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如何把握好师生交往的尺度
初为人师时,我很想与学生建立一种可以平等交流,互相帮助的朋友关系。我不仅这样想,也在身体力行付诸实践。
我与男学生一起打篮球,与女学生一起跳皮筋,带他们去野外搞野炊,还与他们去小河沟抓螃蟹、摸螺蛳、捉小鱼儿。我们无话不谈,无所不玩,欢乐无所不在。
我还曾经去学生家里玩,与学生同吃同住,和学生一起去山上拾菌子。我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我扒开枯叶看见一窝一窝鸡枞菌时,幸福突然而至身体飘浮云端的奇特感受。
当时,很多同事都羡慕我有颗天真烂漫而年轻的心,可以与学生打成一片,师生关系超甜蜜。很多外班的学生也很羡慕我的学生,认为我的学生运气好,遇到了好说话,又有趣的老师。
事实上,我还是太年轻了!虽然我与学生建立了非常亲近的师生关系,但也正是这种“亲近”坏了大事,因为我发现我与学生越亲近,他们对我反而“亲则生狎,近则不逊”了。他们开始不把我当回事,我发出的指令他们阳奉阴违,我安排的工作他们偷工减料,我要求的作业他们大打折扣,甚至我讲课时还想凌驾我的课堂。
曾子曰:“狎甚则相简,庄甚则不亲,是故君子之狎足以交欢,其庄足以成礼。”曾子的意思是,“过分亲昵就相互轻视,过分庄重就没有亲切感,因此君子的亲昵到足以快乐交往的程度就行,君子的庄重到足以成礼的程度即可。”
原来不是学生不好,是我自己没有把握好师生交往的尺度,我在对待学生时,没有做到宽严相济,而是以“求和”的心态迎合学生的需求,最终被学生架空。
自那以后,不论是我带起始班级,还是中途接班,我都恪守“原则之内寸步不让,事情过后立马翻篇”的原则。对待学生,我既有雷霆手段,也有菩萨心肠。不论何时,我的言行都在向学生诠释“敬而不畏,亲而不狎,远而不疏”的生命表达。
这一改变带来了什么呢?班风和学风变得积极向上,学生更加愿意遵守纪律,对我也更加尊重,班级整体学业成绩优良,学校安排的各项大型活动也都搞得有板有眼。
我现在带班,尤其是中途接班,压根就不想与学生建立一种朋友的关系。我只重建一种关系:师生关系!从知识结构来讲,坐在我教室里的学生,哪怕是个超级学霸,也不可能超过我所拥有的专业知识。从育人角度来讲,我拥有教育学和心理学的知识背景,还有世俗红尘生活中练就的生活智慧,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我,堪当学生的导师。
所以,学生就只能是学生,老师也只能是老师,两个知识结构、生活阅历、认知水平完全不对等的人,怎么可能做朋友?
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危险,需要不断地自我觉察,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否则,老师就会变身霸道总裁唯我独尊,宽严失度,引起学生哗变,工作非常被动。尤其是中途接班的班主任,空降到一个班,地皮没踩热,威信没建立,实力没展现,异彩没大放,关系没稳定,业绩没凸现,你凭什么在学生面前“横”?即算已经得到了学生的认可,对待学生也应该“亲密有间,宽严有度”!关键是,话好说,度难控!很多接班的班主任都懂这个理,实操起来却差之千里。那么这个“度”究竟怎么把握才恰当呢?
