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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珍怀《飞霞山民词稿》

近代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张珍怀,1916-2005,别号飞霞山民,浙江永嘉人。诗人、文学家张之纲第三女。海上名诗人、近现代十大女词家、长期从事市二中学语文教学及古籍整理工作古籍整理专家。少传家学,父女间恒和韵做诗,嗣入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毕业,曾于上海教育学院古籍整理研究室工作。幼年先后从徐沆、夏敬观学词。国专时期受业于夏承焘门下,后又受业于龙榆生门下。早岁喜爱晏几道小令之清婉而摒其纤艳;喜爱吴文英长调之绵丽而摒其晦涩。晚年又喜爱苏辛词。谓豪放、婉约不能截然分开,唯杰出词人应具有独特风格。并谓词贵真挚,“情真、景真”,自是好词。与夏承焘合著《域外词选》,其著作还有《阳春白雪笺》、《日本三家词笺注》、《飞霞山民诗词稿》及诗词笺校本多种。
飞霞山民词稿(录自《二十世纪诗词名家别集丛书·飞霞山民诗词》)
 
 
 
序 王蘧常
 
飞霞山民词稿,予掌教无锡国学专校时,女弟子张君珍怀所作也。君在学文与书皆出众,为瞿然异之。后遇君乡老夏瞿翁承焘,始知君翁栔亭先生以斠释金文名海内者也,宜其薰染之深矣。又知其年虽少,已工诗余,尤异之。近二十余年同在海上,始时时得读其所作词,能尽雅而文情相生,挹之不尽,尤所心契。一日邮纪梦词至,适客在坐,客屡读默记而去。其感人如此。甲寅冬,君咏白菊作章草寄予,有“净洗金黄,不沾绶紫,一例污颜色”,又“独傲霜华,枯香常抱”云云,不翅自写其衿怀。又如生查子、鹧鸪天诸无题词,虽不能妄作郑笺,然情致缠绵,往复而归于雅正,则可推也。其他如守律精确,其有得于栔亭翁治学矜严之教邪。抱贞绝俗,其有得于翁高风亮节之遗邪。去岁冬,君以词卷属序,爰就我所知,述君治词先后与夫家风陶冶以报之。
己未初夏王蘧常序。
 
 
序 陈兼与
 
自来女词人多贞介贤豪之士,其于絺章绘句、剪绿裁红之中,往往有家国之怀,意气雄往,读之令人低徊掩抑,荡气回肠而不能已也。今读永嘉张珍怀女士之词,复重有感焉。女士为池上楼主人张文伯先生爱女,少承家学,喜吟咏。幼年时期,即值南北军阀混战,继之日本侵华,河山破碎,而又连遭家难,风风雨雨,踽踽独行。所作伤高念远,慷慨悱恻,志行文采,有虽奇男子所不及者。女士曾受古文学于王瑗仲、钱仲联二先生之门,又问词于夏吷盦、龙榆生、夏瞿禅诸词伯,用力似在清真二窗之间,而又时有新题新意,谱时代之新声。且善于评论,颇有杂文,并著有域外词选注、日本三家词笺注,又笺注清闺秀词已将完成,吁亦勤矣。其词稿吷盦、榆生皆曾为之序,十年动乱中惜皆散佚。今独徵言于予,乃述其感想如是,其足为女士重乎。
乙丑春二月陈兼与书于上海水墨盦。

 

 

诸先生赐题诗词

 

1小诗奉题珍怀同学词集庚申仲秋钱仲联

红桑劫波过,词境海山深。突破冲虚作,能知漱玉心。绣余一横扫(闺秀诗词往往以绣余名。清张学雅有绣余草,张傅有绣余谱。),菊澹有高吟(张琦之女■(左糹右習)英有澹菊轩词。)。衣钵龙门在(君学词于吾友榆生。),因君怅谷音。

 

2奉题飞霞山民词稿唐圭璋

旭日当空妖雾消。春来芳甸百花娇。蓬舟直上三山去,漱玉清芬慰寂寥。

 

3飞霞山民少从忍古翁学词,得翁真传。顷以大集出示,拜读佩甚,特题二绝,即祈吟定吕贞白时年七十三岁,岁在己未夏日

镕雪镌冰妙语遒。高吟宛转薄高秋。炫空七宝楼台手,彩笔题诗在上头。

 

4又

鹤发修髯忍古翁。清词换羽更移宫。昭华都讲传师法,吟到飞霞句更雄。

 

5俚句奉题珍怀女士词集癸亥中秋八十七叟陈兼与

赤城霞彩红一抹。秋水为神玉为骨。本来家学兼师承,忍古忍寒两清绝(君为龙榆生女弟子,并及夏吷盦之门。)。最难时代恢精神。赋与生命能常新。江南宝闺丁沈后(谓还轩、涉江二家,),又见词流此山民。

 

6俚句奉题霜华词长飞霞吟稿癸亥初冬八三陈九思

桃李清阴拥绛帷。廿年前识女中师。却从东海扬尘后,快读玲珑漱玉词。

 

7又

搦管然脂纪梦痕。南宗一脉绍龙门。词名远播扶桑岛,韵谱重编菉斐轩。

 

