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千年老二”是一种什么体验？

出于编辑的职业素养，

我在起这个标题之前，

特意百度查了下“千年老二”这个词的词意，

没想到还有代表人物……

不过我们今天讨论的主角并不是某个人，

而是一片位于中国最西端的神秘高原，

它的名字叫做——帕米尔。

（帕米尔位置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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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有什么比帕米尔更适用“千年老二”这个称谓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且听小编给你娓娓道来。

在可考据的地质历史中，

帕米尔高原一直都有不同程度的地壳升降，

或为海水淹没，或隆起为陆地。

在2.8亿年前，

帕米尔高原还淹没在当时的特提斯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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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4亿年前至8000万年前，

由于板块运动，印度板块以较快的速度，

向北移动、挤压并插入古洋壳下，

引起了强烈的构造运动，

使得藏北及藏南地区相继脱离海洋成为陆地，

同时板块挤压形成的造山运动，

令青藏高原各个山系海拔急剧上升，

青藏高原和帕米尔高原就此诞生。

（板块构造运动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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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海拔高度上的差距，

（青藏高原平均海拔4500米，帕米尔高原平均海拔4000米）

也开启了帕米尔“千年老二”、

“万年老二”、“千万年老二”的命运。

（帕米尔是由中亚腹地的许多山脉汇聚而形成的一个高原山区，境内群山耸立，地势险峻；山上终年积雪，冰川萦绕，晶莹夺目。在千山万壑之间，奔流着融化的雪水，汇成许多河流和湖泊。位于新疆塔什库尔干的白沙湖犹如荒山秃岭怀抱中的蓝宝石，宁静而温柔。摄影/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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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被人熟知的青藏高原来说，

帕米尔只能用默默无闻来形容。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

现在用来形容青藏高原的“世界屋脊”一词，

最初是形容帕米尔高原的。

1941年，英国人John Wood出版了一部深入帕米尔的探险记，

书中称当地人把这片区域叫作Bam-i-Duniah，

意谓Roof of the world。

这也是“世界屋脊”这一概念的由来。

（英国人John Wood探险记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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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世纪末期，

随着英国对西藏地区探测越来越密集，

人们发现青藏高原更适合“世界屋脊”这个称号。

从此，帕米尔坐实了世界高原海拔高度第二的地位。

（世界前五大高原分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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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中国，

帕米尔也曾经有过被误认为是世界制高点的记载。

在古代中国文献中，帕米尔被称作“葱岭”。

北魏时代，

负责管理佛教的官员宋云曾著书《宋云行纪》，

里面提到他与僧人惠生结伴西行求法，

途径葱岭，称此地“长坂千里，悬崖万仞”，

描摹了帕米尔高原上险峻的高山

与狭长的坡地共存的地貌特征。

亦称“自葱岭以西，水皆西流，世人云是天地之中”，

意为帕米尔处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制高点，

河流由高处向低处流淌，

所以出现帕米尔两侧河流流向相反的现象。

（宋云行纪葱岭想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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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中外有如此多对其雄壮描述的记录，

但帕米尔仍没有走进大众的视野。

不得不说，千年老二的位置着实尴尬，

人们对于第一的热情与追求要远远高于第二，

这才另帕米尔在人们的印象中遥远而模糊。

I

山

数条庞大的山脉在帕米尔纠成了一个巨大的“山结”，然后向四面八方奔腾而去，如同一只展开的巨大手掌——大拇指的位置是天山，食指是昆仑山，中指是喀喇昆仑山，无名指为喜马拉雅山，小拇指朝西南再撇一点就是兴都库什山，而掌背就是帕米尔高原。牧马人的说法更形象，把这些驰向各个方向的高大山脉比作“骏马”，帕米尔就是那个“拴马桩”。 它被尊称为“万山之祖”。

（帕米尔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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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高原是指顶部平坦辽阔，

边缘陡峭高于周边至少500米以上的一个大的地区。

但帕米尔重峦叠嶂、万水千山，

且许多大山海拔都在6000米以上，

并没有顶部平坦辽阔的高原。

而秘密就在于帕米尔的“帕”字上，

“帕”在当地人的语言里，

意思是高寒而平坦的地方，

是对河川两旁与湖泊周围平原的称呼。

“米尔”是高山之意，

“帕米尔”可以理解为，

高山分割而成的若干个河川平原区。

（帕米尔高原上连绵起伏的高山。摄影/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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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之所以叫“高原”，

