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道无幸屈 ▏著述宜在晚年 ▏机缘《竹窗随笔》

毗卢遮那佛

编者按：《竹窗随笔》是莲池大师（明代高僧，净土宗第八代祖师）晚年的随笔文集，由福建佛学院演莲法师进行白话注译。

学道无幸屈 ▏著述宜在晚年 ▏机缘《竹窗随笔》

学道无幸屈

世间求名者，有学未成而名成，是之谓幸;以不当得而得 也。有学成而名不成，是之谓屈；以当得而不得也。故云我 辈登科，刘簣下第①，盖幸与屈之谓也。学道则不然,未有名 挂山林②，身驰朝市，悠悠扬扬，一暴十寒,而成道业者。亦 未有苦志力行，弹精竭神，不退不休，以悟为则，而道业无成 者。盖求名在人，求道在己，学道人惟宜决心精进而巳，毋怀侥幸之图，勿以枉屈为虑。

【注释】

①刘責下第：刘責,唐朝昌平人。明《春秋》大义,浩然有救世志， 攫为进士，时宦官横甚，刘責常痛心疾首。太和初，举贤良方正能直言 极谏之儒生百人，于庭策问。考官见刘責对答嗟服,以为过古晁董，而 畏中官不敢取。士人读刘資词文，至感激流涕。谏官御史交章论其 直,时被选者二十三人，所言皆冗龊常务，类似优调。河南府参军李邰 对人说:“刘資下第，我辈登科，实厚颜矣。”遂愿以所受官让刘責，刘 資不纳。

②山林:此指寺院。古时山林多为隐士所居。如张华诗云：“隐士托山林，遁世以保真。”

【译文】

世间求名位的,有些人并没有什么学问,但却能金榜题名，这叫做“幸”，因为本是不应该得的而竟被他得到。有些人学问固然很好，却名落孙山，这叫做“屈”，因为本是应该得的反而没有得到。所以前人有一句话说:“我辈登科，刘賛下第”，就是针对幸与屈而说的。学道则不然。从来没有人名挂山林，身游都市,尽日飘忽无定，或一曝十寒而能成就道业的。也从来没有人既能立下苦志努力修行，弹精竭神，不 退不休，以悟为期而道业不成就的。因为求名要依仗他人,求道则全靠自己。因此,学道的人只要立定决心精进办道,毋怀侥幸的心理，也不必以枉屈为顾虑。

著述宜在晚年

道人著述，非世间词章传记之比也。上阐先佛之心法, 下开后学之悟门,其关系非小。而使学未精，见未定,脱有谬解,不几于负先佛而误后学乎？仲尼三绝韦编①，而十翼②始成。晦庵临终，尚改定大学诚意之旨。古人慎重，往往若此，况出世语论，谈何容易！青龙钞未遇龙潭，将谓不刊之典③，而终归一炬。妙喜初承印证，若遽自满足，焉得有后日事？少年著述，固宜徐徐云尔。

【注释】

①三绝韦编：韦，指皮绳。古代用竹简写书，用皮绳编缀成册，称为“韦编”。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晚年读《易》，以致把编书简的皮绳都弄断了多次。

②十翼:指《周易》中的《彖上》、《彖下》、《象上》、《象下》、《系辞上》、《系辞下》、《文言》、《说卦》、《序卦》、《杂卦》十篇，相传为孔子所作，称为“十翼”。翼，是辅翼的意思。

③不刊之典:指不可改动的经典著作。

【译文】

学道的人作著述，不是像世间写词章、传记之类的文章可比。上是为了阐明先佛的心法，下是为了开启后学的悟门,其中关系非同小可。假使学问未精，见解未定，倘或有谬误错解之处，岂不等于是辜负先佛而贻误后学吗？孔子晚年读《易》，将编册的皮绳都翻断了几次,才著成十翼。晦庵先生直至临终前，还在改定《大学》诚意的旨要。古人对于著作,往往都是这样的慎重，何况是有关出世间法的言语议论, 谈何容易！唐宣鉴禅师所著的《青龙钞》，如果没有遇到龙潭和尚的点化，将以为是不刊之典，终究归于一炬。妙喜宗杲禅师如果在初承印证时，便就开始自我满足，哪能有后来的成就？所以年轻人作著述,的确应该慢慢地来。

机缘

石头①之于六祖，祖知彼机缘不在此，指见青原而大悟。丹霞②之于马祖，亦复以机缘不在此，指见石头而大悟。乃至临济之自黄槩而大愚，惠明③之自黄梅而曹溪，皆然也。又不独此，佛不能度者，度于目连④，亦机缘使之也。故学人得遇真善知识，直须起大信敬，今世后世，由之津梁,不可漫焉空过而巳。

【注释】

①石头:唐朝希迁禅师。又称无际大师。广东高要人，俗姓陈。生而聪敏。曾礼六祖慧能、青原行思为师。得青原行思之印可。天宝 （742 - 755）初年，居衡山南寺，结庵坐禅于寺东石台上，大扬宗风，世祢 “石头和尚”。

②丹霞:唐朝天然禅师，以曾驻锡南阳（河南省）丹霞山，故称丹霞天然,或丹霞禅师。籍贯不详。原习儒业,应科举途中偶遇禅僧，乃转 入佛门。首参马祖道一，后礼石头希迁，随侍三年,披剃受戒,再往谒 马祖，受“天然”之法号。

③惠明：唐代僧。生卒年不详。鄱阳（江西）人,俗姓陈，为陈宣帝之孙。曾受四品将军之爵，隶署诸卫，故有将军之号。幼年于永昌寺 出家，于高宗之世，投黄梅山五祖弘忍，初无证悟，后闻大鉴慧能得五祖衣钵，乃蹑迹急追，而于大庾岭会之，承六祖慧能之开示，遂得彻悟本源，故改名道明，并拜留六祖座下三年。其后居于袁州蒙山，聚徒习禅，大宣慧能之旨。

④目连:即目犍连，是佛十大弟子之一，以神通第一著称。参见第177页注。

【译文】

当时石头希迁禅师去参拜六祖，六祖知道他悟道的因缘 不在这里，便指示他去青原山拜见行思禅师而得大悟。丹霞天然禅师去拜见马祖道一，也是因为机缘不在这里,指示他去见石头希迁而得大悟。乃至临济义玄禅师由初入黄果山希运门下，转而参谒高安大愚禅师。惠明由黄梅五祖门下转而参曹溪慧能，都是这样。又不但如此，佛不能度化的人，遇目连尊者却能度化，这也是机缘造就成的。所以学人能够得遇真善知识，直须生起大信敬心,此生后世，都要依靠他们作得度的津梁,不能只是漫不经心地空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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