一、要与学生保持恰当的距离。
1.身体距离。老师和学生的身体一般保持45厘米至1米之间的距离。其特点是伸手可以握到对方的手,但不容易接触到对方的身体。老师可以与学生拥抱,但不可以紧贴身体,身体之间必须有10~15厘米的距离。老师可以拍学生肩膀以示鼓励,也可以摸学生头向其示好,但不可以摸脸,更不可以触及学生身体的敏感部位。
2.言语距离。老师是评价者,一句口不择言的玩笑话就可能令学生陷入人际关系的绝境。一句不看场合的讽刺话就可能让学生陷入颓废境地。一句言不由衷的表扬话可能让学生对自己产生怀疑。因此,老师在说话时,一定要时刻警告自己:专业人士,就要说专业的话!与学生说话时必须设立边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话出口时必须想清楚,没想清楚之前最优选择就是沉默。我的小学启蒙老师说“钟杰这一辈子都没出息,只配给她的堂妹提皮鞋”,还说“钟杰这辈子只能当农民,穿草鞋,修地球”。这些话经老师说出口,对学生就是严重的挫伤,所以我记了几十年都忘不掉。但如果这几句话是从我妈嘴里说出来,我就不会一辈子耿耿于怀了,我只当是我妈故意刺激我,我会用行动证明给她看:我这辈子都不会给我堂妹提皮鞋!我也不会当农民修地球。
我与学生说话,对学生的言行和人品基本不予置评。我只客观地陈述事实,真实地表达我的感受,最后提出我的请求。至于对错,我让学生当我面自我分析,自个儿评价。
学生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我也不会轻易动怒,更不会因怒生恨,而是心平气和地与学生一起回溯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然后将学生推至事发现场的情景里,再启发学生寻找规避麻烦的方法,特别要提醒学生,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止一种,一定要从各个角度去设想:假如我再遇到类似的问题,我怎么才能全身而退?这种“回溯现场寻找解决办法”的过程,其实就是“宽”,对过错本身的“宽”,对犯错的人“宽”,我没有评价,没有责骂,没有放任不管,也没当学生面撂挑子,而是积极主动地与学生一起回顾过往,为未来寻找更好的解决之道,这就是对学生的“宽”啊!反过来,事情搞清楚了,责任也明确了,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公事公办,寸步不让!这就是“严”!也就是情感上要有“菩萨心肠”,行动上要有“雷霆手段”。学生接受了惩罚,这件事就彻底翻篇,从此闭口不提,从心底里真正原谅学生的不良行为,待TA如初。
3.社交媒体的距离。网络时代,师生交往的形式较以前开放,且形式多样。QQ、微信、微博、微信公号,都可以看到师生交往的动态。网络交往确实没必要像在学校那般正式,但教师这个职业的特点毕竟带着示范和育人的功能。因此,班主任在与学生利用社交媒体交往时,话风可以活泼一点,但语意还是要严谨。也就是说,不管你怎么说话,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教师身份。不管怎么跟学生说话,都要记得对方是学生,是未成年人,因此说话一定要积极向上,要对学生有带动影响的作用。对于学生在网络上无伤大雅的俏皮话,要宽,但对于学生通过社交媒体辱骂同学和老师的行为,必须严,要严查到底,影响恶劣的,要立刻报警,绝不给这些学生半点宽容!
宽,不是无原则地迁就与姑息,而是理解当事人,事情处理过后对学生要心无芥蒂,要爱之如初。
严,不是轻易评价,也不是随意责骂,更不是滥用体罚,而是坚持原则,温和而坚定地按原则办事!
二、要准确地切换角色。
语文课上,我会非常霸道地对学生说:“我现在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搞的是教学,我在选拔系统里帮你们胜出!我传授你们知识,教给你们考试的技能,助你们拿到好看的分数,所以我也是教练!在我的课堂上,你们就得听我的!我让你们回答问题,那就积极踊跃地回答,我让你们听讲,那你们就得静坐静听!我的课堂立场是,课堂是大家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破坏!谁要是胆敢破坏大家的语文课堂,不仅犯了我大忌,也犯了众怒!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 兜着走!”霸不霸气?独不独断!必须滴!我作为一个语文教师,我对我的课堂都没有鲜明的态度,坚决的立场,那我怎么向我的课堂要质量?这就是严!设置底线,并且绝不允许学生突破,一旦突破,必定严惩不贷!我的柔情不是为故意破坏课堂的学生准备的,我为这类学生准备的只有钢铁!
但是,如果学生努力了,却还是考差了,我从来没有对他们假以颜色。我会耐心地帮学生找原因,指导学生如何有效学习,鼓励学生继续努力,期待学生下一次取得好的成绩!这就是宽!理解学生的差异,体谅学生的不易,解决学生的困难,帮助学生慢慢地生长。
语文课结束了,我的身份切换为班主任,我会非常温和地对学生说:“我现在,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做的是教育!我将会在培养系统里不遗余力地培养你们,我会把应对人生的智慧传递给你们,为你们未来成为一个健康幸福的人打下坚实的基础!所以,我允许你们犯错,人就是在犯错的过程中成长的。哪怕你犯了100次错误,我也会原谅你101次!”其实,当我对学生的过错抱有一种接纳和抱持的时候,学生反而不怎么犯错。他们更愿意遵守规则,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学习和运动上去。
课间休息,或者是课外活动,我的身份会切换到邻家大姐,亲切、随和。我会主动把我的话语系统降维到学生的话语系统,这就很容易与学生打成一片!学生很喜欢我,但那份喜欢又带有克制,让我心安。我也很喜欢我的学生,但这份喜欢又不越界,让我的学生感觉轻松。
作为一个中途接班的老师,完全没有必要挤入到学生的生命场去。毕竟在学生的生命场域里,有很多重要的人住着,尤其是他们原来的班主任。不要试图去取代前任,而是要与前任同存!只要现任班主任与学生的距离保持得当,就能做到宽严相济,既能受到学生敬重,又能赢得学生喜欢!在这里,熊掌和鱼翅是可以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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