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封信 活在当下的生活中（下）《觉知生命的七封信》

编者按：南传佛教，又称上座部佛教，主要流传于东南亚一带。目前国内有一些实修团体在传授。其实修方法实用而有效，值得参考。焦谛卡禅师，世界闻名的著名禅师。一九四七年生，缅甸人。一九七三年毕业于仰光理工学院，成为电机工程师，其后出家，受沙弥戒。一九七四年受比丘戒。禅师数十年如一日地精进禅修，并多次前往亚洲、欧美各地弘法并指导禅修，著作等。

第五封信 活在当下的生活中（下）《觉知生命的七封信》

作者：焦谛卡禅师  译者：果儒法师

与朋友分享的时光

书是我最好的同伴，丰富我的生活，让我对这个世界有更深和更宽广的了解。我想只要我的视力还能应付，我就会持续阅读。阅读，禅修，在森林里散步，偶尔跟人家说说话，过若简单、宁静的日子，无忧无虑，无论我住在哪里，这就是我一辈子的生活方式。

昨天傍晚，我和一群小学生对话。有些孩子背诵诗句，有些问我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我为什么出家。我尽我所能，提供最好的答案。我跟他们分享我的童年时光。

今天晚上，有很多人来找我，这群人大多受过高等教育，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也问了许多问题，我跟他们谈了两个半钟头。这下我可不能抱怨没人对禅修感兴趣了。我跟他们做分组讨论，每一组的人彼此分享生活体验，我也不例外。许多人来找我说话，令人讶异的是，这群人多半年纪很轻，二三十岁。这阵子我们每天晚上都有小组讨论，白天我给他们小参。那么多人渴望了解、学习禅修和佛教，真是令人振奋。他们其中有些人禅修修得很好，所以这几天我虽然非常忙碌，却很愉快。

我愿意与人接触、对话，很高兴我能做人家的好朋友，我花在他们身上的时间并没有白费。人家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想要回馈。我所提供的是慈心、了解以及一些建议。如果对方不能来我住的地方，我就去见对方。

很多人来访，大部分是新来的人。现在我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他们要找一个好朋友，以及能用他们了解的方式与他们自由讨论的老师。我希望自己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充当这个角色。

早上，我去拜访人家，在他们家吃饭，听他们诉苦，并且给他们适当的建议。这个世间有那么多人在受苦。如果我到你住的地方，也只会听你说话，和你一些朋友谈谈事情。我不是老师，我只是伙伴，我无法接引世人修行，但是有人已在修行，想听我的建议，我是愿意帮忙的。老师这个角色，充满了痛苦，我总是小心翼翼，仔细观察自己是否落入这个角色。我很高兴自己只是一名单纯的比丘，住在一座简朴的森林寺院里。

相互冲突的希望和欲望

世人充满了“相互冲突的希望和欲望"，大多数人不知道真的想要做什么。见异思迁、反复无常是他们的游戏规则。

你知道你非常敏感吗？要知道，敏感的人受的苦更多，不过他们也比感觉迟钝的人学得更深入。

你问：“你信任的人很多吗？”信任人家，表示有把握人家不会对自己不利，不会利用自己。以这种定义来说，我会说我可以信任相当多的人。

阿罗汉不会拿自己和别人比较，凡夫俗子却做不到。人如果不去和别人比较：心一定会更平静，生活也会与原来大异其趣。

人不断在生活中抗拒：抗拒生命、死亡、痛苦、损失，抗拒爱（这是真的），人要接受是这么难。人在小时候不会这样，长大了就学会抗拒。

想到你该怎么办，我有点替你担心起来。事情状况不明，最令人伤神伤身，我非常担心你的健康。人只要健康，就算遇上再大的困境，也可以克服难关，马到成功。多散步，不要走得太快或太慢，散步会使你血液循环通畅，保持健康。

