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明确了: 面对系统强大的自组织的功能,我们做哪些事,是可以打破稳态的?(无论是正面或者负面意义上的「打破」)
第一有力的,是认识和观念的改变。
前面我们已经讲过了这方面的理论。比如定义一个问题,这个定义有可能就会「维持」,甚至是「制造」一种有问题的状态。
我们前面讲过的这幅图,解决问题的方式维持了问题本身。有的同学看到这幅图,想的是:这不是傻吗?明知道是在维持问题,为什么还这么做?答案就是名字不同。那些维持问题的行为,造作,做的人一心以为是在「解决问题」。对「问题」的认识不一样,对「解决」的认识也不一样。有些人钻破了头的解决方案,也许恰恰就是「问题的一部分」。如果他不那么积极解决,问题可能还没那么严重。
这就是通过观念造就了另一种稳态。
我讲这个话,因为我们这个课要培养专业工作者。专业工作者经常有一种迷之信心,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是真的「问题」,什么是好的「解决」。——不要那么自信。那只是你在某本书上或者跟某个老师学到的,这几十年间流行的观念而已。作为反例,我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叫做《像我们一样疯狂》。是一个美国人写的,这里的「我们」指的就是美国人。作者是一个记者,他调查了一件什么事呢?他去不同的文化,看美国的精神障碍诊断体系是怎么把美式的精神疾病「传播」过来的。当然这里要打一个引号。不是说美国人故意传播疾病,他们是好心,想要把科学的诊断体系输出到世界各个角落。但他们输出的观念,反倒造成全球各地的人都按照这一套标准自查,对号入座,结果反而催生了符合标准的疾病。
这就是造作带来的病。你不做这件事,本来还没有这些病,因为我们给了它一个名字,一个框架,有的病就无中生有地冒出来。
你们去看书。书里做了几个大的调查。其中一个调查在中国香港,调查的是厌食症。你们学厌食症,是直接从《变态心理学》里学到的诊断,好像天然就有这种「病」一样。但这个病进入中国的文化,其实只有几十年。很有趣,在传统的中国,什么病都可以有,就是没有厌食。厌什么食啊?饭都不够吃,还厌食。可能小孩子饭量太大,家里更发愁一点。在香港,第一例引起关注的厌食症报道就是在八十年代,卡朋特的那个妹妹。在那之前,香港本地也有进食障碍,但是跟西方普遍的厌食和暴食都不一样,有另外的病理特点。但是随着西方的报道,有些年轻女孩就开始报告类似的反应,引起了媒体进一步的关注。年轻人开始效仿,家长开始担心。最后,符合西方标准的厌食症开始在香港落地生根。他还调查了斯里兰卡海啸后的PTSD,日本的抑郁症,都是本来不存在的病,西方的观念传播进来之后,才有了这个病。你们的《变态心理学》教材,我不确定你们这一版有没有提到,有一种病是只在东亚和东南亚沿海地区流行的,叫做缩阳症。一种男性特有的,恐惧生殖器官变异的癔症性的反应。在别的地方没有。但是你去广东、香港,真的有这样的病例。那些男性在恐惧或者真实地感知到,他们的生殖器缩回到体腔内,造成致命的风险。这肯定不是生理性的,否则为什么其他地方没有呢?所以它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证据,证明这种文化观念对身心疾病具有强大的影响力。这些我们前面都讲过。我们也说专业工作者不要动不动就发明一个诊断,提出一个概念,让大家不明觉厉,跟着紧张。要慎重提出诊断,因为它们有可能会制造出一个实体。但是有了自组织的理论,这个问题还可以进一步追问。我们还要研究:这些观念是怎么一步一步保留下来的?因为也有很多无中生有的观点,人们紧张一阵,发现没有这么回事,就抛弃了。不会当真。那么,那些被保留下来,经过验证,大家都煞有介事对待的观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些具有长远影响力的观念,不光只有一个名词,人们还会对这个名词做一系列的反应。他们看到这里有一个「问题」,就会对问题采取各种措施。问题是怎么保持的?就是通过人们的这些措施,形成了控制过程。在控制论里我们讨论过,每个人的操作刚好消除了这件事发生变化的可能性,才会保持稳定状态。Fritz Simon举过一个形象的例子,他说一个人相信街上有一头可怕的大象,所以走在街上一直鼓掌,为了把这头大象吓跑。他鼓掌的操作,就跟「大象」一起,相辅相成地稳定下来。如果他只是相信有一头大象,很快就会因为看不到而修正这个认识。但是一鼓掌就麻烦了。因为在他看来「没有大象」正是他鼓掌的效果。那么他当然就要继续鼓掌。他的观念就随着他对这个观念的操作一起被保留下来。