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专稿︱阎瑜：艳齐，以《城南食府》呈现市井现情

艳齐，以《城南食府》呈现市井现情

阎瑜

认识艳齐，缘于一部电视剧本，剧本讲述的是一座食府的故事，故事主线是外地青年来京城创业，并由此展开人生境遇。初看艳齐的剧本，惊讶于语言文字的凝练简洁，三言两字就交代完一段情节内容，完全不同于一般电视剧本对情节的描述极尽铺排之能事，再一看每集的字数，确实是已经浓缩到极致，到了极简的境地。

后来有机会和艳齐面聊，得知了更多关于这部剧本背后创作的故事，一部短短的“小”剧竟然有十几年的时间历程，如今数起来，这个时间跨度更长。随着接触的增多，也逐渐知道，艳齐曾经活跃于诗坛，他也是位诗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故事语言为何那么简洁凝练，充满了古典韵味，原来，这部戏是出自一位诗人的手。了解了这么多创作背景后，我们就这部戏展开了交流和对谈，我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做编辑多年，总喜欢指点文字，说到纵情处，自己的情绪往往比作者本人还要亢奋愉悦。

看完艳齐的长篇小说《城南食府》，处处有熟悉感，有一种似是故人来的亲切和忧伤。是的，小说中的很多人物和故事情节，都是我们曾经一个个一点点逐一磨出来的，《城南食府》脱胎于电视剧本，只是时代背景换在了当下。2008年的3月，何氏兄弟忠仁和忠义不远千里从山西来京投奔义怡轩主人钱永昌，因为何家老爹在钱永昌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正值青春年华的兄弟二人怀揣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对京城的向往，来到位于北京城南的义怡轩，然而，接待他们的却是钱永昌商人的算计和情义的淡漠。看到忠仁兄弟并无餐饮方面的过人技艺，钱永昌以极快的速度打发了他们，两眼一抹黑的兄弟二人，刚一进京就面临露宿街头无处安身的生活绝境。去餐馆面试四处碰壁后，一则工地招收小工的小广告，让兄弟二人有了暂时的落脚之处，两个大男人总算不用流落街头。山西人骨子里都有商人的天分，靠着勤奋和聪明，忠仁为自己创造了一次次机会，何氏兄弟做的酱肉受到了社区居民的欢迎。因无照经营又没有暂住证，忠仁兄弟被关进收容所，小饭馆老板孙敬德出手搭救了走投无路的何氏兄弟，邀请他们二人到自己经营的德长顺一起合伙。忠仁急于找个落脚之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北京城的人生舞台，就是这家当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街边小店，或许这就叫命运的安排。刚安顿下来的忠仁又面临了孙敬德的突然离世，忠仁再次站在了不知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作为商人的一个基本素质就是在现实面前首先要清醒，忠仁在毫无准备之下，娶了德长顺的现任老板，也就是孙敬德的女儿，比忠仁略大几岁且长得并不漂亮的孙亚男，何忠仁正式拉开了自己的创业大幕，这个懵懂青年也正式打开了男女情感的大门。人生的下一块巧克力，永远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孙亚男、陈倩、文静，这三个女人在忠仁的生命中来了又走，她们深刻影响了忠仁的生活乃至生命轨迹，并上演了一出出饮食男女的爱恨情仇；钱永昌、王长生、姚二、常德昭、李锐……在忠仁把德长顺做大做强的创业过程中，他结交了朋友也结下了仇家，这些人中有人在忠仁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也有人在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一次次把他推向绝境。小说故事一环扣着一环，人物关系互相渗透又滋生出新的事件，情节就像波涛般一浪拥着一浪扑面打来，以忠仁为中心点，以时间为纵轴，这座城南食府切出社会生活的一个横断面。

