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塞斯 | 自由主义与资本主义——《自由主义》序言（5）（风灵译）

作者：米塞斯
翻译：风灵

译者注：本书为米塞斯1927年出版的《自由主义》。首版为德文版，后于1962年翻译为英文，改名为《自由与繁荣的国度》，1985年英文版再版，重新改回《自由主义》（古典意义）。

本书英文版是经济学双语阅读中级班第一期阅读材料，以下参考译文由风灵译自英文版，仅供学习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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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自由主义与资本主义

将自由主义原则付诸实践的社会通常被称为资本主义社会，该社会的状态就被称为资本主义。由于各地在实践中都只是或多或少接近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因此，就资本主义的含义及其可能成就而言，当今世界的状况只能为我们提供一种不完美的观念，而非其得到充分发挥的情况。尽管如此，将我们的时代称之为资本主义时代仍然完全正确，因为我们的时代所创造出来的财富，都是源于资本主义制度。正是由于我们社会中仍保留的那些自由主义思想，仍存在的那些资本主义制度，才使得当代的广大群众能够享有远远超过几代人之前只有富人，特别是拥有特权的人，才可能享有的生活水平。

诚然，在煽动家们的惯用说辞中，对这些事实的表述全然不同。如果是听他们说，人们会认为，所有生产技术的进步都仅仅惠及了少数幸运儿，而大众则陷入更深重的苦难之中。然而，稍加思考就能明白，所有技术创新和工业创新的成果都有助于更好地满足广大群众的需求。所有生产消费品的大产业都直接为大众的利益服务；所有生产机械和半成品的产业都间接为他们服务。过去几十年的重大工业发展，如同十八世纪被不太恰当地称为“工业革命”的那些发展一样，首要的成就是更好地满足了大众的需求。服装业的进步，鞋类生产的机械化，以及食品加工和经销的改进，其本质就是让最广泛的公众受益。多亏了这些产业，今日大众的衣食状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得多。而且，大规模生产不仅提供食物、住所和衣服，还满足了大众的其他需求。报刊业和电影业一样服务于大众，甚至剧院和其他的艺术大本营也日益成为大众娱乐的场所。

尽管如此，由于反自由主义政党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狂热宣传，今天的人们开始把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观念与陷入日益增加的贫困和苦难的世界景象联系起来。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有多少贬损的宣传，都永远不可能像煽动家们所希望的那样，让“自由”和“自由主义”完全沦为贬义。归根结底，也不能忽视这样的事实，尽管反自由主义的宣传不遗余力，但这些表达中还是有某些东西，暗示着每个正常人听到“自由”一词时的感受。因此，反自由主义的宣传避免过于频繁地提及“自由主义”，而更倾向于将它原本归咎于自由主义制度的恶行与“资本主义”这个术语联系起来。资本主义让人想到的是冷酷无情的资本家，他考虑的唯有自己发家致富，哪怕只能通过剥削其同胞来实现。

当人们设想资本家这个概念时，很少有人意识到，真正基于自由主义原则组织的社会秩序是这样构建的：它只留给企业家和资本家唯一一条致富之路，即更好地向其同胞提供他们认为所需的东西。反自由主义宣传不会把大众生活水平的惊人提高与资本主义相关联。只有谈到那些完全是因为限制了自由主义才可能出现的现象时，它们才会提到资本主义。它们不会指出，资本主义如何将糖这种美味的奢侈品（也是一种食品）提供给大众。而只有当某国糖的价格因卡特尔式垄断而高于世界市场价格时，才会扯上资本主义与糖的联系，似乎在实施自由主义原则的社会秩序中，居然可能有这样的发展状况一样。在自由主义当政的国家里，不存在关税，那么，能够将某种商品的价格抬高到世界市场价格之上的卡特尔就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反自由主义的煽动成功地将反自由主义政策的种种过分行为和邪恶后果都归咎于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其推理链的环节如下：从一开始就假设自由主义原则旨在牺牲其他人的利益来促进资本家和企业家的利益，所以自由主义是一种偏爱富人而非穷人的政策。然后人们发现，在某些情况下，许多企业家和资本家主张保护性关税，还有一些人——军火制造商，支持“国家整备”（national preparedness）政策；然后人们马上就得出结论，这些一定是“资本主义”的政策。

然而，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自由主义不是为任何特定群体利益服务的政策，而是为全人类利益服务的政策。因此，断言企业家和资本家有任何特殊利益来支持自由主义都是错误的。支持自由主义纲领对他们利益的影响与对其他所有人的影响完全相同。在个别情况下，某些企业家或资本家可能会在自由主义纲领中隐藏他们的特殊利益；但总有其他企业家或资本家的特殊利益与之相反。事情并不像那些到处嗅到“利益”和“利益集团”气味的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例如，某个国家对钢铁征收关税，不能“简单地”地以有利于钢铁大亨来解释。在这个国家里，甚至在企业家中，也有与之利益相反的人；而且，无论如何，钢铁关税的受益者是不断减少的一个少数群体。也不能以贿赂来解释，因为受贿的人同样只能是少数人；此外，为什么只有一个团体，即贸易保护主义者在行贿，而他们的对手，自由贸易者却没有行贿？

事实是，实行保护性关税的意识形态既不是由“利益集团”创造的，也不是由收受利益集团贿赂的人创造的，而是由思想家们创造的，他们给世界提供了指导人类所有事务进程的思想。在我们这个时代，反自由主义思想大行其道，几乎每个人都照反自由主义的方式思考，就像一百年前，大多数人都按照当时流行的自由主义思想来思考一样。如果今天有许多企业家主张征收保护性关税，那么这只不过是反自由主义体现在他们身上的一种形式，与自由主义毫无关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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