是因为山间平原——“帕”的高而平，

群山就是在一个高而平的“帕”高原上隆起的。

群山之间是“帕”，是河谷，

如果把峡谷理解为两山夹一谷的话，

帕米尔其实是一个峡谷区。

在这个峡谷区中，极目四望，

见到的山峰不是高峰就是极高峰。

全世界14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独立山峰中，

其中四座就分布在帕米尔高原上，

以海拔8611米的乔戈里峰为最，

仅低于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

位列世界第二位。

是的，没错，还是第二！

（乔戈里峰。摄影/陈春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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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在登山难度上，如果珠峰是boss，

那么乔戈里峰就是隐藏的大boss。

一份发表于《美国高山之旅》的，

关于高海拔登山者死亡事件的2000年研究显示，

1978年至1999年间，

登顶珠峰的登山者死亡率为二十九分之一，

而攀乔戈里峰的登山队员的死亡率则为七分之一。

足以证明乔戈里峰并不满足世界第二这个位置，

在八千米以上死亡率最高的高峰中独占了鳌头。

(乔戈里峰，摄影师@张京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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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乔戈里峰，东帕米尔还分布有三座雄峰，

分别是最高峰公格尔峰（7649米）、

公格尔九别峰（7530米）和慕士塔格峰（7509米），

一起组成了“昆仑三雄”。

(向右歪头看，“昆仑三雄”，摄影师@李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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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昆仑三雄与其他极高山的联手挺立，

在高空迎接了最后的水汽，

为巨大的现代冰川的产生创造了条件。

(向右歪头看，特拉木坎力冰川。摄影/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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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以慕士塔格峰为最，

被称为冰山之父。

(向右歪头看，慕士塔格峰。摄影/李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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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水

这座壮丽而特殊的高原，

不仅被称是“万山之祖”，

还是“万水之源”。

(向右歪头看，叶尔羌河。摄影/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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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片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上，

空气稀薄，年降水量不到100毫米，

年蒸发量却可达年降水量的十几倍，

幸而有丰富的高山冰川和积雪融水为河流水源提供补给。 

山脉之间因冰雪融水形成了诸多河流，

它们顺着地势由高向低恣意奔淌。

山结之间，形成了喷赤河谷、盖孜河谷、

叶尔羌河谷、塔什库尔干河谷、瓦罕河谷、

帕米尔河谷等密集的高原绿洲河谷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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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水力微弱，冰川带来的碎石和冲积土大量填入水槽，

无法冲刷出较深的沟槽，

开阔的河谷看上去就像一片小平原。

“帕米尔”这个词，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宽阔的河谷草地。

整个帕米尔地区，

公认有8个帕米尔：塔敦巴什帕米尔、郎库里帕米尔、

和什库珠克帕米尔、萨雷兹帕米尔、阿尔楚尔帕米尔、

大帕米尔、小帕米尔、瓦罕帕米尔，合称八帕。

（帕米尔高原上谷地开阔，两侧山地的相对高度有限，看上去并不巍峨高耸，这更加突出了山谷的平坦与舒展。摄影/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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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人

这里有长达七八个月的寒冷冬季，

和给帕米尔带来生机与色彩的夏季，

春、秋季则倏忽而逝。

复杂的地势和恶劣的环境，

使得帕米尔高原基本上不适宜人类生存。

只有众山夹持的或宽或窄的沟谷，

为人类、草木、动物和放养的牲畜留下了生存的可能。

（到处是四周裸露无遗的大山，摄影/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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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年不化的积雪，寸草不生的裸山，

使得这块土地在农业开发上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分散的植被甚至连高原草甸的畜牧量都十分有限，

使得现在生活在此的塔吉克人仍保持着转场的农牧方式。

（夏牧场，水草丰茂，白色的羊羔星星点点地撒落在一片碧绿中，这是一年中最生机勃勃的季节。摄影/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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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牧场，摄影/小强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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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艳丽红裙的塔吉克族小女孩抱着自家的小羊。高原上的塔吉克人，对羊仿佛有种源自天性的亲近，牧民会亲吻羊羔，甚至会与羊合被而眠 摄影/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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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帕米尔高原这样的极寒条件下，

只有坚强、勇敢、忠诚的民族才能在这里生活，

而塔吉克就是这样的民族。

（生活在东帕米尔高原上的塔吉克人，是具有比较纯粹的欧罗巴人种特征的白种民族。他们有着高鼻深目、浓密而卷曲的睫毛，以及近似欧洲人的长相。供图/燕娅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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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面对极为严酷的生存环境，塔吉克人脸上却永远挂着最动人的笑容。摄影/ 小强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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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自然环境过于严苛，

