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ael Kristersson:鸟的呢喃
出生于1947年的瑞典纪录片导演Mikael Kristersson,拍过四部出色的鸟类主题纪录片。不同于国家地理式或者是BBC式的拍摄手法,他的纪录片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以长镜头主要手段,极其细腻的拍下了我们身边的鸟儿的生活状态。
尽管他的电影在瑞典国内及北欧地区广受称赞,但是在国际电影节默默无闻。2019年10月25日-26日,美国策展人Gina Telaroli与 Annie Novak在纽约活动影像博物馆(Museum of the Moving Image)上做了这位导演在美国的第一个回顾展。Gina Telaroli还以邮件形式对Kristersson做了访谈,访谈内容刊登在MUBI本月线上杂志NOTEBOOK上。我们对其做了编译。
瑞典纪录片导演Mikael Kristersson一辈子都在拍着鸟儿,那些生活并迁徙在他的家乡瑞典小城法尔斯特布(Falsterbo)的鸟儿。他在80年代早期就开始使用16mm胶片记录下小鸟们是如何生活的——它们如何飞行,它们的声音,它们的互动,它们的生育,等等。他放弃了传统的旁白与文字,也放弃了背景音乐,取而代之的,是让鸟儿自身的啁啾与呢喃来进行叙述,同时观看它们与周边环境的互动。
1987年,Kristersson拍摄了他的第一部长片Pica Pica(1987),电影呈现了位于瑞典斯德哥尔摩西部近郊小城魏林比(Vällingby)一群喜鹊的冬去春又回。这是一部惊艳的处女作,拍下了小鸟在这小城不断飞翔着的日常生活。
大约在十年之后,他完成了Kestrel's Eye (Falkens öga,1998)。这是一部静谧的电影,记录下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西南角(距哥本哈根不远)的斯科纳-法尔斯特布(Skanör-Falsterbo)地区一个中世纪古城里一座教堂塔尖上一群猎鹰的生活。这部电影注视着这群猎鹰,同样也对猎鹰所注视的事物感兴趣。
2008年,他完成了应该是他最具个人色彩的一部电影《光年》(Light Year /Ljusår,2008)。电影温柔地注视着他法尔斯特布家院子里的动物。Kristersson花了十年时间,才完成这部电影。电影开场的那个移动镜头,以及随后那个母亲呵护着它的蛋的镜头,是他温情脉脉的电影风格最好的证明。
《光年》(Light Year /Ljusår,2008)预告片
NOTEBOOK: 让我先从最简单的一个问题问起吧,你为何会想要拍电影呢?
MIKAEL KRISTERSSON: 在我13岁时,我从一位朋友手中借来一台8毫米摄像机,试图拍摄鸟类。我想要向人们呈现我自己对自然的体验。随后,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我成为瑞典电视台一档儿童节目中的一员。一个拍摄团队从斯德哥尔摩去到法尔斯特布,但因为天气太差,他们在待着的两天时间里没有看到鸟类的迁徙,因此只好给这个节目拍点访谈素材。
我感到他们错失了一切!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自己拍摄这些东西,展现鸟儿有多么神奇!我在夏天打零工挣钱,买了一台宝莱克斯(Bolex)牌16毫米摄像机。我去电影学校(1973-1975)学习,随后,在1981年,我在法尔斯特布拍摄了一部鸟类迁徙的电影,名为《大迁徙》(The Great Migration,1981)。电影在瑞典电视台上播放了,然后在1982年蒙塔纳世界野生动物电影节(Montana World Wildlife Film Festival)获得“野生动物行为最佳摄影奖”(Excellence in Photographing Wildlife Behavior)。
NOTEBOOK: 你的电影讲述了生活在一个十分特别的地方的鸟类及其他动物的故事。究竟是什么在激发着你讲述这些故事?