8清商怨·调寄清商怨,奉题飞霞山民词稿

翠楼湘阁俱远。叹玉台人散。宠柳娇花,笙簧谁为暖。阳春新奏乍展。喜淞浦、兰芳犹扇。蓬岛瀛洲,飞霞天外粲。

余旧时所识女词人有翠楼陈小翠、碧湘阁陈家庆,均于浩劫中不堪凌辱而死。余甚哀之。近年识张珍怀女士亦善作词,可为二陈嗣音,故题其集以二陈起兴。珍怀近岁方研选日本人词,故有蓬岛语。

一九八五年五月二十八日施蛰存记。

 

9水调歌头

素心寄佳尚,秀句了愁眠。清词胜似漱玉,商羽正颇偏。九畹香凝楚些,信是纕兰纫蕙,高韵自安閒。此意何从见,哀乐亦多端。青霜冷,丹旭暖,集忧欢。无弦无酒无闷,林下致萧然。胎息飞霞毓秀,才调霜华绝妙,文采丽江天。映雪珠峰顶,千仞仰婵娟。

调寄水调歌头,次韵飞霞山民词家,奉题长短句存稿。珠玉在前,下里增惭,聊述钦迟,还祈雅正。

一九七九年夏沈迈士年八十九。

 

10念奴娇·和霜华簃咏白菊己未长夏四明周退密拜稿

西风乍紧,正蓬飞凄断,荒园岑寂。一夜东篱开素艳,绰约仙姿姑射。月魄出凝,霜痕欲化,竞道无颜色。植根何代,移来应自彭泽。此日把酒低徊,予怀渺渺,世亦何曾识。万叠秋心难写处,付与愁边长笛。玉骨冰肌,采来盈把,香入诗人席。疏灯遥和,争教居士知得(李易安有多丽咏白菊词。)。

 

 

飞霞山民词稿

 

1木兰花(一九四零年)

冻云珍珠藏芳韵。为说东风寒不信。依灯疏朵燦明珰,点镜春姿垂绀鬒。凝眸蹙黛含幽恨。飞羽年华愁一瞬。夜阑吹麝亸吟边,泪溅湘弦天可问。

 

2鹧鸪天

落寞清宵画角哀。娇梅照眼觉春回。愁羁吟抱沉沉著,香袭神思栩栩飞。波澹荡,月徘徊。流辉万顷泻琼瑰。千林漠漠笼寒碧,一棹悠然独去来。

 

3抛球乐

啸野回飙卷雪稠。惊寒夜壑起潜虬。重苔披甲森然立,苍幹凌霜夭矫游。素萼一枝粲,危睇湘妃渺渺愁。

 

4生查子

掬雪嚼寒英,醉踏层冰玉。清麝沁吟肠,燦燦生芒角。夕霁卷纤云,繁蕊开幽谷。一白照人间,拂拂春风绿。

 

5减字木兰花

声飞玉笛。满地琼琚明月白。清影扶疏。一树珊瑚万琲珠。嫣然浅笑。宝篆绀壶春悄悄。红萼宜簪。还共禁寒说素心。

 

6定风波

一片绀烟护玉屏。寥天鹤唳暮寒生。开遍江南花万树。谁主。翠尊弹泪暗消凝。明月应知尘世恨。堪问。苍松同证岁寒盟。漫说阳春绯雪艳。休羡。东风容易落繁樱。

右小令六阕,陈叔翁年丈命题百梅书屋藏闺秀绘梅花图卷。

 

7风入松·九日(一九四一年)

菊黄萸紫不堪看。愁漾吟边。清尊照影惊秋瘦,酒浇块垒争坚。吹帽西风无赖,泠泠凄入冰弦。神州莽莽恨漫漫。遍地狼烟。低徊一抹斜曛外,梦华弹指阑珊。双袖泪花红涴,悄然独凭高寒。

 

8浣溪沙

绣箔依灯揽镜看。一簪澹菊逗秋妍。醉枫髡柳试霜天。短梦频惊憎夜永,吟心乍转带愁还。月华如水雁声寒。

 

9点绛唇

寒亸云屏,麝薰肯护缃梅萼。夕曛楼角。风咽鸦声恶。澹荡吟心,寂寂浑无著。凄然觉。梦华非昨。断垒迷辽鹤。

 

10菩萨蛮

银筝拍促华灯暗。翩翩舞拥吴姬艳。兰麝染衣香。楼心夜未央。霜风楼外吼。哀颤栖风叟。飞毂卷芳尘。寒蟾窥冻魂。

 

11木兰花(一九四三年)

江天极目秋如醉。家国悠悠空迸泪。迷离繁炬照危楼,迤逦飞軨归暮市。檐花蓦落残红穗。罗袖怯寒沾雨细。西风莫飏柳丝斜,柳外颓云沉欲坠。

 

12蝶恋花

如水蛩声连砌起。冷露疏柯,一片凄凉意。旅思萦回灯影里。中宵独坐垂双泪。除把芳尊无好计。酒薄愁浓,偏是难成醉。强得微醺才入睡。梦魂又向愁边坠。

 

13鹧鸪天

夜色沉沉雁语哀。悄听悴叶点空阶。烛花红泫纵横泪,心篆寒凝宛转灰。萦懊绪,惜深杯。醉眸倦涩枕函偎。悠扬蝶梦飞无定,争恨霜飚卷便回。

 

