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妈妈差点成为了湘潭携孩跳楼的妈妈
插画师:左丘
今天看到湘潭母亲携子跳楼这个新闻的时候,我很难过。一位31岁患产后抑郁的母亲,写了一封长长的遗书,控诉自己的丈夫、婆家对自己的言语暴力和身体暴力。控诉完后,她带着一双儿女,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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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母亲和我的母亲的经历非常相像。只是,我的母亲当年自杀,并没有成功。
那时我才两岁。有一天,我妈趁家里人不在的时候,在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割脉。
我父亲到家,发现我妈整个手都是血。打了医院电话,把我妈抢救了过来。因为抢救得及时,我妈并没有死,只是左手几根手指再也无法和正常人一样伸展自如了。
而我妈和这个新闻里的母亲一样,在我出生后受到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和言语暴力。对的,我是个女孩,是广东人最不待见的女孩。如今我已25岁,而我妈,却一直记着产后那几年的伤害。
“你爸,在我生完你之后经常骂我蠢。因为我那时候休产假,没有赚一分钱。他经常骂我是大笨蛋、猪脑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你爸一家都很重男轻女的。你出生后一个月,你爸都找借口在外面出差,没有来看过你一眼。你爷爷当时看到你是个女孩,一见到我就说我没用。”
“我哪能受得了这些?你想我辛辛苦苦生你下来,休产假期间,企业不给我发一分钱工资;生下你之后还没有好好坐月子,你爷爷奶奶、姑妈们全部都态度恶劣,你爸也态度恶劣,你还身体超级不好,整天发烧……”
“在你外公外婆家的时候,我每天都可以开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嫁给你爸爸之后,每天他们的亲戚过来,都在不停地说怎么生儿子,说我没有给他们传香火。当时他们还说别让你落深圳市的户口,把你丢在老家,让我再生一个男孩,我怎么能同意呢?”
“我产后抑郁后来变成了抑郁症。你爷爷奶奶都跟镇子上的人说我是疯子。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很多年后,我妈平静地陈述起她当年的感受。而我妈在精神病发作的时候,会大声喊叫着几句话:“闺女出生的时候,你骂我是猪头!你们全家都是垃圾!”
我也在我妈的病里面,看到言语暴力可以有多可怕。而言语暴力,对于刚生产的母亲更是致命的伤害,它可能诱发母亲患上产后抑郁症,甚至发展成长期的抑郁症。
而在中国,这种言语对女性的伤害非常常见。
可怕的是,这种言语暴力不像身体暴力一样可视。言语暴力看不见、摸不着,即使是伤害了人,也无法留下可见的证据,但却能对女性造成极大的心理创伤。
“生不了儿子”、“做不了贤妻良母”,是不少新妈妈被贴的标签。中国人有着良好的“传统”,而对母亲极其苛刻。
一方面,人们总是希望母亲可以做个贤妻良母,服侍公婆,带好孩子,还要懂得给家里省钱。这使得不少女性在产后会听到大量来自男方家的言语伤害——不贤惠、不懂事、不顾家、不省钱……而新闻中湘潭的跳楼母亲,就活在这种来自男方家的期待忠。一旦不符合男方家的期待,这位母亲就被辱骂“又蠢又笨”。
另一方面,人们又希望女性不仅仅可以照顾好年幼的孩子,还可以给家里带来一些经济收入。而无法满足期待的新妈妈,会遭遇来到家庭的苛责。当新妈妈放弃职业去照顾孩子的时候,甚至会因为没有收入而遭受辱骂。我的母亲,就曾因为产后一度没有收入,被骂“猪头”。
和苛责相伴的,还有新妈妈们内心的不安全感和不适应感。不少妈妈在产前都是有收入的职业女性,自由洒脱;产后,她们要经历身份的转变,忍受孩子夜夜的哭闹……她们往往不能马上适应角色的转变,而丈夫和婆家不仅没有帮助她们适应角色转变,往往还在用各种言语暴力责备她们。
言语暴力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很多女性的身上,很多人却视而不见。而这,就是中国大部分家庭的现状。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骂我,还说你爱我?》,书里讲述了言语暴力的诱因。在一个男权社会里,男孩被鼓励从小就要强大,可以去“恃强凌弱”,应当学会控制他人。长大后,他们通过控制和支配伴侣来体验自己的权力,却从来不会认为这伤害了他们的伴侣。
书里也提到,这种对受害者的辱骂和控制常常是反复不定的。因为施暴者和受害者之间存在亲密关系,受害者会对自己的内心产生疑虑——他真的爱我吗?很多受害者不断对自己和这段亲密关系产生怀疑。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的伴侣其实一直在伤害自己。这也使不少女性无法警觉和反抗这种反反复复的辱骂,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
而那些懒散的父亲们,不仅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还翘着二郎腿,辱骂自己的妻子。鲜花与棍棒交替出现,使受害者更加难以确认自己内心的想法,她们容易掉进一个漩涡,丧失自信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活着是不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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