KRISTERSSON: 关于自然与野生动物的电影,通常呈现远离人们日常生活的异域风情,而且通过大段解说词来交待大量信息。我想要展现的,是我们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因此我不仅想使我的电影令人大开眼界,使他们对其身边的自然感到愉悦,同样也想让他们对其敏感起来。描述一个地方的事物,不一定非要通过画外音,取而代之的,我们可以激发观众自身的好奇心,而且让他们能够更加自主地去体验这些事物。我不愿加上画外音与音乐,而是将场景之中的声音作为我的故事的一部分。
Pica Pica(1987)预告片
NOTEBOOK: 你提到你想要拍更多周边的电影,或者可以说你对地方有更多的关注。对你来说,这意味着瑞典沿海地带。你可以谈一些你与这块陆地之间的关系,以及它是如何启发着你的电影拍摄实践的吗?
KRISTERSSON: 是的,尽管我的意思是说自然就在每个人身边,甚至就在人们所居住的城市区域之中,例如我的Pica Pica就是在斯德哥尔摩近郊魏林比拍的。但是因为我出生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东南端的法尔斯特布,并且我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法尔斯特布,因此这里的自然环境,以及鸟类的迁徙,对我来说意味着很多,那种四季的流转……
NOTEBOOK: 时间在你的电影中扮演着如此重要的角色。比如像是《光年》这部电影,花了十年时间才拍摄而成,你是如何处理时间问题的?或者说,你是如何决定何时拍摄,以及要用多长时间来拍一部电影?
KRISTERSSON: 我并没有想过《光年》会拍这么长时间,我同期还在拍摄其他电影,比如说Kestrel's Eye,但是这部电影的某些部分很花时间,像是胡蜂与树干中的大山雀那部分。
NOTEBOOK: 你能多谈一些Kestrel's Eye这部电影的拍摄吗,我感觉你同时用了四部摄像机来拍摄?
KRISTERSSON: 是的,有时我同时用四部超16毫米摄像机来拍摄,这样我才能剪辑教堂内外的场景。我在教堂塔楼内部,将一台摄像机放在一块黑布的后面,它仅比猎鹰的鸟巢高了1.5米。摄像机镜头藏在黑布背后的洞中,甚至在哺乳季也是如此,因此猎鹰就变得很习惯了。在巢穴上方,我同样还安装了一台遥控摄像机。而在教堂屋顶上,我获得许可建造了一个隐藏空间。我因此可以坐下来,藏在这里面,携带一台装有长焦镜头的摄像机与一台带有广角镜头的装在三脚架上的摄像机。当一些特别之事发生时——比如说雏鹰飞出鸟巢之时——我就可以同时操控四台摄像机。
Kestrel's Eye (Falkens öga,1998)预告片
NOTEBOOK: 我还想知道你是如何在拍摄这些影像的同时记录下声音的?
KRISTERSSON: 我经常在拍摄过程中“搜集”许多声音。当用长焦镜头拍摄特写时,你一般来说不会在对象附近装麦克风。因此我拍的影像通常是没有声音的,剪辑的时候也是无声的。当我对我的故事感到基本满意之后,我就会花上很长时间来处理声音,这几乎是整个工作中最刺激的一部分!关于声音的微妙之处,你可以谈很多很多。
NOTEBOOK: 这些电影的节奏都很迷人,我还很好奇你的剪辑流程大概是什么样的?你要处理的素材有多少?你是如何决定哪些素材可以被剪入最后的电影的?
KRISTERSSON: 迄今为止,我的电影都是用胶片拍摄的,我在一台剪辑机上冲洗所有素材,一遍又一遍的,如同雕塑家在雕刻一件雕塑作品一般。而且我通常喜欢用长镜头来进行捕捉,以保存下鸟儿自然的韵律。我觉得数字化的剪辑手段会有错过素材的风险。
NOTEBOOK: 你的电影拍摄是如何与你的环保工作联系在一起的?
KRISTERSSON: 我一直都参与自然与环保事业。现在我在拍摄一部关于反嘴鹬的电影,与此同时国家议会还委托我保护它们所栖居的小岛。
NOTEBOOK: 拍摄电影的这些年来,你注意到法尔斯特布的环境有何变化吗?而这种变化又是如何影响着你深情拍下的这些鸟儿?
KRISTERSSON: 这个地方的草地在减少,人口压力在增加。但是与此同时,我们成功地开拓了一个新的自然保护区,并且重新开始自然牧牛业,因此我们希望这个地方可以发展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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