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对丧失：记弗洛伊德与诗人里尔克的一次著名散步对话
文章编号：F20221210
自我成长专刊
2023年清明节特刊
本文系咖啡心理英语小组翻译 第 712 篇文章
1915年，知名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写了一篇关于失去和如何应对失去的短文。
文章的标题是“Vergänglichkeit”（德语中是“短暂性”、“非永恒性”的意思），回忆了他和一位“年轻但已经很有名的诗人和沉默寡言的朋友”之间的一次会面。
而这位朋友兼诗人，最有可能的，正是德国诗人莱纳·玛利亚·里尔克。（注：二十世纪鼎鼎有名的德语诗人之一。）
诗人里尔克
在这篇短文中，弗洛伊德毫不掩饰地对诗人关于失去、悲伤和恢复的反精神分析思想感到困惑，尽管“短暂性”（“非永恒性”）这个概念在心理治疗中处于中心地位，但今天它在很大程度上并不为人知。
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
弗洛伊德和里尔克向我们展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失去模型和应对方式，它们能以各自的方式帮助我们度过悲伤和哀悼的阶段。
弗洛伊德是乐观的人文主义者，他认为短暂性必须始终等同于成长。对象在当下的缺失都是有原因的，缺失的对象是一个转变的客体，它改变了主体的内部和外部世界，缺失只是转变过程中的一步。
另一方面，诗人里尔克反对弗洛伊德的这种乐观主义。他认为，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地失去了。没有成长，没有转变，只有缺失。
弗洛伊德在其文章中指出，“他所热爱和钦佩的一切，在他看来，似乎都被其转瞬即逝的命运剥夺了价值。”
里尔克说，灭绝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失去、悲伤、缺失和恢复这些主题是如何产生的？
弗洛伊德描述了里尔克对自然之美赞不绝口，但却否认自己因此而感到欢欣愉悦。
当他们走过“和煦明媚的乡野田间”时，弗洛伊德指出，年轻的里尔克被所有这些美景都易逝的想法所困扰。
诗人弗洛伊德在他的笔记中写道，“人类的美，以及人类已经创造和可能创造的所有美丽和辉煌”终有一天将不复存在。
弗洛伊德不太理解为什么里尔克似乎对短暂性本身深恶痛绝。弗洛伊德认为，“短暂性的价值是时间上的稀缺价值。”
然而，弗洛伊德关于失去的乐观态度并不能让里尔克信服。
弗洛伊德分析了里尔克的反应。他的结论是，这位年轻脆弱的诗人被失去的现实所困扰，以至于通过 “思想反抗”来抵制失去的必然性，而这破坏了他对美的所有享受。
弗洛伊德提醒自己的读者，哀悼是自我的众多防御策略之一，无论失去会多么痛苦，“当它不断消耗自己时”，总有一天会自然而然地结束。不可避免地，当失去的东西被一个崭新的、类似的、甚至更有价值的东西所取代时，主体的生命力将会恢复。
对弗洛伊德来说，我们失去什么就会去寻找什么，为了不再执着于“已经失去的东西”，我们将不可避免地会去找替代品。
另一方面，里尔克敏锐地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无法被取代的。
无论弗洛伊德的冷静分析在精神分析中的地位如何，都不能在我们心碎、朋友去世或失去心爱的东西时抚慰我们。
而里尔克的诗有这个可能。转瞬即逝和失去，以及如何应对它们，是里尔克诗歌和散文中反复出现的主题。
里尔克的思想真的像弗洛伊德诊断的那样，对变化和失去感到厌恶，忽视了它们的变革潜力吗？
你自己看吧！下面是他的一首诗:
前进
有可能我正在穿过坚硬的岩石在燧石般的岩层中，矿石孤零零地躺着;我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看不到出路，没有空间：所有东西都靠近我的脸，所有紧贴我脸的东西都是石头。
我对悲伤的了解不多 所以这巨大的黑暗让我变得渺小。
你是主人：让你自己变得勇猛，闯进去:然后你伟大的转变就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哀嚎也必将发生在你的身上。
里尔克：
与无法抗争的失去对抗
在他的笔记中，里尔克反思了年轻时的自己对童年晚期和成年早期所经历的失去的反应。
他以第三人称写作，仿佛在分析自己，他说：
“你坐在那里，仿佛已经解体了——完全没有了意志，没有了意识，没有了快乐，没有了防御。就像自己不再存在一样。 我记得，起初这种湮灭的状态几乎使我感到恶心。”
面对失去，里尔克将年轻时的自己描述为自我完全分裂的状态。
里尔克并没有像弗洛伊德建议的那样，接受失去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而是似乎在反抗这种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其他地方，里尔克写道，失去是如何让他想“深深地、耐心地、热情地在这个暂时存在的、易逝的地球上留下印记”。
里尔克不是安静且耐心地接受失去，用新找到的爱人取代失去的爱人，而是准备与无法抗争的失去进行对抗——一场内在的抗争。
他写道，他想在失去的对象留下的空虚中创造一种内在的生活，“这样，现实就会在我们心中再次出现。”
弗洛伊德将其称为“升华”。
为了应对失去，里尔克转向了艺术，“这样现实就会在他身上再次出现，并‘深深地在这个暂时存在的、易逝的地球上留下印记’”。
与弗洛伊德不同，里尔克承认并接受了这个事实，即一些失去不能简单地用哀悼、克服和取代来填补。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没有带来成长、转变，只有缺失。
面对无可替代的失去，里尔克的应对是通过艺术重新创造自己。
他不仅仅是在寻找一个替代品。他在失去的阴影中，在缺失的对象之内，重新创造了世界。
相比弗洛伊德式的转变中的消极乐观，这也许是对失去的一种更健康的应对方式。
总结
说到失去，里尔克可能是比弗洛伊德更好的精神分析学家吗?
里尔克的作品描述了一种无意识的精神现实，这是弗洛伊德机械式的分析无法处理的。
当我们失去某些东西后会出现强烈的缺失感，而他的诗歌可以帮助我们忍受这种感受。
它还认为，教条地认为失去的东西必然会得到弥补，这可能是一种（保护性的）错觉。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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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艾德里安•克鲁兹（Adrian Kreutz）是牛津大学的博士候选人和政治理论家。
翻译 | 一杯咖啡英语心理编译小组 小瑛(198)
校对 | 一杯咖啡英语心理编译小组 风铃
编辑 | 一杯咖啡全媒体编辑部编辑 罗三岁
联系 | 一杯咖啡全媒体编辑部邮箱 coffeepr@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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