14菩萨蛮

峭寒帘外浑如水。落梅簌簌明灯里。无那倚薰篝。轻烟飘淡愁。东风吹草色。绿遍江南北。曾否忆江南。画楼春雨纤。

 

15烛影摇红·游灵谷寺、明孝陵

客绪芊绵,蓦惊飞羽流年换。江城飘泊负芳时,扑鬓缁尘满。漫道花幡缀燕。怯余寒、东风信懒。梅骄香酽,柳怅烟疏,春愁初罥。劫入华鬘,夕钟声杳阇黎散。残阳寂历下荒陵,弹指沧桑幻。莫再凭阑凝盼。楚天遥、吟衿泪溅。湘弦堪诉,坠梦难寻,当歌凄断。

 

16念奴娇·和白石韵

梦摇剩碧,叩双舷容与,哀时吟侣。吹碎绿云风澹荡,曼睇嫣红无数。丝柳萦晖,山鬟窥镜,乍敛纤纤雨。疏钟回响,悄然凝作清句。向暮。一舸幽香,穿花转棹,欸乃凌烟去。暝色漫空愁渐起,最念阑宵鸳浦。月落寒禁,露零珠泣,孤醒麹波住。信芳伤抱,乱莎凄黯归路。

 

17鹧鸪天·六阕悼亡(一九四六年)

遍野迷阳却曲行。身存长是负深情。超神独翥重霄上,薄祜难胜一羽轻。三月暮,好春倾。如潮鹃语不堪听。清愁才逐飞花去,又著繁阴翳翳生。

 

18又

檐角残晖敛夕阴。长悲人境夜沉沉。因寻好梦常偎枕,为惜余芬不浣衾。相聚短,负恩深。优昙身世卷葹心。纵横烛泪怜孤影,凄切茶笙伴悄吟。

 

19又

不奈繁灯绚夜帱。伤高偏是住危楼。深参静定方生悦,已分伶俜何必愁。欢已尽,梦全休。匆匆聚散比浮沤。芳醪化泪难成醉,鸾镜飞霜怯敛眸。

 

20又

栩栩清宵蝶梦圆。梦回月堕锦衾寒。欢倾酽茗依稀见,泪涴残篇展转看。鹃泣血,柳飞绵。湘江哀怨迸朱弦。飘风刬地惊春去,幽恨如馨欲语难。

 

21又

顾影回灯费泪珠。聪明终古不如愚。遁尘未肯抛吟卷,损福多因好读书。人静后,酒醒初。华年依约梦模糊。浮生窥隙千欢逝,孤抱阑宵万感殊。

 

22又

一吷风吹万古尘。花开顷刻抵千春。稽天巨浸滔滔世,斫地哀歌滟滟尊。愁缱绻,忆纷缊。芳华有翼梦无痕。心光忆旧明如电,客意于今冷似云。

 

23浣溪沙

愁漾吟尊感岁华。人间底事费清嗟。有涯生逐智无涯。旧忆如飘檐外叶,好眠为恋梦中家。西风临夜倍寒些。

 

24玲珑四犯

拂拂垂杨,正荡漾飘愁,飞絮零乱。欲住芳菲,争奈野鹃频唤。消得刬地狂飚,更几日、噀红如霰。最黯然、似水斜阳,休倚画阑凝盼。茗痕依约春衫展。记年时、赌书覆椀。清欢并笑分明在,偎枕梦华凄恋。还向寂寂阑宵,独自安排肠断。共夜铛悲语,珠泪迸,碧鸥溅。

 

25高阳台·戊子除夕

烽火瀰天,藩街饯岁,江南争赋沉哀。密苣辉辉,万家酣醉深杯。寒欺孤馆愁宵永,拥旧衾、冻涩吟怀。任梅枝、隔户飞香,不信春来。喧阗爆竹惊欢梦,更瞢腾欹枕,羁绪萦回。凋尽华年,芳情都化寒灰。花钿彩胜翩翩影,奈祗今、云鬓霜催。侭无眠、明镜深灯,独自徘徊。

 

26定风波

一簇绯桃映落霞。飞绵澹澹柳斜斜。风景依稀思往事。曾记。那回持醉踏柔莎。华发沉哀深似海。谁解。青春绮梦艳如花。每向黄昏迎月上。悽惘。悠扬愁绪逐云涯。

以上词卅年前作,原稿已于一九六七年被燬,回忆重钞,仅得此十数阕耳。

 

27玉楼春·谒夏承焘先生于国际饭店十三楼,即和先生在北京观焰火词原韵(一九六三年)

熊藏丘壑毫生彩。金石为声云作态。苏辛绝调挟风涛,江汉朝宗趋大海。高楼放眼无尘碍。奔逸吟思赤九塞。登堂回忆廿年前,满座春风闻謦欬。

 

28水调歌头(一九七一年作于黔东南(时寓于芸女医疗队驻地,为苗族聚居山区。))

黔山叠成海,万嶂起狂澜。飞軨栈道旋转,恰似一帆船。屹屹群峰如墨,闪闪星光微射,寒夜上危峦。九折阪崎曲,千仞壑回环。青松树,白板屋,架山巅。梦中无此奇境,身在武陵源。高髻银钗苗女,绣襁负兜啼寤,抱瓮汲清泉。不为机心累,守拙自怡然。

