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爷爷上海求医抗癌:持感恩的心,活一天赚一天
来源:上海观察
去年3月的一个周末,我接到奶奶打来的电话,说爷爷要到上海来治肠癌,需要我帮助找专家和安排食宿,计划周日抵沪,希望下个周一能看上专家。任务相当艰巨,我顿觉"压力山大"。
爷爷是我们村里走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他是我亲爷爷的弟弟。在江西井冈山脚下一个封闭的小村里,从小失去父母的他们相依为命。亲爷爷省吃俭用拼尽了力气供他读书。爷爷也不负众望,以优异的成绩从南昌一所大学毕业,在江西某地级市司法局工作到退休。
在我的印象里,爷爷一直是个爱面子、讲尊严的人,退休后的19年时间里,他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从小长大的小村里度过的。早在退休之前,他就在村里造了一幢楼房,按照城里的装修设计风格去布置,一度成为全村人眼中最耀眼的宅子。他在村里从早到晚忙着走西家串东家,所有人家里有红白事、棘手事,他都主动前去主持大局或进行调解。村里有什么修路、分田、动迁之类的大事,他也冲在前头,与村委会和工作组侃侃而谈。于是,村民们都客客气气地对他,尊重他,服从他,他成了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
去年初,79岁的爷爷因为大便困难和便血到医院检查,发现患了晚期直肠癌。村里人背地里都说:“这么大年龄了,还是不要治了,想吃点什么,想到哪里玩,快点去做就是了。”但爷爷不甘心,他的儿子就开车送他到省城去检查,结果也是晚期直肠癌。省城的医生推荐他到上海肿瘤医院去治疗。
去年3月的一个周末,我接到奶奶打来的电话,说爷爷要到上海来治肠癌,需要我帮助找专家和安排食宿,计划周日抵沪,希望下个周一能看上专家。任务相当艰巨,我顿觉压力山大。
想到1995年高考的时候,爷爷作为家族里出来的唯一一个读书人,还是给了我很多无可替代的帮助。填高考志愿书的时候,父母一直期待我能上地区的师范学校,以后回到家乡做一名教师。我只要一说自己想考北京或上海的大学,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反对,认为大城市的高校需要有通天的关系,我这样的农家孩子还是不要做梦了。可是爷爷力挺我,他认为凭我在省重点高中一直名列前茅的模拟考成绩,当然要报考大城市的重点大学了,不能让家里的一根栋梁白白地浪费了。最终我顺利考取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然后又在上海的名校读了研究生,留在这座我喜欢的城市愉快地工作和生活着。虽然和爷爷接触不是很多,但我对他老人家始终充满着感恩之情。
现在他遇上这样的难处,我是当仁不让要帮忙的。上网去挂下周一的专家号,根本不现实,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当天直接到医院挂号,也很难,专家的特需门诊号都已预约完毕。于是,拐了数道弯,经过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终于与肿瘤医院的一位名专家联系上了,人家默许周一看完所有病人后再给爷爷加个号。
周日到火车站接到爷爷,把他安顿在上海肿瘤医院附近的经济实用型酒店内,方便次日一早去医院看病。
眼前的爷爷又黑又瘦,脸上长满了老年斑,在与陪同家人讲话的不耐烦口气里,我能感受得出他身心的痛苦和煎熬。我说带他们去附近的饭店吃个饭,爷爷立马拒绝。奶奶悄悄跟我解释:“他这也不能吃,那也不敢吃,又见不得我们吃,老头子生病以后脾气大着呢。算了,由着他吧。”
比爷爷小10岁的奶奶也是69岁的老人了,平时爷爷有点“妻管严”,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奶奶作主。现在生了病,倒是从“奴隶”到“将军”了,奶奶低眉顺眼地任由他呵斥。想到记忆中那个在家能屈能伸,在外扬眉吐气的爷爷,我怎么看也和眼前的干瘦老头对不上号……