商场如战场，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过人的头脑智慧，是万难在一次次的困境中突出重围。艳齐把多年经营餐馆的切身经验和深度思考融入了小说中，从饭馆的经营战略到后厨的伙计使唤，内容叙述扎实可信，人物在事件推动中彰显出个性，这样的叙述使得小说有了充盈的生活质感，人物更立体丰富，生活更幽暗复杂，南城的餐饮行业里，有波涛汹涌，有众生男女。小说从2008年讲起，2018年落幕，跨度十年，忠仁、忠义，包括他们进京投靠的钱永昌，乃至后来认识的各色人等，十年间都经历了生活的转折和命运的起伏，南城餐饮行当里的这些人，用岁月谱写出各自的生命盛宴。小说围绕忠仁经营德长顺的波折起伏展开，包括忠仁的情感生活也跟德长顺餐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座食府从一个街边小店发展壮大成南城醒目的酒楼，倾注了忠仁的青春岁月和全部心血，酒楼的命运和忠仁的命运早已紧紧缠绕在了一起，以忠仁为圆点的人物关系图，在时间里展开了各自的命运走向，一座酒楼串起了人物众生相。洋洋洒洒的几十万字，从忠仁进京到接手德长顺饭店，再到经营饭馆，这期间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变化，饭馆也相应在不断调整，规规整整的线形叙事，主干就是主人公的生活情感，这生活情感的变化又完全伴随着饭馆的起伏，通过忠仁身边人物的命运沉浮和生活遭遇，展示了社会的变迁和生活的丰富。作品让人印象深刻之处，就是人物的生活化，事件的写实化，阅读的过程中常常会有穿越感，感觉那些人那些事就是发生在身边的故事，即使里面的人物离你的生活很远，也不影响小说真实可触的生活质感，收银员有“退单”的猫腻，后厨有采购的规则，看似一方小小的天地，却也是各个环节有各个环节水深水浅，光写这些看似细枝末节的内容，就极需要作者做大量的功课，还好，艳齐经营餐馆多年，他有这份生活体验和观察，并能把这些琐碎细节融入故事，成为推动故事发展的张力，这份功力又属于小说家的技巧和部署了，艳齐很好地把两个身份和两项技能完整结合。

情感线永远是一部小说最吸引人的地方，《城南食府》是以忠仁为叙述视角的，也就是说这是一部男性视角的小说，因此，在处理情感线上，完全站在了男性的角度，对情感的细微变化对女性的内心感受，笔墨粗略，作品中并没有过多着力。比如，忠仁和亚男有场争吵的情节，亚男一脚把忠仁从床上踹下去了，忠仁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他作为亚男老公和亚男下属的双重身份，这个时候成为矛盾的对立面，完全跳出来，撕扯着忠仁的理智和情感，小说详细描写了他的种种细微心理变化。而另一方面，女人对情感的体验往往要比男人细腻丰富的多，亚男作为身份强势但是情感弱势的妻子，她内心的感受应该更为敏感复杂多变，小说对女人感受是呈忽视状态的，包括后来的文静、陈倩，作为书中的重要女性人物，她们的出场也仅仅是从属于忠仁的需要，不论是个人经历还是个体性格，都没有完整的叙述线索，作为个体人物，她们的形象没有立起来，这直接造成了小说中女人形象的模糊疏离，远不及书中男人形象让人印象深刻。这也是本书另一个特点，这是一部男人戏。

重拾现实主义精神，是最近几年对小说尤其是长篇小说创作的重要导向，小说《城南食府》选择了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饭馆为叙事切入点，并以北漂青年的创业为故事叙事线索，可以说紧紧扎根于时代和生活的土壤，艳齐以男性作者的宏观和大气，准确把握了时代起伏和人物命运的紧密关系，围绕德长顺的发展壮大，又能以细腻的笔触写尽创业的艰难和辛酸，把一个创业者尤其是外地来京创业者微妙心理和强悍精神很好地交相融合，围绕这座食府和这个主人公，生活的画卷次第展开，小说中出现的人物都是在餐饮业摸爬滚打的小人物，叙述的事件都是柴米油盐这些经济账，小说的写实风格带给人浓浓的生活感。对生活场景的描写处处可见，对精神层面的关注和探讨也始终贯穿，小说里每个人物都在努力追求生活过得更好情感得到归宿，这其中有的人走了弯路，有的人摆脱不了悲剧的命运，但每个人都用尽心思去争取去追求，忠仁为了能和弟弟在北京站住脚，拼尽全力把德长顺发展壮大，以执着的精神和脚踏实地的努力，在北京城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钱永昌为了钱和女人把自己推向了毁灭，姚二投机情感以获得创业的第一桶金，最后不得不吞咽当初酿下的苦果……生活波澜壮阔，人生五彩斑斓，小说倾诉了生活不易和艰难，也展现了坚强和努力最终能改变命运的强大精神力量。结尾处，忠仁再一次迎接了生活的挑战，在火车站接上陈倩，带着这个女人一同奔向被大火毁掉的德长顺，那里是他们人生的战场，生活还得继续，他们还得拼搏。

2018-3《十月·长篇小说》目录

《余零图残卷》 马 拉  004

《城南食府》 艳 齐   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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