——没有观念,就没有这些操作;反过来说,没有这些操作,观念也不会长久存在。所以就可以说,「解决」这头大象的行动,维持了这头「大象」。系统有两种稳态:一个稳态是听说有大象,哇,我一定要亲眼看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修正了有大象的想法。这是一种。另一种是说天呐,有大象!我要全神贯注把它赶跑,他也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吻合了有大象的想法。请注意这也是一个稳态,两种稳态都可以通过系统的自组织来维持。在现实生活中,这些维持大象的操作有哪些?可能是宣传,通过媒体,通过科普文章,或者通过文化、宗教的仪式,通过量表的筛查、诊断,以及其他人对这个诊断做出特定的反应,他们都有可能是在对着大象鼓掌。诊断是什么意思?不只是一个书面的判断,而是受到法律保障的,对一个人行使某种特殊对待的权力。在中国,医生就拥有这种权力,他可以通过自己的专业能力把一个人判定为一种特殊的对象,从而发起特殊的对待。对待,treatment,它跟治疗是一个词,大部分时候是为了给这个人带来好处。比如说吃药,做手术。吃药可以治病,同时也可以证明一个人有病。还有一些对待就是出于对社会的责任,要对病人做强制性的处理,比如隔离,限制人身自由。受到限制之后呢,病人的问题可能更严重。你在精神病院看到有病人被约束在床上,你问医生为什么约束他,因为他情绪很激动。再问病人为什么很激动,他说大哥,你要是被捆在这里你不激动?(笑)前面说过,不存在单独的认识。认为一个人有某种问题,就要对他做点什么,把他关起来,绑起来,甚至通报社区、写进档案里。认识关联着一系列的操作。有可能一个诊断做出来,这个人的生活就走上了另一条轨道。有的诊断附加一个特权,叫做豁免刑罚。那就厉害了,比如精神分裂症,都知道,被诊断的病人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他们在社会上就会引起很多恐慌,别人就会躲着他们。这是司法精神病学的议题了。我们聊一个没那么严重的版本:有一些心理障碍,是不是可以免除一些轻度的道德责任?在座的同学有的以后会去学校当老师,有一天,一个学生犯了错,带到你面前,校长说你看一下他是不是一种心理问题?因为你学过嘛。接下来你的话就决定了他的「生死」。你说这是一种病,他的惩罚可能就不会很严重;你说他没病,该怎么办怎么办吧,那他就要接受处分,被退学了。你给出了判断,就启动了一个自组织的过程。有的学生跟老师求情,说我去安定医院诊断了抑郁症。老师说完了,严重了,我要当心他的考试成绩,按道理这次不及格,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刺激他,给他过吧(笑)。你想想一个学生得到了这样的优待,他宿舍里其他人还不争先恐后地去看抑郁症吗?就有可能形成一种稳态的,病理性的人际氛围。不是说他们装病啊,不一定装。心理问题其实也用不着装,它就是可以「无中生有」的。神经症水平的很多问题,也没有什么生理指标,只是在主观描述和行动的层面上表现出问题。所以他根本不需要伪装,只要在语言上定义了他有问题,他就要做点什么,身边的人也必须做点什么。他们做的这些就可以通过自组织形成稳态,OK,这个问题就有了实体。精神分裂症。有过著名的研究,有人冒充精神病人进了精神病院,然后告诉医生真相,说我是来做实验的,我没病,现在要出去。——这话多像一个精神病人说的啊(笑)。你都能猜到结果。那个研究的结论就是,这些人进去就很难处来了,即便他们清晰无误地亮明了身份,说我是一个好身份,平民及以上,但是人家凭什么相信你?精神病的诊断里有一条叫自知力障碍,有点像是第22条军规,如果你说自己没病,就符合有病的标准。或者说,一旦你被认为有精神分裂症,别人会自动对你有一个操作,叫做怀疑。你说什么都是可疑的。这就是对着大象鼓掌,越怀疑,你越反抗。你越反抗就越显得可疑。你就是自知力障碍,你还生气,还打人,你病得越来越重了……然后是抑郁症。哇,说到抑郁症,我们「鼓掌」的方式真是太多了。一个人被命名为抑郁症,首先这个名字就够他喝一壶的。你看现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你抑郁了,太可怕了,一听就压力山大,肯定会对未来对人生很悲观。——请注意,这就是抑郁症的症状。但我说的不是他有悲观,所以诊断抑郁。是反过来的,他诊断了抑郁,无论他之前有没有悲观,现在都会悲观。这是被制造出来的大象。除此之外,别人对他的方式也会有所调整。只要他带上抑郁症的标签,有可能就发现身边没有能说真心话的人了。为什么呢?媒体告诉大家的呀,说这些病人很脆弱的,你要注意跟他交流的方式方法,《你不能跟抑郁症病人讲的10句话》,什么的。