 

29百字令·白菊(一九七三年)

重阳近也,望漫天风雨,秋怀岑寂。把酒东篱迎夕霁,月映冰肌姑射。净洗金黄,不沾绶紫,一例污颜色。素心相对,吟衿醉浥芳泽。辞树万叶千红,飘茵坠溷,零落谁能惜。岁晚寒梅开雪后,片片还愁吹笛。独傲霜华,枯香尝抱,那肯飞瑶席。逸情遗世,春秾争回知得。

 

30水调歌头

飞軿卷尘陌,一榻枕书眠。幽栖恰在嚣市,心远地常偏。狮子座容三万,云梦泽吞八九,丈室自悠閒。翠巘叠屏上,坐啸白云端。秋风起,桂子落,侭倾欢。无弦但识琴趣,无酒自醺然。且酌碧螺清茗,如醉流霞仙醴,把盏向长天。对影翩翾舞,招下月婵娟。

 

31满江红

壮采霜天,頳红染、高林远樾。探芳径、穿云披锦,烟峦几叠。登上丹霞纷沓处,却看醉墨淋漓泼。问人间、何日得相忘,清秋节。尘寰梦,迷蚁穴。蘧栩化,飞仙蝶。居小庐十笏,万花飘瞥。鼻垩运斤风飒爽,琴丝流水声清越。照肝肠、明月与秋波,俱澄澈。

 

32水调歌头·乙卯元夕柳州驾鹤山麓初见小桃花(小桃产川广,正月即著花,状若垂丝海棠,见于陆放翁老学庵笔记中,欧阳永叔有诗咏之。)

几户倚山麓,静悄掩柴扉。坡陀莫讶苔滑,稳步且纡回。云巘沉沉初睡,明月泠泠如水,吟望拄筇归。缥缈听风籁,驾鹤玉笙吹。春犹浅,寒尚峭,夜何其。欹枕百无聊赖,梦断叫荒鸡。秉烛嫣然凝盼,照眼花枝红燦,慰我客中思。良夜喜无寐,还共醉芳卮。

 

33前调·病中读老子

万物为刍狗,天地不曾仁。年年春去花落,岁岁鬓丝新。衿臆澹然如海,飞浪飂兮何在,弹指了无痕。美恶亦相若,恩怨不须论。小窗幽,桐荫碧,待来薰。维摩示疾何似,一榻隔缁尘。午梦瞢腾蘧栩,茶铫药炉添炷,静里妙香闻。高咏生怡悦,无恙更无身。

 

34六丑·和清真

又抛绵泪尽,鶗鴂唤、万花飘掷。雪泥印痕,飞鸿惊翥翼。渺渺无迹。往日花开处,琐窗人去,顿化青芜国。一春坠梦濒清泽。照影莼波,倾杯柳陌。而今与谁追惜。衹朦胧淡月,犹照纱隔。东风吹寂。任轻条弄碧。卷地残英乱,休叹息。秾芳早识过客。趁斜曛一抹,醉颜红极。柔梢袅、拂偏吟帻。相忆否、镜里吴霜扑簌,病衾欹侧。愁还似、夜半来汐。睡复醒、小朵窥帘影,依稀见得。

 

35减字木兰花·近阅天文研究云,银河系星球有高级动物,智慧远胜地球人,居水中者,楼阁宏丽

夜空燦烂。银汉无声球似霰。几万光年。智慧高峰在那边。九重天外。一颗星辰一世界。贝阙珠宫。多少鲛人碧海中。

 

36浪淘沙·公园水榭坐雨

细雨点轻漪。烟水凄迷。镜心娇靥湿胭脂。为惜临风环珮冷,垂柳成帷。万叶映朝晖。清露初晞。霏霏花气扑罗衣。卅载莫愁湖上梦,梦逐云飞。

 

37鹧鸪天·赠旧友

一别匆匆四十年。轮囷肝胆照尘寰。晶莹富士千秋雪,浩瀚长江万里澜。湖艇上,酒垆边。朱颜绿鬓两翩翩。相逢莫讶垂垂老,且倚繁花理旧欢。

 

38前调·寿王瑗仲先生,并题南山同寿图(一九八零年夏五月)

五柳门前榴蕊妍。双卮霞醴颂南山。仰瞻北斗三千士,坐沐春风四十年。池染墨,笔如椽。龙蟠虎卧满瀛寰(日本の书道云:先生草书为当代王羲之。)。文章德望谁堪比,独为宁人作郑笺(先生新著顾亭林诗笺。)。

 

39前调·炎暑纪梦

推枕迎来满意凉。北窗睡足傲羲皇。遥山似黛方凝望,轻梦如烟已半忘。香漠漠,碧幢幢。飞云携雨过荷塘。斜晖荡漾胭脂水,无数风裳靓晚妆。

 

40前调·友人赴哈尔滨出席红楼梦学会,临行以临江仙词见示,赋此赠之

青埂石头绛草仙。百草丛里斗芳妍。一枝凝艳倾寰宇,九域摛芬骋坫坛。挥妙笔,写吟笺。清凉胜境会群贤。曹霑精爽凌云笑,紫气红光牛斗间。

 