周一早上8点,我专门请假陪爷爷看病。一大早,肿瘤医院1号楼内外早已人山人海,操着各地方言的求医者和家属将外科大楼围个水泄不通,不时见到全副武装的保安在人群里穿梭着。
顺利加好特需门诊号,我陪着爷爷在4楼候诊区等待。等待的过程中,遇到一拨拨发广告传单和小名片的人,有宣传啥啥粉、啥啥药治肿瘤的,有抗癌治疗免费义诊的……在我不屑一顾地要丢这些垃圾的时候,爷爷却默默地把这些资料都折叠好塞进随身小包里。
上午11点多,终于轮到爷爷进去看病了。他抱着砖头厚的病理资料在我的陪同下走进诊室。专家不苟言笑,却是经验丰富,资料一翻,片子一看,便开出“先行化疗,视情手术”的结论。于是我立刻陪爷爷去办办化疗手续。在医院里来回奔波、办手续、缴费,直至中午1时,才全部办好。由于床位紧张,爷爷无法马上被安排住进医院,需要在附近租房居住。这时候,他收到的那些租房广告小名片倒派上用场了。
第二天,爷爷开始去医院做各项检测,由于平时身体素质不错,各种化验指标都顺利闯关,他可以先做化疗了。这之间,我忙于工作,没有更多时间前往陪伴,平时隔三差五通个电话,周末带些礼品过去,在附近请他们吃顿饭,这是我尽力而为能做到的。
连续做了两次化疗后,爷爷出现了明显的不良反应:呕吐、脱发、浑身不适。他开始耍起脾气来,非要让我找人给他做手术,坚决不化疗了。于是我想尽办法咨询专家,安排他再做检查,发现癌细胞没有得到控制,身体状况依旧达不到手术指征。
不过,那段时间,爷爷开始和租住地的病友熟悉起来,尤其是一位直肠癌晚期的江西老乡,两人交流渐多。奶奶和婶婶心里很安慰,想着他能够与人多交流,总归是件好事。谁知有一天,两位老病友同时跟家人开口要5万元钱,说有一种特效药吃了就好,再也不用受化疗的罪了。家属们都警觉起来,“深入腹地”了解情况。原来,医院附近的广告推销员卯上了爷爷他们,一番口舌后,竟然取得了两位老人家的信任,就伺机向他们推销起药品来。所谓的特效药其实是一种市面上从没听说过的胶囊。
家属们骂走了不良推销人员后,爷爷却和家人生起闷气来,说他们舍不得花钱为他治病。我得知了,马上赶去看爷爷,拿出手机搜索各种抗癌骗人把戏,逐一解释给他听。他老人家总算有点晃过神来了,也逐渐恢复情绪,愿意继续配合化疗。
婶婶看爷爷的情绪稳定下来,化疗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便放心地离沪回老家了。第二天,爷爷的女儿乘火车到上海来陪护。就这样,爷爷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连续做了6次化疗,花了医疗费5万余元,租住旅馆费用2万多元,家人接力来回奔波照顾,加上日常饮食、营养补助等各项杂费2万多元。化疗结束的时候,已经用去10多万了。
去年6月,回老家休养了半个月后,爷爷要再次来肿瘤医院做肿瘤切除手术了。他特地选择乘飞机过来,其实,这是他今生第一次乘坐飞机,爷爷说,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体验了坐飞机的滋味后,他就不再想了。
这次陪护的家人是爷爷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奶奶则是一直不离不弃跟随左右。在我看来,两位叔叔的到来反倒让奶奶更加忙碌,每天在医院里陪好爷爷,还要回到旅馆忙着买菜做饭,生怕两个儿子吃不好。
爷爷手术后两日,我再次去探望时,只有奶奶一人陪在身边,说是一个儿子已经回了老家,另一个去万体馆看球赛了。
爷爷的手术很成功,花了4万多元。手术后的爷爷吊着一个尿袋回老家了。他时不时会托奶奶打电话给我,问关于复查的事情,问有没有新的巩固效果的药物。不管生活质量如何,他的命保住了,能够正常吃喝拉撒,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重生。爷爷说:每天抱着感恩的心情去生活,活一天就赚一天,足矣!
(本文系口述实录,应受访者要求,隐去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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