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印染厂的那刻，就决定少买“坏衣服”
9月，服装产业进入最繁忙的季节，除了四大时装周，国内几个重要时装周和展会相继展开，我们又将看到时尚行业的欣欣向荣。业内人士应该都知道中国国际服装服饰博览会（CHIC），以前去采访时写过《现在做服装品牌是作死吗？》（点击标题是穿越门），今年，还是会去，采访的重点是其中一个“ 可持续发展专区”。
拿到相关资料，就想起自己在这一两年的变化。
Stella McCartney推出的环保大片
刚算了一下，近半年，我一共买了三条连衣裙，两件短袖T恤，去云南前因为要进深山，买了一双夏季运动鞋和一双可以下水的凉鞋；另外还接收过朋友的一件二手衣；至于饰品，我很少买现代制品，因为有收藏老银，戴的也都是这些，或者是自己改造的老银饰品；半年内没有买包。盘算一下自己对这几件衣物的穿着率和喜欢程度，其实还可以再精简一下。
跟前几年比起来，我购衣服和包包的数量，简直天壤之别。
知道怎样发生这样的变化吗？
两件事情。
身边很多设计师，跟着他们去过一些消费者难触及到的地方，服装厂就不用说了，还去过印染厂。
纪实摄影师Souvid Datta拍摄的被纺织厂污染的河流
几年前，去过一家，印染厂藏在一个破楼的二楼，爬上去，不等走进门就能闻到刺鼻的味道。那是一间大厂房，技术人员在一侧的小房间里给样品做转胶印，房间里有很大的窗户，都敞开着，但即便如此，窗内的气味让我难以支撑10分钟。
能想象吗，我真的要跑出去换气。
窗外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却让我觉得像两个世界。
工人若无其事地做着手里的活，等样衣得到甲方确认后，厂房里就开始做整个订单。厂房另一边的小间是冲水的地方，地上的景象无法言语。
混合着化工染料的污水最终会流到河里。
《纽约时报》刊登过的污染的河流
后来，这家印染企业搬走了，因为城里的河道都不允许这类企业排污，检测也比较严格，偷偷排污很容易被发现。
他们不会关门，只是搬去了更远的镇上。也许有一天，他们得搬到更远更贫困的地方。
跟工人聊过天，不觉得他们面目可憎，甚至有些憨厚，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份工作，可以养家糊口。可他们的工作，又在对人类生活造成污染，而这些工人自己的身体，很难说是健康的。还听说，企业的老板面色呈现病态般的灰暗...
图自Jakarta Post
这是个例？
恐怕是中小印染厂的部分缩影。有时候行业说的产业转移，除了因为人工成本，恐怕也包含城市对环境检查更为严格，只能将一些具有污染性的产业转到不发达的地区。
这件事情对我的冲击很大，网上看多少照片，都没有切身看到、闻到那一刻来得刺激。
另一件对我冲击大的事情是，有一年，即便捐赠过一些自己的旧衣物，衣柜也实在塞得满满当当。于是我也参与了某快时尚品牌的旧衣回收计划，那天清理了很久，最后用家里最大的行李箱带去品牌店里。
当空箱子拖回家时，有种如释重负的假象。
第二年，又拖去了一箱子旧衣物。
在叙利亚大马士革周围的垃圾填埋场的纺织品废物，图自Mohammad J. Taherzadeh
后来，有参与过企业服装捐赠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在一些贫困地区所看到的景象：由于二手衣物捐赠过量造成又一次浪费。这样的问题，在国外也较为常见。还看到过一个新闻，有个国家的贫困地区拒绝二手快时尚衣物的捐赠。
这一次，我彻底陷入思考。真的需要买那么多衣服吗？如果真的需要，真的万分喜欢，真的爱不释手，我又怎么忍心把它们送走呢？
这些衣服中确实有不少是因为便宜也还好看就随意买了，但多半穿不了几次就不再穿。
艺术家Fabrice Monteiro创作的与时尚环保相关的作品
在那之后，我就警告自己，要改变购物习惯。
只买自己最喜欢的，宁缺毋滥。
那是不是不买最好？当然不，人人不买时尚用品，这个产业就完了。对于真正好的设计，好的产品，花真金白银是最大的尊重。我更认同合理消费和精品消费。
照片摄于Tokamachi，摄影师kiwa dokokano
最开始去过印染厂就想写这篇文章，但总觉得这种呻吟非常无力和矛盾，时尚谈论环保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凑热闹，几分赶时髦。但事实上，时尚行业带来的污染超过了许多其他行业，World Bank estimates（世界银行）曾经预估，20％的淡水污染与纺织品处理和染色有关，这还不算人们因为愈来愈膨胀的购物欲造成的极大浪费。
后来遇到设计师张娜，采访她的过程，也让我了解一些环保型技术在纺织面料上的使用。
这几年，环境越来越差，时尚环保也越来越热，除了像Stella McCartney这类耳熟能详的，更多品牌都在加入这个行列。
张娜的“再造衣银行”三角包，材料全部来自Levi’s库存牛仔裤手工拼接而成
其实，中国政府对环境保护是下了“狠手”的，2016年底，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税法》，执行日是2018年1月1日。
当时消息出来后，你们以为都是拍手叫好吗?