41忆江南·题谨怀绘红楼梦仕女图十首

轻禄蠹,莫道是清狂。赫赫侯门徒有恨,茫茫大地去何方。肠断忆潇湘。(宝玉)

 

42又

孤零恨,洒泪瘗花残。相照两心秋月朗,难成比翼朔风寒。芳洁绛珠仙。(黛玉)

 

43又

真巧伪,扑蝶戏婵娟。枉费心机金铸错,长留孤枕玉逃禅。辛苦结良缘。(宝钗)

 

44又

眠花圃,石冷醉酣沉。清朗笑声英气爽,凄凉家境女红勤。异彩焕双麟。(湘云)

 

45又

椒房宠,贵显总奢骄。归省挥金如土贱,荣华过眼似烟消。春去万花凋。(元春)

 

46又

居甲第,弱质自堪伤。开箧怕寻簪髻凤,结褵偏遇薄情郎。富贵亦凄凉。(迎春)

 

47又

闺中秀,秋爽挹衿怀。红杏倚云夸妙句,玫瑰多刺是奇才。佳偶远相偕。(探春)

 

48又

兰蕙质,玉貌擅才华。绮思未能抛槛外,孤芳终惜劫尘沙。何苦著袈裟。(妙玉)

 

49又

鸳鸯剑,碧血洒娉婷。秋艳迎霜谁敢犯,红颜绝境自轻生。浪子负痴情。(尤三姐)

 

50又

扶病起,巧手骋神针。自是风流高格调,奈何微贱女奴身。月冷彩云沉。(晴雯)

 

51声声慢

长堤柳线,短艇鸥波,何曾轻负前缘。旧迹谁知,惟有照水烟鬟。空青未嗔悄问,映朱霞、相视嫣然。晚归路,向幽篁深处,幽梦吟边。无那蔷薇凋后,剩风枝露叶,犹惹缠绵。晓月临窗,消得淡彩余妍。蓦惊镜华换了,倚阑人、不似当年。春去也,任花飞、鹃语夜残。

 

52鹧鸪天

惟有畸人尚独行。槐根哀乐半瞢腾。拂衣病榻花犹著,振履商歌意未倾。春草梦,白鸥盟。跫音镜影总关情。廿年难忘传笺语,倚遍朱阑望暮軨。

 

53玉楼春

涉江兰楫归来否。菡萏半开红未透。莫怜小景绣芳帷,谁斗双蛾摹远岫。朗吟常在飘灯后。印可麝煤犹染袖。为耽佳句九回肠,吟到嫩凉惊影瘦。

 

54鹧鸪天三首

清浅蓬莱往复还。上仙难解玉连环。素娥入月缘偷药,青女飞霜不斗妍。何日藕,几时莲。瑶池新绿正田田。天风吹下钧天乐,谱记人间莫错传。

 

55又

阆苑重楼第几层。云间曾见许飞琼。十年诗梦终非幻,万古閒愁总负情。秋澹荡,醉瞢腾。瑶台有愿记分明。碧天似海冰轮涌,花影如潮夜气清。

 

56又

姑射仙軿驭素云。含冰掬月照清心。轻衾遥夜隔扉语,细雨明灯拥袖吟。天浩渺,海深沉。海天澒洞化牙琴。何须沧海移情思,一剪柔波比海深。

 

57莺啼序·和梦窗

斜阳半萦塔影,洒残晖满户。画帘外、双燕呢喃,未说春晚天暮。但留客、凭阑共看,冰轮朗照清峦树。奈归时、离绪漫空,落花飞絮。絮卷秋风,乱飐苇渚,趁轻云淡雾。雁鸿翥、芳札频传,素笺难诉衷素。记重游、霜红染叶,也堪比、繁花霞缕。步长堤、抛却閒愁,且呼鸥鹭。隔年怅望,再聚萍踪,探幽乐远旅。更日日、挑灯读帖,瀹茗联吟,双桨莼波,一窗风雨。酒垆醉后,竹林游罢,肝肠相照莹冰雪,黯消凝、黛发兰舟渡。题衿墨淡,心期犹托朱钤,而今尽委尘土。维摩丈室,绕榻茶烟,又溽风换苎。莫再忆、阿连诗梦,圆泽石寒,小朵薇残,碧幢蕸舞。挥弦谱入,龙吟新曲,天风吹籁飞澜啸,化仙音、弹彻琼瑶柱。泠泠流徵谁听,逸响横空,有翔鹤否。

 

58忆江南·敬挽龙榆生先生

图授砚,薪火继归安。腻柳豪苏合一手,依声校律有遗编。凄怆劫灰寒(朱彊村弥留时,以硃砚授先生,徐悲鸿为绘图。先生生平著述及日记数百卷,尽燬于十年浩劫中,仅余讲义稿付梓。)。

 

59又

梁木折,词苑失宗师。三愿玫瑰留逸响(先生生平主张倚声之学,应依今乐填词。所作玫瑰三愿,黄自配曲,五十年来传唱于海内外。),九秋风雨动哀思。持泪献花枝。

 