每当我的身体有毛病，例如肺部或胃部觉得不舒服，或睡得不好，头晕目眩，我会以一般的速度走几个钟头，保证有疗效。特别是治疗感冒，效果最好。

平常我会与U.I.在傍晚走上一两个小时，边走边讨论心性的问题。有时也谈谈一般人最关切的是什么，这样的关切会对思想和感受造成什么影响。

不论什么人、什么地方，不论是什么，都同时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看到某地某人有缺点，也不应该忘记此人此地的优点。人看事情往往只看一面。不高兴时，夸大坏处；高兴时，又夸大好处。

生存要有适应能力，刚愎自用、不知变通是非常危险的。做人要正直，此外一切都可妥协。

你说：“我已经改了很多。”哦，你才刚开始啊。只要不执著过去的自我形象，你会不断改变，会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一样。不断改变和成长，你会觉得比以前更年轻。

学习十分痛苦，承认真相也很痛苦，然而只有这样才会成长。为了深入了解表象后的真相，你必须客观地进行观察。如果情不自禁，凭自己的经验衡量一切，就无法真正了解。人必须了解的真相就是，人不是万能的，人有限制。

我不想把自己放进鸽子笼里，限制太大了。我想把名字以及贴在自己身上的标签除掉。我就是我，不需要被分类。你知道category（分类、类别）的语源吗？这个字源于拉丁文和希腊文，拉丁文是categoria，希腊文是kacegoria（谴责），此外也有预测、控告者、确认者、指责、肯定等意思；字面的意思是公开反对。所以eategories——规定人的类别，如佛教徒等，对我越来越没有意义，这也是一种分类。不论被归类为好的还是坏的，我就是不喜欢被归类。

我越来越不受类别等观念所缚，好的或不好的类别都样。我想要了解超越命名的现象本质，我希望人家别将我归类，对我造成误解。命名有这么重要吗？有时命名本身就等于污名化，跟骂人一样。

另外，我对“期望”也有话要说。人凭什么知道期望的事会实现？人为什么要期望？为什么人就不能安于现状？因为人只要有期望，就会觉得自己有价值。例如人对正面的、崇高的事有所期待，就会觉得自己是好人。像这样的期待或愿望，有时其实是自己骗自己，结果则导致失望。

佛陀说：阿罗汉超越了主观的观点和意见。一般人心中充满主观的看法和意见，但真正有把握的事却不多，于是东说西说，漫无边际。尽管已经懂了不少，有了不少自己的想法，但还是想知道得更多。这样的精神活动，其实太过拥塞封闭。我个人所学之中最有意义的部分，就是语言所不能直接、明确表达的。

我知道世人的肤浅，我也知道我对此无可奈何，有时我自己也很肤浅。没有正念，人怎能不肤浅！

我在读你送的史书《文艺复兴时代的欧洲》。读史书最重要的是借此开拓了解人类的深度和广度：看清人类的观念和理想如何改变，人类如何制造痛苦，如何坚持已见，而人类的意识形态又是如何代代不同，变化不断。

对意识形态、宗教和国籍的偏执，导致了许多的痛苦和冲突。以自我为中心所投射的一切，造成分离和孤独。

你能逃离自己的影子吗

书写的文字是从作者心中流露出来的，还是作者从其他书籍读来的，你能够分辨吗？作者以自己的经验和诚意写作时，你能看得出来吗？

你想过你的问题来自何处吗？忽视那些问题的根源，是否使你陷入现在的处境？有痛苦、悔恨、遗憾吗？你会同情别人吗？如果无法对别人的处境感同身受，结果会如何？你有没有观察到你有多重形象？你在不同的人面前所展现的形象不同，有理想化的、偶像化的形象，你的真面目与其他种种不一样的你，这一切总共有多少形象？你如何调和这些形象，成为一个“大我”？这个“大我”又是谁？你见过有人无论跟谁在一起、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情况中，都表现同一个样子吗？

人家给你贴上标签，你会相信这标签贴得没错，并依照“他们所说的你”做人处事吗？他们对你的认知有多少是不正确的、错误的、被扭曲的？而你对他人的观感又有多少是错误的、不正确的、被扭曲的？

