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艺术品税：在中国开画廊真的那么困难吗？为什么佩斯走了，阿尔敏·莱希却来了？
上周，经营长达10年之久的佩斯北京宣布关门，画廊创始人阿尼·格里姆彻（Arne Glimcher）表示“现在不可能在中国大陆做生意”，此话一出便在中国艺术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据Artnet报道，中国高昂的税率是促成格里姆彻作出此决定的重要原因，他还将中美贸易战可能导致的关税形容成“最后一根稻草”。
▲佩斯北京，图片来自佩斯画廊
但是，正当人们担忧其他国际画廊是否会步其后尘相继放弃大陆艺术市场的时候，另一家国际老牌画廊——阿尔敏·莱希却振奋地宣布他们在上海外滩琥珀大楼的新空间开幕，这将成为他们在亚洲的第一个分部。而同一栋大楼内的另外两家知名画廊——贝浩登和里森，也是近一年内才进驻中国大陆。
离开还是进驻，到底哪个决定个才是明智的呢？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得了解：
首先有一件事需要被澄清，业内广泛流传“在中国内地购买艺术品需要缴纳38%的奢侈品税”，这个说法在中国的法律中并没有可靠依据。内地最令人头疼的其实是增值税和个人所得税。
艺术市场专家“一叔”从一个简化的案例入手，分别比较了在美国、香港、大陆的不同税制下，画廊卖一幅画，扣除成本和税，最后能赚多少：
假设三地的画廊都是有限公司，并且画廊主都是该画廊的唯一股东；他们分别要卖一幅价值 100 万人民币的画，而这幅画从艺术家手里买来花了 50 万，花掉的相关保险、运输、人力等行政成本 20 万元。那么扣除所得税和增值税后，画廊主剩下的钱分别是：美国15.6-19.5万；香港25.05万；中国大陆0-9.3万。最终金额不是固定数值，因为某些个人或企业如果符合特殊情况，比如进行慈善捐赠或认证为中小企业等，就可以享受税收优惠。
▲来源：艺术市场通讯
这个对比直观地反映出中国的税率之高。而且，这个公式还没有将进出口的费用算在里面。如果这件艺术品来自欧洲，打算在中国出售，那么画廊在进货的时候还需缴纳关税。交完税画廊可能非但赚不到钱，还得亏钱。
在政策环境不如人意的情况下，依然有很多国际廊非常重视大陆市场，愿意甚至非常期待来中国开设空间，这要归功于中国飞速成长的藏家群体。
贝恩公司和招商银行联合发布的《2019中国私人财富报告》指出，2018年末，中国的高净值人群数量达到197万人，与2016年相比增加了40万人；而在高净值人群中，创富一代企业家占比从2009年的70%下降至2018年的36%，第二代继承人、职业金领的人群占比自2009年的不到1%和11%增长至9%和36%。随着高净值人群的规模和多样性不断扩大，艺术品收藏作为一种另类投资和生活方式的选择， 已经日趋普及，尤其是在年轻一代中。
不仅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从事艺术收藏，而且他们中的许多建立了自己的私人美术馆，比如北京的今日美术馆、松美术馆、上海的龙美术馆、昊美术馆等等。这些藏家不仅有经济实力，而且有眼光和远见来支持当代艺术的发展。——这是一个成长中的市场，一个人人垂涎的市场。
因此即便把国外的画卖到这里并不太赚钱，与常驻这里的藏家、机构等保持密切联系，依然是必不可少的战略布局。画廊主阿尔敏·莱希-毕加索女士（Almine Rech-Picasso）就谈到：“我们长期以来一直高度关注亚洲市场，并通过参加艺术博览会，与机构合作展览，以及频繁的访问，长期与这里的藏家保持密切联系。”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成本很高却又不能抛弃的市场，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
现在对于与中国藏家做生意的国外经销商来说，在“境内举办展览，境外进行交易”是比较常见和合理的选择。
中国大陆的富豪比较集中地分布在北京和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所以画廊想要提升艺术家和艺术品的曝光率、吸引潜在藏家，在这些地方定期举办展览和社交活动，是必不可少的举措。无论是非盈利机构还是商业空间的展览，都可以以ATA单证册的形式进行免税的临时报关，只要展览结束后把这些艺术品运回境外即可。以一件价值100万人民币的作品为例，在境内买卖光是增值税一项就要花费17万，远比来回运输的成本高。
相关阅读：艺术品出入境手续指南
但是中国的藏家们真的愿意在“遥远的”境外交易吗？这会不会对他们造成极大不便？其实不必担心。
佩斯画廊创始人阿利·格利姆彻（Arne Glimcher）向artnet透露：“近年来（在中国），人们不太敢露富，也不愿在国内买（艺术品）。如果要买，也是为他们在世界其他地方的房产购置（艺术品），这些人反正也会来香港。”
香港确实是每一位内地艺术品藏家都会经常拜访甚至偶尔居住的地方，他们通常可以把境外购得的艺术品留在这里；除了香港，另一个为藏品仓储提供便利的地方是保税区仓库。例如刘益谦就将其2014年以2.8亿港元在香港苏富比购得的天价鸡缸杯存放在了上海浦东保税区的仓库，为其省去了约4000万人民币的增值税（成交价的17%）。如果他的龙美术馆举办展览需要这件古董，他可以免税将鸡缸杯带出来进行半年的展览，因为保税区的货物可以临时入境六个月。与上海一样，中国大陆东部的重要沿海城市也都有保税区。
▲上海浦东保税区
有这些配套条件存在，“境内看展，境外买画”成为中国藏家购买高价海外艺术品的低成本方式。
除此以外，近期海外画廊入驻中国的另一个显著趋势是“小空间，多合作”。2008年在北京开张的佩斯画廊位于798艺术区中心地带，建筑占地近2500多平方米，已经达到美术馆的规模，是当时艺术园内面积最大的空间建筑之一。而现在的欧美大牌画廊不像十年前那样“阔绰”，大家都选择了在城市繁华地带拥有一个精致、小巧、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小空间。
比如最近一年才登陆上海的里森画廊面积约莫不超过300平方米，阿尔敏·莱希画廊面积在370平方米左右。当他们需要举办大型展览的时候再与当地的其他艺术机构合作，租赁他们的场地。这种共享经济的思维模式不仅节约成本，也能帮助画廊与外部机构达成更密切的联系和交流。
▲上海外滩虎丘路琥珀大楼外观，图片来自里森画廊。
对于那些在中国已经待了10多年的国际画廊来说，品牌已经打响，本土人脉已经建立，可以义无反顾地离开大陆，去免税天堂香港继续拓展自己的亚洲市场。但对于此前并未充分涉足亚洲的经销商而言，中国大陆市场依然有未知的魅力和发展的潜力。经济环境复杂的当下，顺势应变的经营策略对于他们来说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版权声明：本文版权归Arts & Collections Co. 所有，若您希望在您的线上或线下出版物转载我们的文章，请扫下方二维码联系我们。未经许可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