60鹧鸪天·沈迈士老画师年九十三,以秋宵作画诗见示,赋此为赠

莫道生花笔一枝。何如三妙画书诗。惟师造化宗中正(范宽原名中正,沈老别号宽斋。),自乐天和慕启期。凌岱顶,月明时。迷濛玉女蹑仙梯。高吟梦觉秋宵起,腕底烟云万岫飞。

 

61前调·叠前韵赠江辛眉学长

擢秀春葩多少枝。茹经门下学传诗。沧桑幻世休重问,松柏凌霜有后期。钟响罢,课余时。小红楼角几层梯。而今华发垂双鬓,话到当年逸兴飞。

 

62摸鱼儿

龙华寺百年牡丹盛放,斋堂小饮,花前赋此。

步初阳、绿云垂野,神思清畅如浣。寻幽惆怅闻鹃语,刬地落红飞霰。休辞晚。访劫后、伽蓝弥勒金装炫。炉烟漫散。算尘梦一炊,楼台弹指,谁偿众生愿。春犹艳。藏在禅房小院。莹莹珠露娇蒨。惺忪睡起扶残醉,叠叠羽衣香染。阑倚遍。问百岁婵娟,几见沧桑变。蓦然笑敛。但脉脉含情,依依挹袂,酹酒共倾盏。

 

63齐天乐

癸亥上元,游上海植物园获得荷兰水仙,花色晶莹,大如芍药。其中玉盏径寸,宛若真杯,花气浓郁,满室芬芳,洵西海奇葩也。置案头,与漳州水仙相辉映。环肥燕瘦,各尽妍姿。灯下展笺,欣然赋此。

尘生罗袜重洋渡,依稀洛滨流盼。翠羽明珰,丰肌素靥,舞态新翻胡旋。惊鸿已倦。讶淡伫禁寒,异邦幽怨。为慰芳心,宝薰烟暖护葱蒨。漳江姚冶斗艳。看娉婷并倚,何似环燕。小盏镌金,深觥莹玉,却怕沉醺难遣。愁肠缱绻。正圆月当空,妙香轻散。锦幄低垂,凌波清梦远。

 

64鹧鸪天(一九八一年)

拙作日本三家词笺注初脱稿,周退密先生惠示墨池新咏,并为代恳外国语学院樱田教师叙述彼土南北朝战史,藉以补正。三叠前韵志谢。

瓶水澹然菊一枝。小窗迎爽读新诗。瀛洲词卷初笺罢,空谷跫音自可期。逢海客,晚秋时。银峰富士接云梯。尘扬蓬岛红桑现,为说南朝战焰飞。

 

65玉楼春·癸亥暮春,友人过沪,旋飞去。忆曩日分携,亦在落花夕照之时,风景不殊,华年难再,归途怅惘,口占小令

相逢四十一年后。讶我痴肥君老瘦。镜中丹颊已无踪,梦里芳华仍似旧。黄昏总是愁时候。飞艇扶摇西去又。天涯望断暮寒生,把臂余温犹在袖。

 

66忆江南·冯谷贞以秀水庄一拂先生娇女诗一百六十韵寄示,并嘱题词,即倚小令为酬

怜娇女,一老咏螟蛉(谷贞为庄老寄女。)。竹垞高才工丽句,玉台妙笔写深情。燦燦晓珠擎。

 

67又

仙姝影,象管舞婆娑。素腕临池师逸少,曼声拍曲慕韩娥。出谷晓莺歌(谷贞善歌昆曲,习章草,拜王瑗仲先生为师。)。

 

68浣溪沙·题梅花仕女图

冰雪肌香透碧纱。褰帘一笑玉钗斜。昨宵春讯到梅花。疏朵晶莹凝淡月,横枝清峭傲朱霞。漱泉含蕊读南华。

 

69鹧鸪天·江辛眉见示赠许白凤先生水龙吟词,倚此奉酬,并柬谢许先生寄赠所著亭桥词

啸罢风生岩壑惊。宛如阮籍遇孙登。令词妙喻霜螯味(亭桥咏蟹小令,比喻绝妙。),高咏能摹青兕声。梅簌落,柳轻盈。吟筇伫盼过清明。寻幽待听阳春曲,小阁花深酒共倾。

 

70玉楼春·甲子之春,夏承焘老师八十五诞辰,门人在京为称觞祝寿,回忆廿年前,曾和先生在京观节日焰火词,叠前韵奉祝

老坡词笔腾奇彩。白石绝诗多逸态(先生诗皆七绝,神似姜尧章。)。一轮霁月照神州,不尽天风歌小海(先生著月轮楼词论及天风阁词学丛书。)。悦生丈室无尘碍。花散缤纷飘九塞。遥瞻北斗醉流霞,光电辉辉传謦欬(电视传播先生近况。)。

 

71前调·陈兼与先生年八十八,日本谓之米寿。其友人为绘壶卢图,以先生别号壶因也,谨倚小令奉题

神清骨秀才思捷。椽笔一挥诗几叠。南天北斗仰词宗,花萼联枝俱俊杰。壶中岁月常怡悦。霞醴双斟梁案接。彭篯八百祝遐龄,米寿于今方二八。

 

72浣溪沙·西湖暮归,行经葛岭口占

堤柳亭亭著夕烟。蛮腰婀娜总堪怜。诗仙鹤背可曾看。风铄银波侵袂冷,月迎俊侣踏舟还。飞軨流转路弯环(夜湖脚踏船如双人自行车踏水上。)。

 