那很多人就明哲保身,遇到这种病人就尽量说点好听的话。本来想吐槽,或者有一些负面的感受,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是病人,还是不要刺激他了。所以这个抑郁的人,身边永远都是一些看上去温暖友善,但是浮于表面的这种关系。有人说,李老师你这个话有点片面了。难道温暖友善不是在对他好吗?让他感觉到人间还有温情。难不成要对他坏一点,凶一点,那他不是更惨吗?如果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对一个抑郁症病人最好是尽可能做到「正常」。就是跟普通人没有区别,这最好。特别好或者特别坏,都是区别对待。区别对待就是一种操作,它就可能成为维持稳态的一部分。比如我举个例子,一个人只要抑郁发作,我们就说你不要上班了,这是在照顾他,好事吧?你们猜结果会怎样?——有人说别人也抑郁了,对,这是一个,还有一个结果就是老板以后学精了,不再招抑郁症的病人了,会增加很多成本不是吗?那么他们的求职就会更困难,求职困难反过来又维持了他们的抑郁。有人说违法,职场歧视是不是违法?这是另一个问题。我们这里讲的是,人们会有这种潜在的诉求,这个诉求是真的。老板肯定想找更好用的人,情绪稳定的,交流顺畅的,想说什么都不用顾忌,不怕他一言不合就翻脸。那么媒体上宣传抑郁症很脆弱,保护好我方抑郁症队友,老板收到的信号就是:这一类人很金贵,用起来很麻烦,能不用尽量不要用。那表面上不能歧视抑郁症,可以找别的理由嘛。而且「不能歧视」这个规定本身也是一个威胁,那我还要不要和这些人走那么近呢,万一哪个点没做好,就变成我「歧视」他了。还是一开始就离他们远一点,敬而远之嘛对不对。他就会这样想。大家说这个想法ZZ不正确,我同意。但是拦不住别人这样想啊。除此之外,身边的人对待抑郁症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在强化症状特权的同时,剥夺或者削弱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声音。什么意思呢?就说难过吧,人人都会难过,但是普通人难过的时候大家就会问:怎么了?你肯定遇上什么事了。我们会重视他的这个表达,知道他背后有现实的难处。但是抑郁症病人难过的时候,大家就觉得:又来了,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是生病的反应而已。一个女性来访者,被诊断产后抑郁,每天吃药。她对婚姻有很多不满,当她对丈夫表达说我们的关系出问题了,我想跟你谈谈的时候,她丈夫的回应都是:你吃药了吗?要不找医生调一下药?你的病又重了。你看她丈夫关心的只有这个病。她所有情绪的流露都被当成一种神经生化的异常反应。我们就可以想象,哪怕没有抑郁症,一个正常的人在亲密关系里被这样回应,而且是反复被这样回应的时候,她都会感觉到绝望。可是她连绝望都没有出口,她大哭一场吧,亲戚朋友说你怎么了,丈夫就帮她打圆场说,没事,她生完孩子之后一直就这样。大家说:哦,产后抑郁啊。她就感觉是在一个深渊里,丈夫也好别人也好,没有人能看到她。这个稳态就会维持她的抑郁。还有更极端的,就是抑郁症我们知道是有自杀风险的。那就要防范,请人24小时陪护,盯着病人的一举一动。可是大家想,这种陪护本身也让人很压抑,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呢?他如果想获得一点自由的空间,我们给他还是不给?如果把他当成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炸弹,一直捂着他,这种严防死守就可能激发新的矛盾。他会因为长期被关在这样的「牢笼」里,得不到信任,而加重痛苦。再举一个例子:强迫症。一个人有一些怪癖,有奇奇怪怪的冲动,比如锁完门又担心没有锁,走在路上必须数一下经过多少路灯什么的。如果想做这些事,就做,做了也没什么。但要说这是一种病,他就很不安。就想克服这些冲动,努力自控。但就像「别想白熊」,他越想克服,冲动就越强烈。这叫什么呢?叫做反强迫。它是强迫症的另外一个诊断要件,不光有强迫的冲动,还有反强迫的冲动。单纯的强迫最多是一种怪癖,啊,这个人有点小毛病,但并不纠结。但是当他把这个东西叫做强迫症,开始自我对抗的时候,那个对抗带来了更强烈的痛苦,就成了强迫症。失眠。我们前面举过这个例子,我们说正常的睡眠也是一个稳态,会自我调节。如果你一个晚上,两个晚上没睡好,后面自然就会提高睡眠的需求,你后面就睡得特别香。这就是人体正常的自组织。但如果你担心自己有失眠症,开始把注意力放在睡眠上,你就会因为紧张难以入睡,表现出来就是日复一日地失眠。