亲情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照，

成为维系塔吉克人在艰苦高原上生存下来的纽带。

不管突然造访谁家，主人都会第一时间，

端上热气腾腾的奶茶，煮好的羊头，

最好的一块肉也一定是恭敬地递给客人。

(摄影/吴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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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值得一提的是——

帕米尔高原的婚礼。

在秋高气爽、婚礼密集举行的9、10月，

整个帕米尔高原都躁动起来。

此时牛羊肥壮、食物充足，

牧民大都从高海拔的夏牧场下山，

居住相对集中。

对大家庭制、血缘关系十分紧密的塔吉克人来说，

婚礼是需要调动整个部族参与的大事，

是一年来为数不多的肆意娱乐、享受生活的机会。

通常一家举行婚礼，

全村人都沉浸在节日般的狂欢气氛当中。

即便是偶然路过的陌生人也会被热烈欢迎，

享用新人家精心准备的食物。

(摄影/王毅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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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手鼓、鹰笛伴奏下，塔吉克族女子跳起热情似火的舞蹈。鹰舞最为常见，塔吉克人将鹰的动作作为基本舞姿，随着音乐节奏随意变化，步法矫健，姿态健美。摄影/ 吴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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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路

塔吉克人的生存环境使得它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单元，

相对单调的物产，

使它即便处在欧亚大陆的交通枢纽上，

塔吉克人也丝毫不具备与别处对等交流的规模与吸引力，

即便历经数千年，

依然保持着故我的本色，很少改变。

而这也与帕米尔难以通行的道路息息相关。

（摄影/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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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复杂的地形，

若想穿行其中必须沿着山脊或河谷行走，

漫长冬季的大雪封山和短暂夏季的河水泛滥，

都会让通行变得极其困难。

（帕米尔高原自然环境严酷，高原山地终年积雪，反射冬日阳光的岩壁冰冷如剑，无数荒山因得不到水分滋养而赤裸无蔽。摄影／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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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山公路，摄影／小强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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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多年前，

高僧法显为求法之路，

翻越过帕米尔高原，

并在《佛国记》中，

记载了自己有关帕米尔高原，

惊心动魄的个人体验：

“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

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帜耳。”

“葱岭冬夏有雪，又有毒龙，若失其意，

则吐毒风雨雪，飞沙砾石，遇此难者，万无一全。”

（法显所著《佛国记》摄影/刘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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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和马可·波罗也在各自的记述中提到过帕米尔的道路艰险，

但自从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出现了丝绸之路的雏形，

随着文化交流的深入，这条道路愈发重要。

尽管困难重重，

但帕米尔作为伟大商道的中转站，

深深的影响了四周国家的文明进程，

更被世人所熟知。

（张骞、法显、玄奘、马可·波罗路线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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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的艰险，拉大了帕米尔与普通人的距离。

但近年来，随着中巴公路的投入使用，

慢慢把这片神秘又孤独的高原拉回到了人们面前。

（中巴公路境内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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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全长1224公里的公路越了高寒的帕米尔高原，

（其中境内段415公里，境外段809公里）

一路穿过喀喇昆仑山脉、兴都库什山脉

和喜马拉雅山脉的千山万壑，

拥有迄今为止世界海拔最高的公路路面。

沿途跨越冰川末端21个，

克服了泥石流、塌方、滑坡、岩崩、雪崩等种种地质灾害，

成为了世界公路建设史上的奇迹。

（帕米尔高原气候条件恶劣，风雪往往会不期而至，将山河染成一片雪白。担负着交通大动脉重任的中巴公路，顽强的在雪原上勾勒出一条缎带般醒目的通道。摄影/张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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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

作为一个被遗忘的地理区间，

已成为少有的“原生态”净土。

越来越多的旅人来到这里寻找内心的平静，

体会天高地远、苍茫辽阔中，

时间的停滞感；

感受塔吉克人的热情和地道的异域风情。

这个浪漫的高原，

终于开始慢慢进入人们的视野。

供图丨燕娅娅

整理编辑丨程远、四木

绘图 丨@我就是个画地图的

摄影丨李学亮、李翔、汗斯、高嵩、包迪、陈春石、

小强先森、叶金、吴穹、王毅楠、刘朔、张超音

参考资料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帕米尔专辑》、

《读书》2017年4期  世界屋脊”与“中央之国  文/段志强

文字内容整理自《地道风物：帕米尔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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