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专题 | 生态设计不仅仅是顺应自然——美国风景园林师乔治 · 哈格里夫斯专访
全文刊登于《风景园林》2018年第2期 P14-22
生态设计不仅仅是顺应自然——美国风景园林师乔治 · 哈格里夫斯专访
采访 / 整理：张博雅
访谈人物：
（美）乔治 · 哈格里夫斯 / 哈格里夫斯事务所创始人 / 美国风景园林师协会会员 / 曾任教于美国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院，并任风景园林系主任（1996—2003）
张博雅 / 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硕士 / 北京京都风景生态旅游设计研究院景观设计师 / 本刊特约记者
什么样的设计才是“生态”的？在“生态修复”已经上升为国家政策的今天，这是风景园林师必须回答的问题。在中国，生态设计常常让人联想到未经修剪的植被，为动物栖息地创造生境等。不过，把项目做得“自然”就等同于“生态”吗？在真实的项目实践中，设计师所掌握的设计语汇仍然十分有限。在生态设计领域，我们的欧美同行比我们更早开始探索。了解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先进经验，对中国设计师大有裨益。
本刊记者邀请到美国著名风景园林师——乔治 · 哈格里夫斯，详细探讨了他的设计哲学和生态设计思想。他所成长的20世纪60 年代，是美国生态主义思想兴起和发展的年代。他自80年代从业以来即接触棕地更新类项目，并从当时的新潮大地艺术中汲取灵感，创造性地应用于景观设计项目中。他曾参与设计了包括伦敦的伊丽莎白女王奥林匹克公园在内的多个重要项目，在大型公园以及棕地更新的理论与实践中均有突出贡献。2016 年，哈格里夫斯事务所同时获得库伯·休伊特国家设计奖和罗莎·芭芭拉国际景观奖 2 项殊荣。
LA：《风景园林》
George：乔治 · 哈格里夫斯
LA： 对 于 设 计， 您 有 一 个“ 三 角 形 理论”——设计的 3 个关键因素是场地、可持续性和记忆性。这似乎是您所有项目的概念基础。这个“三角形”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记忆性如此重要呢？
George：我总是对场地很感兴趣，我认为设计应该因地制宜。至于可持续性，很多人是从生态学的角度去思考的，但是我是从经济的角度出发的。我对很多古老的公园和花园印象深刻，特别是伦敦的海德公园和圣·詹姆斯公园。几百年来，人们持续地投入大量财富去维护这些公园。在这里可持续性意味着需要有人持续付出人力物力。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记忆性。当一个公园被铭记、被喜爱的时候，它将与人们产生关联，使用者可以从公园中获益。如果你的项目只是在生态上可持续，但并不能让人们产生情感共鸣，那么人们除了“可持续性”这个概念本身就再也记不住别的了。那样的话你就失败了。通过把场地变得容易被惦记、被喜爱，人们会自发地去投入、去维护你的项目。
三角形理论©张博雅根据哈格里夫斯讲座幻灯片改绘
LA：您曾经提到过，地形是和自然过程相关联的。这在您的项目中是如何体现的呢？
George：你知道，我不是艺术家。我认为仅有地形是不能构成一个项目的。我试着让地形和自然过程产生关联，让地形去强调本就存在的自然过程。在烛台角文化公园中，我们试着把旧金山湾区强烈的风和海浪纳入设计。我们让地形和自然的风向互动。当你穿过起伏的地形时，你能感受到不同的风，有时你完全暴露在风里，有时你又被地形庇护。我们还设计了可以让潮汐进出的水湾，让原本只是垂直变化的海浪产生了水平方向的变化。虽然海浪一直在那里，但这个水湾让人们看到了以前不曾看到的自然变化。
旧金山烛台角文化公园©哈格里夫斯
旧金山烛台角文化公园©哈格里夫斯
LA：我们聊到了生态。关于生态设计，目前有很多影响深远的理论，比如景观都市主义。不过，在理论和实践之间仍有一道鸿沟。当你实地参观一些在这些思想指导下的大型项目时，你可能很难把眼前的空间和背后的理论相联系。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George：我觉得景观都市主义很有趣，不过我见过的一些已建成的项目确实差强人意。我记得有个废弃机场（更新）项目，风景园林师在那里种了很多树，希望景观的改变会引导机场的发展。不过，如果你去了那儿，你会发现树都不见了。所以我对于景观能成为发展的引擎这个想法是有些怀疑的。不管尺度大还是小，每个项目都应包含独特的体验。仅仅一块湿地或者一片森林是不能被算作一个项目的，它们也未必会带来地区发展。说到这儿我们又回到了我的“三角形”——一个项目必须能引起共鸣。我们也做过一些大尺度的，创造性地表现自然过程的项目，不过在那些项目里我们也设计了像是儿童游乐场或者野餐区之类的地方。这些地方是让人们和自然发生实质性的互动的地方。
伦敦奥林匹克公园局部鸟瞰©哈格里夫斯
LA：您曾参与多个地区的棕地项目，您觉得中国的棕地问题和其他地区的有什么不同吗？
George：事实上我认为这些问题越来越趋于相似。中国在过去 30年做的事，在美国大概需要 100 年完成。棕地当然有不同的类型，比如天津海河项目是高度盐碱化的土地，而伦敦奥林匹克公园的土地堆积了“二战”期间爆炸残留物，污染严重。首先，你要了解你在处理什么，这不难。难的是寻找创意。如果你的场地是湿地或者山地，你一开始就有借力之处。在一片平坦的废弃地上，你很难找到设计线索。所以我们又回到了三角形理论，回到场地 —你在哪儿？伦敦项目和海河项目的不同之处不在于棕地类型，而在于它们处在完全不同的文化中，要实现的目标也完全不同。伦敦奥林匹克公园是欧洲 21 世纪以来最大的公园。海河项目则是要为未来新城发展塑造滨水空间。这意味着（设计的）语境很重要。
伊丽莎白女王奥林匹克公园，伦敦©哈格里夫斯
伊丽莎白女王奥林匹克公园，伦敦©哈格里夫斯
LA：您在近期工作中的关注重点是什么？
George：我们正在做越来越多的公园，和越来越多的小尺度项目。2019 年北京世园会的展园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此外我们最近出版的新书名为《景观和花园》，它的名字阐释了我们的兴趣：强调让景观回归“景观”，回归水体、地形等基本元素。
斯坦福大学庭院©哈格里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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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编辑：陈彧婷
校对：王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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