73清平乐·龙井山居即兴

晓晴未准。烟际山鬟隐。风峭彩霞光乍晕。明灭额妆金粉。高坪皜皜秋阳。倾筐大叶茶香。自爱碧鸥清酽,汲泉夜听鸣铛。

 

74满江红·林文忠公则徐诞辰二百年纪念,福州三山诗社徵诗词,谨倚声奉献

俎豆千秋,垂勋业、国家民族。叹当日、丹心磨折,议和仓卒。不列颠狂连舶至,阿芙蓉毒摧人酷。扫烟氛、歼敌是还非,边疆逐。百年过,流光速。云霞蔚,迎初旭。看神州焕彩,洗湔前辱。香岛明珠回故土,天山荒碛舒新绿。跨鹤归、凝望旧山河,高吟续(剩有丹心耐折磨,青史凭谁定是非,公之诗句也,见云左山房集。)。

 

75醉翁操·先师唐蔚芝先生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纪念,无锡国专同门于唐先生太湖旧居茹经堂树立纪念碑,谨倚醉翁操琴曲敬献

寰中。儒宗。惟公。坐春风。融融。三千泗滨昔相从。乱离危厄重重。寻旧宫。师表一碑丰。屹屹高堂环竹松。通今博古,道义横胸。哲人去后,浩气萦回昊穹。千载兮山葱茏。百世兮湖溟濛。湖山瞻德隆。门墙桃李秾。四海发花红。传业薪火无尽穷。

 

76水调歌头·蠡园长廊眺望太湖

三万六千顷,浩渺水云天。轻帆日日飘漾,凝伫碧螺鬟。一舸鸱夷方发,曾见倾城顾影,今古刹那间。夕阳逐波去,过客且留连。持薄醉,飞遐想,倚朱栏。依稀步屧摇珮,风岸起微澜。西子天生丽质,九薮具区第一,众壑望洋叹。休说妆浓淡,笠泽藐姑仙。

 

77望江南·赠天津王蛰堪

飞鸿过,传到五云笺。秋雨帘栊何郁郁,春风词笔正翩翩。声继水西弦(蛰堪为词苑后起之秀,近以秋雨词见示。)。

 

78清平乐·豫园新景(豫园在上海邑庙商场中,为明代名园,近修葺增新景。玉玲珑、曲水流觞、大快寰中俱园中景物。)

攘伧阛阓。昕夕如腾沸。一入仙壶风景异。曲槛玉堂清閟。飞琼飞下珠宫。碧波照影玲珑。月夜流觞对饮,陶然大快寰中。

 

79玉楼春·戊辰端阳上海诗词学会与美国四海诗社结盟为姊妹社。是日两社同时在上海、纽约召开朗吟会,即席口占小令

结盟吟侣清神畅。昕夕东西齐引吭(上海晨会,纽约则为晚会。)。同声相和海涛惊,同气相连花萼放。楚骚光彩千秋壮。待听八方流徵唱。题襟洲际自无前,驾鹤三闾云表望。

 

80前调·题施议对新著

苏辛一脉谁承接。何代声家无俊杰。著书精粹见传薪,侍疾谨恭犹立雪。京华一晤匆匆别。夜话深知心志洁。后来居上小门生,浩浩天风翁笑曰。

 

81清平乐·题匃斋校词图

萧斋南面。偿了平生愿。不惜兼金收旧卷。盈袖芸香飘散。松风梅影帘栊。丹黄砚冻灯红。莫道夜深寒峭,阳春曲自融融(君正校勘阳春白雪。)。

 

82浣溪沙·陈九思先生见示退休五律,倚此奉酬

霁月光风诲益谆。英才乐育自辛勤。千枝花燦满园春。抱朴著书丹九转(先生诗卷转丸集。),渊明哦句酒三巡。梅花纸帐暖朝暾。

 

83玉楼春·恭祝钱仲联先生八秩双寿

秋高节近重阳候。新月如弓吟白叟。盈门桃李颂南山,举世词林瞻北斗。休云八十称耄耈。寿比彭铿年正茂。等身著作九州传,戏彩双卮斟醴酒。

 

84前调·敬祝唐圭璋先生八十五寿辰

金声玉振飞清响。乐府大成真宝藏。八方桃李竞芳华,一代宗师尊德望。开笺煦煦春风畅。诲益谆谆秋月朗(箧中存先生历年惠赐论词书信百余笺。)。江天遥望祝椿龄,南极星辉钟阜上。

 

85浣溪沙·题陈丽子诗集

传札如闻空谷跫。珠玑盈卷托秋鸿。瑯琊深秀自当胸。同甫毫端飞壮彩,茹经堂上坐春风。共瞻泗水忆游踪。

 

86玉楼春·王蛰堪以津门雅集分韵词见示,赋此奉酬,兼呈寇梦碧先生

姜张坠绪今重振。莱国及门多雅韵。倾杯不惜百分斟,击节能消千种恨。水西灯火传红烬。绝妙词笺留范本。津沽乐府尽新声,江表沉沉何处问。

 

87前调·敬题麻姑祝嘏图,恭祝明两老师九秩豫庆(戊辰五月)

