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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可嘉《出航》

袁可嘉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袁可嘉1921年生于慈溪,1941年考入西南联大外语系,后调入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文学研究所、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主要诗歌译著有《美国歌谣选》、《米列诗选》、《叶芝诗选》、《威廉斯诗选》、《休斯诗选》等,主要论著有《论新诗现代化》、《欧美现代派文学概论》等,主要编著有《外国现代派作品选》(主编,与董衡巽、郑克鲁合作)等。袁可嘉对诗的解释尤为独道,他说:“诗是雕琢后的语言,是人类语言的雕塑品。”但他所说的“浓缩和修饰”并非使用华丽辞藻,在翻译《当你老了》时,袁可嘉译出了这样的诗句:“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他选择不用楚楚动人来代表青春,不用倾城倾国来代替美丽,也没有用“洗尽铅华,伤逝红颜”来代替皱纹,这样的翻译让人不会忘记,最浓艳的妆并不是最美的,不见痕迹的雕琢才是最好的镂空之术,诗如此,译诗亦是如此。



袁可嘉《出航》


航行者离开陆地而怀念陆地,

送行的视线如纤线在后追踪,

人们恐怕从来都不曾想起,

一个多奇妙的时刻:分散又集中。


年青的闭上眼描摹远方的面孔,

远行的开始担心身边的积蓄;

老年人不安地看看钟,听听风,

普遍泛滥的是绿得像海的忧郁;


只有小孩们了解大海的欢跃,

破坏以驯顺对抗风浪的嘱咐,

船像摇篮,喜悦得令人惶惑;


大海迎接人们以不安的国度:

像被移植空中的断枝残叶,

航行者夜夜梦着绿色的泥土。


一九四八年




1946—1948年间,我常有机会搭乘海轮来回于上海与天津之间,本诗的素材就取自这类航行的经验。当时国内局势动荡,战乱频繁,一般出航者都不免忧郁不安。本诗着力描绘这种情态。首先是通过对三种情况不同的旅客的描绘点出这个主题:年轻人关心的是远方的情人,出远门者担心身边带的旅费不够,老年人富有航海经验,不断地“看看钟,听听风”,默察行程是否安全,他们的心头都笼罩着一片“绿得像海的忧郁”。接着,诗里引进船上孩子们在风浪中的欢跃,作为一种对照,以反衬其他人的不安和惶惑,使诗篇不至显得沉闷单调。因为有风浪,大海本身就是个动荡不宁的世界,在海船上过夜的旅客更是惴惴不安,内心的不安和海上的不安就连成一片,感觉自己像被移植空中的断枝残叶,无依无靠,一夜接一夜地梦着大海尽头的绿色的泥土。本诗艺术上有一个特点:抓住了具有普遍性的几种人的典型心理状态来刻画共同的不安之感,使“不安”有了实际的内容,然后把人们的忧郁感推及大海本身,加强了它的深度、广度,仿佛船里船外,白天黑夜,处处都是一片“绿色的忧郁”了。


袁可嘉是有着现代派倾向的“九叶诗派”的理论代言人,并以自己“量少但质高”的诗歌创作,实践着中国式现代主义诗歌主张。可以说,他是中国现代主义诗歌的鼓手,也是现代主义诗歌创作的代表人物之一。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袁可嘉的创作也有一个发展演变的过程。袁可嘉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现代诗派。他起先的创作属于浪漫派一路的青春感伤诗。他自己说,他曾沉浸于浪漫主义诗歌,诵读拜伦、雪莱、济慈、华滋渥斯的作品,深受感染,并以为“天下诗歌至此为极,不必再作它想了”。及至读到两位老师的诗集,袁可嘉的诗歌“转向”了。卞之琳的《十年诗草》和冯至的《十四行集》,震动了袁可嘉,他惊喜地发现“诗是可以有另外不同的写法的”。进而读美国意象派诗,读艾略特、叶芝、奥登,从此与现代诗结下不解之缘,打开了通往现代主义诗歌的道路。1946年他大学毕业时用英文写的论文,题目是《论叶芝的诗》。
当然,袁可嘉的“转向”不是偶然的。并不是袁可嘉一个人在战斗。袁可嘉说,当时校园里刮起了现代风。他感到现代派比浪漫派诗歌深沉含蓄,更有现代味。他和北京的诗友们有一个愿望,很大的愿望:发动一个与西方现代派不同的中国式的现代主义诗歌运动。而此时在上海办《中国新诗》的女诗人陈敬容写信联系袁可嘉,约袁可嘉等在北京、天津的诗人(主要有穆旦、杜运燮、郑敏)为他们写稿。当时,杭约赫与辛笛、陈敬容、唐祈、唐湜在上海,都参与了《中国新诗》办刊。南北遥相呼应,隔空携手,被称为“南北方才子才女大会串”,共同推进着一股新诗潮的发展。袁可嘉说:这个“南北串联”,实际上是后来到八十年代才得名的“九叶诗派”的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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