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怼过法官水平差
这几天关于某法官庭上指责律师水平差、甚至还有法官叫律师滚出法庭的新闻,在网上吵得是沸沸扬扬,各种不同的声音都有。
其实,我想说的是,不管是谁,处于什么样的位置角色,对别人保持基本的尊重,是人的基本素养。
我见过公正理性、专业、不偏不倚的法官,态度平和,专业过硬,归纳的焦点问题一针见血,让人打心眼里、发自内心的尊重。我也见过乖张无礼的法官,怼原告怼被告怼书记员。恕我直言,这种法官,十之八九是生活中的loser,典型的症状就是焦虑、暴躁易怒。这样的法官,不仅在法庭如此,相信在日常人际关系中也是非常糟糕。曾听朋友说起过一个典型的例子,说是一个法庭的庭长,作风强势,开庭风格就不说了,在日常工作场合也是动辄指责同事这个不行,那个不对,结果人神共愤,谁都没法与之交往,法庭的全体同事吃饭,只要这位庭长一来,立刻大家自动收声,后来,终于顶不住了,跑院长那里去要求调庭。
我也见过在法庭上如鲁夫泼妇一样的律师同行,无视法庭规则,屡次打断对方律师发言,出言不逊,不尊重事实和法律,甚至是人身攻击。当然,对于这样的同行,也无须客气,该怼就怼别客气。我也遇到过惺惺相惜的同行,在案子结案之后,还能像同事朋友一样保持联络,甚至是相互帮忙。
所以,还是最浅显的道理: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而后人辱之。尊重,是相互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很多年前,我也年少不更事,不够成熟稳重,在公开场合公然开怼一位立案庭的法官,现在想想,觉得汗颜。
当时我还是实习律师,去广州某区法院立案,负责我这个案子立案的也是还很年轻的女孩,反反复复看材料,愣是说我的案子已经过了诉讼时效不能立案。我当然据理力争:没过诉讼时效,涉及房屋产权的诉讼时效最长不超过20年。几番交涉还是未果,我直接甩了一句:你这水平,有没有法官资格的?有没有过司考的?怎么混进法院的?你把你们庭长叫过来,你决定不了交给你们领导决定。可能是真被我说中了软肋,那位女孩静默了一下,真把庭长叫过来了,看了材料问了一些请款之后,然后让那个女孩给我立案了。
当时某区法院的立案庭还在一间小屋子里面,人声鼎沸拥挤不堪,还不像现在那样的立案大厅宽敞明亮。尽管如此,我的话还是引起旁边人员的侧目。好在,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个自己口诉立案的当事人给转移了:……当时,我去某某医院,一针下去,下面就成这样了(此处省略几百字)……现在都还是这样……天啊!大庭广众,这么不堪的事情都要摆出来说,人的尊严何在?我看向接待立案的那个工作人员(四十几岁的一位中年男性),真是瞬间肃然起敬,人家果真是有长期工作经验的,表情管理到位,面无表情,纹丝不动,该做啥做啥......
我一直觉得,法官,是中立裁判者,就应该是权威的理性的。律师,就应该是专业从容理智斯文的,动不动搞得像鲁莽武夫大街泼妇,真是像什么样。太自我降格。我见过一位律师前辈开庭,衣着得体,夏天,着衬衣打领带,还带了西装外套。开庭过程中,不急不躁,法官说那些地方不清楚或者质疑的,他耐心从容但还是态度坚定的阐述,言语间有让人不容抗拒的值得信服的威力,印象深刻益匪浅。
当然,我还是很佩服闹庭律师的,——有人闹庭,才能有律师可以斯文地开庭。所以,虽然我不赞成闹庭派,我也做不了闹庭派(别人无礼我反击除外),但我还是尊重闹庭派律师同行(当然,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者除外)。
五一放假前我投诉了顺丰,因为一个邮件,明明我方已付,结果搞成到付,佛山某区劳动局经办人员自然拒收。这是一个刑事案件的谅解书,准备快递给劳动局,让劳动者签收拖欠工资之后在谅解书上签名的。时间很紧,所以顺丰快递。没想到居然搞成这样。
当时我还开着车,立刻停路边投诉,顺丰很快回复,说是劳动局说没有这个收件人,所以送达不了。我当然不会去纠结他们到底是谁在撒谎了。我又立刻联系劳动局经办人员(所幸电话一下):顺丰说了会再次投送,肯定不会是到付,请放心签收。这个谅解书还是很重要的,如果到时不能及时拿到,不能作为开庭证据递交的话,家属这边交了钱,量刑结果又达不到预期效果,到时闹起来,大家都麻烦……没过一个钟,短信提示,该快递已经被签收。——做事情,鲁莽冲动是没用的,综合利弊分析形势,才是王道啊。——如果武力可以陈雄,恐龙也不会灭绝,如果高声大气可以压倒一切,高音歌唱家可以是灭霸。
一位帮她代理过很多案件的当事人,熟悉之后和我聊得很多,一次开完庭坐我车一起回市区。她说宋律师你斯斯文文的,开车也是,但是开庭却说得很棒……你和我认识的另一个女律师相比,简直就是乖乖女,那个女律师抽烟喝酒…..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你帮我代理的这些案子胜诉,我都拿给她看了,说你很厉害…..我忍不住笑,可能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律师开庭就是吵架吧。其实真是误解,律师开庭吵架,那是非常规情况,是在对方当事人、对方律师无礼的情况下。
作为一位心智健全、有相当工作经验的成年人,我很不能理解那位法官为何会出现视频中的情况,遇到较真的当事人和律师,其实后患无穷。姑且不说现在信息化社会,一切都可以迅速传播、引发舆情发酵,就算是当事人找麻烦也够呛。
在所有案件中,当事人是最容易情绪激动、情绪失控的,这我们也能理解,毕竟是事关自身权益。所以,当事人如果败诉或者诉讼结果没达到预期,也会找法官麻烦的,特别是鉴于法官的庭上疑似偏袒,气愤之余,信访、投诉……就算没有实锤违法违纪,光是写材料也够你烦的吧…..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依法依规行事,不授人以柄,且行且珍惜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