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法庭的文明之光——《亚当斯》的启示

文 风灵

迷你美剧《约翰·亚当斯》被称为是美国版的建国大业，以美国国父之一约翰·亚当斯为线索，讲述美国开国之初的历史。开篇，尚未从政的亚当斯是波士顿的著名律师，某天晚上亚当斯下班回家，忽然听到外面呼叫“fire!”“fire！”，亚当斯冲出去救火，发现是英国军队对集会抗议的人群开枪，这就是史上有名的波士顿惨案（Boston Massacre）。英军打死了5名平民，打伤了11人。亚当斯怒不可遏，痛斥带头的英军上尉。惨案发生后的第二天，上尉却请人上门找到亚当斯，希望他为自己辩护，因为群情激奋，没有别的律师愿意为英国人出头。亚当斯考虑之后，出于职业责任，冒着风险接受了委托，最终打赢了官司，英军上尉及他的属下被洗刷了罪名，当庭无罪释放。

这个案子，剧中演来平静从容，和许多律政美剧一样，关注的是法庭上的唇枪舌剑，但作为天朝百姓，却是初看不解，细思极恐。

      一、法院竟然立案了！要知道，开枪的可是殖民统治者的军队！换成某国，这种案件，早就被强大的维稳力量扑灭了，即使在互联网上也不会留下什么踪影，就像鸟儿飞过天空，没有一丝痕迹……而不是像模像样地进入正常的刑事审判程序，羁押嫌犯，组成陪审团，公开审理，而且双方都可以自由委托律师、提供证人，平等辩论。

二、陪审团居然判了“凶手”无罪。亚当斯充分发挥了出色律师的看家本事，敏锐地指出对方的证人说谎、证据不合逻辑，从而推翻几乎已成铁案的定论。民意汹涌一边倒，亚当斯却不为所动，严密地举证、质证，凭借技术征服了陪审团。可见，陪审团虽然是普通老百姓，仍具备基本的程序正义的理念，不为煽情的民意所左右，一切仅以呈堂证供为限。这也突出了陪审团审理的优势，陪审团是临时的随机的，不可收买，不受控制，比职业法官更具有独立性。因此，他们做出的判决也更容易被民众所接受，即使不符合民众的倾向或成见。本案中陪审团宣布民众心目中的“凶手”无罪，人们也就服从了这一判决，没有就此再找英军的麻烦。

      三、曾为敌人辩护并大获成功的亚当斯，不但没有被革命群众打成反革命、右派，反而因此赢得了公正的名声，被推举为马萨诸塞的代表，前往费城参加决定殖民地前途的大陆会议。美国建国后，亚当斯又先后当选为美国第一任副总统，第二任总统，作为美国建国先驱之一而受到后世景仰。

      那只是一个用几根木栏杆围起来最简陋的法庭，没有电灯，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只点着蜡烛，但其中闪耀的文明之光法治精神却一以贯之历久弥新：一切纠纷以司法裁判为准，哪怕是统治者违法也要接受审判；司法裁判以正义为追求，而不屈从于外来压力；任何人都有受到公正审判的权利；统治者具有基本的正义观；公民（无论是陪审团还是旁观者）尊重司法，理解程序正义，不奉行以暴易暴。

      那是1770年的北美殖民地，当时只道是寻常，但对于近250年后的天朝而言，这一切仍象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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