这就会形成一个新的稳态,失眠的稳态。强迫症和失眠都可以放进焦虑障碍的谱系。几乎所有围绕焦虑这块儿的病理学研究,都会发现一个循环,叫做「焦虑引发的焦虑」。用大白话来讲就是,如果你不把焦虑当回事,焦虑就没事儿。但是你越把它当回事,越担心焦虑会对你带来伤害,你就越焦虑,焦虑也就越有可能伤害你。大家还记得游泳教练那句「越紧张越往下沉」吗?就是这个逻辑。所以在焦虑障碍的治疗当中,最经典的疗法就是暴露,就是面对威胁什么都不做,停下来。一段时间之后就没那么焦虑了,就这么简单。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我们一直做不到?因为我们一直在逃。习惯性地一看到焦虑的刺激就想跑,跑掉了就松一口气,负强化,焦虑反应就会被维持下来。这也是稳态。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面对它,就会进入另一个稳态。就是待一段时间,焦虑自然就下降下来。你发现焦虑也没什么,本身只不过是一种强烈的情绪或者说能量而已。它不可能真的杀死你。我把刚才说的做了一个表格。右边这一栏,就是「大象」;左边这一栏,就是「我们在做哪些对着大象鼓掌的事」。这里的每一个动作,既是在应对右边那一栏的问题,同时这些应对方式又直接或间接地指向了对问题的维持。某种意义上,这些行动就是构成右边那些问题的一部分,应对问题的动作通过自组织构成了问题。一旦形成这样一个闭环,一开始右边到底有没有问题就不重要了。它就是一个你永远无法证实,同时也无法证伪的「病」。我们做系统心理治疗的,很少做案例概念化。但如果要做,这就是我们概念化的思路:通过自组织解释怎么形成的这些病。前面说过,我们不关心病是怎么来的,我们要解释的是它为什么一直不走,它是通过怎样一个机制一直保持不变的?答案其实就是系统在做很多事情维持它,以为是在应对,但其实是在维持。很抱歉,跟大家讲这些,有点打击你们作为专业人士的自恋。这是我们这个行业复杂的地方。别的行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事情的人很少会怀疑自己的价值,多做点总没有错。可是心理治疗这一块,有时候就是做得多,错得多。要考虑好心办坏事的可能。有的同学不服气:难道从来没有病,一切都是我们在庸人自扰吗?不是这个意思。我更不是暗示要取消诊断,放弃治疗,仿佛世界上根本没有大象。——在病理学的意义上,很多「大象」是真实存在的,我们的「鼓掌」也有客观的价值。我只是想说,治疗可以达成一种稳态,不治疗可以达成另一种稳态。这两种或多种稳态,很难说孰真孰假,谁对谁错。判断的关键是,手拍得疼不疼。如果持续的鼓掌没什么损失,作为一种稳态就可以保持下去。反过来,如果把手都拍伤了,就算真的能赶跑一头大象,它也可能是一个问题。在医学里面,有个术语叫「医源性的损伤」。就是有一些操作以为是在治病,同时会造成另外的伤害,甚至可能是更严重的伤害。那么在心理治疗里我们更要小心这一点。不要为了一头大象,就觉得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得失,这个概念是我们心理治疗师,在座各位将来要做临床心理学家,必须放在心里的。它不只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价值判断的问题。是你们要有的胸怀和视野。作为心理学家不要只考虑一城一地,就一个症状我知道叫什么名字,知道怎么去治。那些你只要想学都能学得会。更重要的问题在于,这个症状我要不要治?甚至要不要把它叫做一个症状?我讲过这个比方:一个小孩子得近视眼,我们是如临大敌,非做手术不可吗?还是说算了,只要配个眼镜凑合一下?什么情况下保守治疗,什么情况必须采取更激进的方案?哪些医源性的损伤是可以避免的,哪些风险必须承担?这是你们作为心理学家要思考的。没有绝对的正确或错误,但是必须考虑。我自己就吃过这个苦头。我小时候得近视眼,父母一门心思想要治好它,那时流行一个概念叫假性近视,说如果近视的时间不长,可以通过眼保健操什么的把它给摁回去,把近视眼摁好。还有各种辅助治疗近视的产品,中草药制剂,眼罩,我父母都试过。所以那时对我来说最大的痛苦不是近视,而是每天都在尝试这些事情,却始终看不清黑板。后来我还把那个视力表背下来,每次测视力我都表现出了进步,这样我父母的感觉就是,眼保健操真的管用!他们就继续尝试……这就是自组织,我们各自都在做一些事解决问题,同时构成了稳定。父母用他们的方式,我用我的方式。稳定,同时我不舒服。关于这个稳定,最重要的判断就是我不舒服。你说这是在治疗也好,是在维持问题也罢,但有人是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