波澄东海兰舟迅。芝草蟠桃霞醴进。五洲髦士列门墙,一队莱衣俱彦俊。景行仰止惟嵩峻。光彩丽天图笔阵。嬴秦阙史补新篇,九十操觚真博敏。

 

88鹧鸪天·戊辰除夕寄儿女

小阁飘香开水仙。红摇烛影换流年。遥思瑞典寒犹劲,更忆台湾春早妍。临海峡,绕西寰。飞鸿辛苦柬书传。何时能遂华颠愿,共醉团圞守岁筵。

 

89金缕曲·旅途记梦

叶采青桑树。满筠笼、吴蚕眠起,护持辛苦。分茧缲丝何碌碌,织就轻柔纨素。民有幸、王孙善贾。六耦三奇联海客,舞袖长、翻覆云和雨。千万匹,载将去。南天燠暖开新埠。望嚣尘、危楼广厦,电机铁杼。十二时工红颜瘁,逐利难言酸楚。犹未解、狙公赋数。金缕衣裳输异域,看飞蚨、纷向谁家聚。槐国梦,蓦惊寤。

 

90木兰花令·赠窗外梧桐三阕

清禽窗外频相唤。又报拆桐花烂熳。连宵骤雨送春归,侵晓开帘新绿展。青枝嫩叶年年换。青鬓皤皤难再返。楼居濩落衹君知,独客长吟应听惯。

 

91又

昔时小树凭窗看。今日亭亭遮满院。如云清荫却炎威,送爽凉风驱暑散。护持休问恩深浅。四十余年朝夕见。嚣尘那有凤来栖,叶落知秋惊岁晚。

 

92又

蓦闻广袤康衢建。伐树倾楼终不免。艰辛步履客迁郊,腾沸釜甑桐入爨。雨余枝叶风中颤。似诉离衷珠泪溅。来年福祸莫先忧,且共婆娑迎月满。

 

93蝶恋花·庚午冬日上海

昨得亦文弟书及与杭州张学理同志唱和词章,依韵赋此即请。

北雁传书惊岁暮。却喜开缄,好咏犹如故。倾盖何须逢旧雨。题襟佳话无今古。日月同辉源溯楚。振采飞声,逸响谁能阻。且听古都新韵语。词仙霄汉翩翾舞。

 

飞霞山民词续

 

94水调歌头(一九八七年)

昔曾谱此曲祝兆勋表兄七十生日,今为君祝八秩诞辰及水利学院执教五十年纪念,智者乐水,仍歌水调为寿。

此曲为君寿,十载刹那间。青松依旧不老,蓊蔚胜当年。上善生平乐水,运思江涛海浪,利物在回澜。高壩放歌处,光彩绚人间。德曜去,鹍弦折,忆绵绵。玉壶案畔,镌心双字化玫轩(表嫂陈玉文逝世已四十年,君犹悼念不已,有诗词集玫轩吟草,玫为玉文两字合文也。)。门下李桃争艳,膝下箕裘克绍,奕奕看薪传。霁月辉钟阜,把酒颂南山。

 

95浣溪沙·题卢为峰屏麓掬沤观书图

山麓读书似玉川。当门一曲碧潺湲。积微成著自涓涓。禅语休云泡露幻,人生不朽德功言。待看水击运三千。

 

96金缕曲·壬申暮春客美京呈国内诸师友

裨海韶光短。待寒消、一春将尽,万花初绚。蓦地连天风雨急,红紫凄然凋散。又惹起、羁愁缱绻。华发飘萧栖异域,听啼鹃、也似侏离唤。无可语,泪空泫。金乌飞绕坤舆转。甚尘寰、东朝西暮,晦明更换。欹枕重洋容易渡,争奈不同宵旦。归梦里、应难遇见。熙攘名都谁识我,算唯有、明月清辉燦。圆与缺,总相伴。

 

97鹧鸪天

一九九五年九月自堪萨斯移居路易安纳州,临行口占小令,辞别堪庐绿圃花木禽虫。

难忘堪庐半亩园。繁花清荫倍幽妍。夜吟绕砌蛩相和,晨起窥窗鸟共欢。车欲驶,意犹牵。送行松鼠上枝看。畦中留有新青菜,双兔来时可饱餐。

 

98前调

再度去国,倏又经年,拜诵思维同志寄怀七律,感泐无既,奉呈小词,以酬知己。

相送依依似昨晨。倏然别后又逢春。每凭星电观申浦,蓦起乡愁忆故人。诗札诵,友情真。高才雅韵益清新。江南吟苑伤寥落,扬帜摛芬犹待君。

 

99浣溪沙·奉和范学功先生怀念许老原韵

凤翥九霄剩一楼。田园词派世难求。乡情隽永不言愁。冶炼方言成雅咏,别开新境足千秋。印书嘉惠忆前游(前以印小词由许老介绍,得识先生。)。

 

100前调·美国碧荫湖初冬偶成

雨骤风狂惊夜寒。悄听败叶坠危阑。羁栖异域又经年。霞映溪流如酒美,雾濛松樾当山看。金元国里小壶天。

 

101忆江南·题双美吹箫图

金风爽,笑语画阑凭。桂子飘香飞绣箔,月华如水照中庭。玉笛韵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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