前几近放弃酿造威士忌的酒厂,重新点燃炉火加入到生产威士忌的行列中,其中当然也存在着许多跟风而至新建立的蒸馏厂。
 
2015年-2019年 日本新建酒厂一览
 
新的蒸馏者们带着明确的目标,效仿秩父小而精的策略,不同的是海外市场才是他们更关注的领域。就目前来看,这条路不仅行得通而且十分有效,名声在外的“日本威士忌”让这些新酒厂的产品销往世界各地。
 
截至到2020年,日本威士忌已走过了97个年头。从早期粗制滥造的形象,再到今天日本威士忌的神话缔造,过程未免有些戏剧。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背后,又究竟存在着多少的理性与非理性,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都会一一知晓。

本系列部分参考以下资料/书籍:
[1] Stefan Van Eycken《日本威士忌全書:崛起中的威士忌品牌、傳奇蒸餾廠與品飲及投資指南》
[2] きた産業株式会社:
http://www.kitasangyo.com/list/whisky.pdf
[3] 国税庁酒のしおり(平成31年3月):https://www.nta.go.jp/taxes/sake/shiorigaikyo/shiori/2019/pdf/039.pdf
[4] オーツカプロフィール:
https://www.barrel365.com/massan/
[5]The whisky exchange:
https://blog.thewhiskyexchange.com/2013/04/twe-in-japan-karuizawa-pt-6/
[6]lumenlearning:https://courses.lumenlearning.com/boundlessworldhistory/chapter/japanese-recov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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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麦芽先生MrMa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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