你有没有发现：许多痛恨邪恶的人很可能自己非常邪恶？为什么？我发现许多人只会看别人的恶行，却看不到自己的邪恶，他们不敢面对自己的邪恶。如果说：“他们借着指责别人，让自己觉得高人一等，而这种优越感又让他们以为自己不邪恶。”这是真的吗？

说谎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同意这种说法吗？有人对你说谎时，你有什么感觉？你认为什么是真相？蒙蔽真相，自己会有什么损失？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会有什么果报？不说实话，会让人在精神上、心理上有所成长吗？如果在感情上、心理上、精神上停留在婴儿阶段，会有所成就吗？停留在这样的阶段会让人在精神上喜乐和满足吗？

你如何应付有两种非常不同极端个性的人？一面是仁慈、关爱，另一面则是冷漠、自私、轻率、不理性、不自制、放荡不羁、损人利己。你见过这种人吗？我见过几个，我不知道如何和他们相处。

语言本身在意义上，或在使用沟通上，都有含糊不清的问题，许多事情无法用语言表达，很多时候语言所表达的与真相距离非常遥远。

如何能深入了解自己？如果我们不了解自己，如何能了解别人，并期望别人了解我们？

你是否曾深思自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何在？难道是有根绳子拉着自己去做，而没有考虑到这么做是善还是不善，有害还是有利？自己是否被旧的习气和欲望所控制，而不是控制这些习气和欲望？

人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难道豹可以改变身上的斑点吗？还是你能把乌鸦变成白鹊？人是不是软弱得无法改善自己，注定要成为自己旧习气和欲望的奴隶？但是不改变，就不会进步、成长。

你会原谅自己和别人吗？你受了多少冤屈？你让别人受了多少冤屈？

你认为纠正自己的短处和弱点是值得的吗？或者你以为一旦有所改变，会大大伤害你的自尊，所以你宁愿执著原来的自我形象？你看得到放下自我形象的成果和放下自我的好处吗？自我形象和自我带给自己与他人多少不愉快？

什么是慈心？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发挥慈心？一天结束时，是否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无论所做是善或不善？有决心不做不善的事吗？还是你不在乎，或从未想过这样会有什么果报？

如果你对阴影感到不安，你会避开阴影。你是否注意到：在有光线的地方，自己的影子绝不会离开自己，总是跟着自己，有光线就有阴影，要逃离自己的影子，能逃多远？你是否想过，自己也许曾对自己的阴影——隐而不现的另一面，匆匆一瞥，却不敢正视，因为这样太痛苦？如果你拒绝面对现实，如何能解决问题？

要经常保持警觉。人一旦有所否认，心思就会离开否认的对象（恐惧会先生起），而这正是你观察对象的时候。自己否认的种种，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随时在心中出现。你敢面对吗？你有没有注意到：做事情刚开始可能很困难，然而试了几次后，会变得越来越容易？

就如修习正念，刚开始的确很难，因为心执著于一贯不专注的运作模式；但是坚持下去，就会发现正念会自然生起，熟能生巧，不是吗？

你如何了知“业”在自己生命中的运作？

你有什么痛苦？你让多少人痛苦？你过去连累过多少人，让人家非常痛苦？你会损人利己吗？损人利己有充分的理由和借口吗？如果没有罪恶感，你需要找理由和借口为自己辩护吗？

你认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你是否认为：生而为人而非生为动物或其他更低等的生命，非常珍贵？

做事时，你是出于冲动，还是先考虑后果，再做决定？你有没有发现：人生常有被逼得非做决定不可的时候？当你做决定时，你心中的准则是什么？

每个人都想从别人那边获得慈悲、了解和爱，然而自己又愿意给别人多少慈悲、了解和爱？

你从自己和别人的痛苦中学到多少？你每天晚上都做梦吗？你记得你的梦吗？你通常梦到哪些事情？你能看出有意识的心如何在梦里影响潜意识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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