并没有。
一些纺织企业呜呼哀哉，因为部分中小企业在遵守相关法规后，面临的现实问题就是成本上涨只能停产，然后工人失业，按照苦情一点的说法就是，很多人会吃不上饭。
当时是有企业主和工人拉横幅抗议的。现在去网上搜，可能都能搜到相关抗议的评论。
Alissa Krumlauf拍摄的时尚环保题材作品
这就像一个死循环，有些商家为了刺激消费（不是所有)，采用的是低价政策，那么只能用便宜价格，便宜面料，便宜印染工艺等等，而工厂为了在接这类订单还保持有所盈利，那总得在什么地方省出银子来。
省的是谁的呢？
我们在大肆够买环保不合格的低价商品时，有没有考虑过谁在帮我们省钱？
厂家？品牌？
更大可能是脚踩的大地吧。可迟早会“反噬”我们自己的生活。
当然，这里需要指出，低价的三无服装相对更容易造成污染，但不代表高价服饰就绝对清白。
图自wornthrough.com
仅仅是商家的锅吗？
现在的消费者在审美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真正缺乏的是消费的道德观，包括我自己。最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环保，其二是对知识产权的保护。
这个产业与我们每个人真的是息息相关的，说不定你买的那件T恤、那条牛仔裤背后隐藏着极大的罪恶。
说回9月底我要参加的CHIC可持续发展专区的活动，一边大家在热闹，一边给这种热闹敲响警钟很有必要。现在整个活动的日程没有完全确定，这里预告部分确定的。
李宁先生会到场并进行主题演讲，另外有一些环保机构的参与，期待他们能带来一些新的技术，主办方是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社会责任办公室与中国服装协会。
详情如下：
1.德国海恩斯坦研究院会在现场进行静态展示，其中用装置呈现衣物从纤维—面料—成衣—进入降解过程 ，主要介绍纺织产业有关降解循环再利用的课题。
2.李宁会做一场秀，展示之前在纽约时装周和巴黎时装周发布的作品。
3.9月28日下午的“责任大咖说” 应该是很重要的一项活动，现在已经确定了一些演讲嘉宾和主题，应该还会有增加吧：
李宁先生将演讲，内容主要围绕品牌的可持续发展和品牌的生命力，这是我比较期待的一个部分，以前还从没采访过他；
如意集团董事长邱亚夫也将有主题演讲，这两年山东如意在国际上也很热门，被称为中国的LVMH，Bally、Sandro、Maje 等国际品牌现在都姓如意；
兰精集团高级副总裁、北亚区总裁胡坚的演讲应该是围绕环保技术，之前知道兰精是因为张娜跟他们有合作，对他们整个生产的科学性、可持续性非常感兴趣。
Stella McCartney的环保海报
到时候去过会再写现场的情况。
其实每年都有相关主题的活动出现，最终，所有的呼吁也好、技术也好，是不是真正推向市场，消费者是否认可，才是最重要的。
可持续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看起来好像离得远，但每一次爆发严重的污染事件仅仅在朋友圈大肆转发相关文章，不如想想，至少自己能做点什么简单的事情，先改变一点点。
最后吐槽一下，那种打着环保的旗号，买崭新的卫生纸和报纸等生活用品制作丑死了的衣服走秀的行为，就适可而止吧，纯属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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