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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子

2016-06-05 毛子 星期一诗社


 

毛子,湖北宜都人,出生上世纪六十年代。曾与朋友创办《三叶草》、《傻孩子》《坐标》等同仁团社及民刊。作品散见《诗刊》、《汉诗》、《人民文学》、《诗探索》《扬子江诗刊》等刊物,并入选多种年度选本。曾获得2013扬子江年度诗人奖、第七届闻一多诗歌奖、首届中国屈原诗歌奖等奖项。自费出版诗集《时间的难处》,现寄居宜昌,供职三峡文学杂志社。 
 


 

沉痛是毛子诗歌中一贯的主题,罪感,羞耻感,以及由此带来的自省和批判意识。他已经具备了化解生活现实的能力,并且还具备将之转化为诗歌现实的能力。他对语言的洁癖体现在“非如此不可”上,也就是说,他的这种“以少胜多”并非出于诗艺方面的考量,而是源自于他内心深处对言说本能的不信任感,这种惶恐一边挤压着他一边催逼着他,因此,他的很多作品都使用了非常急促甚至多少有点气喘吁吁的语气。(张执浩)

 



捕獐记

 

夜里没有事情发生

大早醒来,南边的丛林有了动静

溜烟地跑过去,昨天设下的陷阱里

一只灰獐蜷起受伤的前肢

 

多么兴奋啊,我想抱起它发抖的身子

当四目相视,它眼里的乞求和无辜

让我力气全无

 

只能说,是它眸子里的善救了它

接下来的几天,它养伤

我也在慢慢恢复心里

某种柔和的东西

山上的日子是默契的

我变得清心寡欲

 

一个月亮爬上来的晚上,我打开笼子

它迟疑了片刻,猛地扬起如风的蹄子

多么单纯的灰獐啊,它甚至没有回头

它善良到还不知道

什么叫感激


 

立秋

 

月亮在磨基山上。我穿过火车站

附近的枕木,左耳一阵麻热、微痒

接着一小块东西松动、掉落

没有声响


百姓假寐灯火惺忪

从铁路坝到果园路

突然一道流陨划过东南角

——哦,一枚天外的石头

一块只属于我的耳垢

它们落在不同的地方,也不惊动什 53 28810 53 15265 0 0 3359 0 0:00:08 0:00:04 0:00:04 3359


想起今日立秋气流分岔

宇宙星宿必有微妙的变化

而我们难于觉察……


 

忏悔

 

我穷。

说过谎。

八岁时偷过父亲的钱。

至于我拖欠的命,有青蛙、蚂蚁、麻雀

和跟随我多年的一条狗。

20岁进工厂,我嘲笑过一个喜欢我的女孩

原因是她丑。

95年在郑州火车站,面对一个发高烧的农民工

我犹豫半天,但没有掏出钱……

 

现在我四十有八,尚在人世苟活。

我写一种叫诗的东西,它们大多对不住汉语。

看来我远不止七棕罪

但这首诗不算,它不是诗

它是忏悔

 

 

树木

 

它们不使用我们的语言,也不占用我们的智慧

它们在枯荣里开花、结果

它们各有其土,各有其名

它们跑到高山之上,平原之上

在夜里,它们会跑的更远……

 

它们砍下做栋梁,就成了人间的部分

做十字架,成信仰的部分

做棺材,成死亡的部分

做桌子、椅子,成生活的部分

 

我们成不了这些,我们只能成灰,成泥土

在泥土里,我们碰到了一起

所以,那么多的树,都是身体之树

那么多的人,都是无用之人……

 

 

对一则报道的转述

 

唐纳尔,一个普通的美国公民

在911,他失去了怀孕6个月的女儿

时隔十一年后的一个五月

民众涌上街头,欢庆本•拉登被击毙

只有唐纳尔呆在家里,和家人一起

静静消化这个消息

他无法高兴起来,他说

——“我们不是一个会庆祝死亡的家庭

不管死的是谁。”

 

 

咏叹调2

 

铁丝网。

绷带。

雨刮器。

避雷针。

望乡台。

穷人的晚餐。

敌人的女儿……

今夜,这些重的、疼痛的、没有声音的

它们像骆驼弯腰

慢慢舔我……

 


失败书

 

扎西说,诗,还是少写为宜

是的,写来写去,无非是小天赋,小感觉

无非生米做成熟饭,无非巧妇

做无米之炊。

 

月亮在天上,写不写

它都是古代的汉语

它爬进云层,就像王维进了空山

山,在他那里,就是不见人。

 

我有一个拍纪录片的朋友

他去了一趟西藏,呆了数月,却始终没有打开镜头

他说,哪怕打开一点点,就是冒犯,是不敬

是谵妄中的不诚实。

 

谢谢这样胆小的人,持斋戒的人

谢谢他们在一个二流的时代

保留着一颗失败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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