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吟诗怼“勒捐”，是因为抠门吗？

世界首富、美国人马斯克（Elon Musk）今天在互联网中文社交平台上火了，因为他吟诵了一首中国人熟悉的诗。

早上，马斯克在推特上用汉文发了一首中国汉魏时期大诗人曹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并同步更新到新浪微博上。不少中国网友惊呼此乃中华文化输出的重大成果，也在纷纷猜测马斯克引用此诗有何寓意。

多数网友认为这是马斯克对世界粮食计划署“勒捐”的回应。在发出这首诗后一个半小时，马斯克又在微博上发了一条中文微博说：“如果世界粮食计划署（WFP）能准确说明60多亿美元将如何解决全球饥荒问题，我会马上卖掉特斯拉的股票，然后去捐款。但它应该公开账目，让公众清楚地看到这些钱是怎么花的。” 这段话他在两天前已经用英文发在推特上，今天应该是授权其微博维护团队翻译成汉文，来解中国网友之惑。不久前，世界粮食计划署（WFP）署长戴维·比斯利在参加访谈节目时呼吁马斯克、贝索斯这样的超级富豪能站出来提供“一次性援助”，“只要60亿美元就能挽救全球4200万人的生命”。

向马斯克“勒捐”的还不止WFP这样的国际组织，在美国国内，许多人主张以增税的方式“打土豪”。美国左派经济学家、民主党重要人物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在推特上呼吁向亿万富翁征税。马斯克这样的超级富翁在美国如果偷税漏税，面临的是极高的法律风险和道德风险，桑德斯所说的应该是增加对亿万富翁的特别税种。据《华盛顿邮报》报道，执政的民主党人拟征收“亿万富翁所得税”，征税对象是马斯克、贝索斯这样的巨贾。有人计算，根据民主党人的这个方案，马斯克将缴税500亿美元。为此，马斯克发了数条推特驳斥这一提议。马斯克的身家已经突破3000亿美元，是巴菲特的三倍，对国际组织的“勒捐”和国内政府的“均富”行为，他这般强硬回应，似乎像中国古代杨朱所主张的那样，“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简直是为富不仁的样本。

稍微了解马斯克这人过去的所作所为，会认为他这次对“勒捐”的回怼恐怕不是因为吝啬。以他的财富，几十亿、数百亿美元的增减，只有数字上的意义。他在过去的岁月里多次捐出巨款资助慈善和公益事业，这些捐款主要用于资助可再生能源研究和推广人类太空探索、儿科研究以及科学与工程教育。2012年，马斯克与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以及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等亿万富翁一道，签署了《捐赠誓言》，签署该协议的富人将在将在有生之年或去世后捐献出自己的大部分财富。其对民主党人和WFP署长的回怼，我的理解是，这是个性鲜明、行事卓然不群的人类第一富翁价值观的表达，即他不想被人道德绑架，同时更不认可民主党人这种“劫富济贫”的方式能真正消灭贫困、惠及穷人。

所以他回应“亿万富翁所得税”的提议时说，美国联邦政府的负债率在2000年时是56%，现在升至126%且仍然在迅速攀升。当下美国国债规模为28.9万亿美元，平均下来，每位纳税人需要负担22.9万美元，即使所有的亿万富翁被征收100%的税，对于整体债务而言亦是杯水车薪，剩下的缺口将由普通公众来负担，这是最基本的数学问题。这也是他要求WFP公布账目、让公众了解他们是如何花钱的原因。说白了，马斯克的这些表态是基于他对政府和国际政治组织的极大的不信任，也是对由公权力来调整收入、减少贫富悬殊的效果表示深深怀疑。

马斯克的态度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在美国乃至全球有着相当的代表性，在他这两条微博下，许多中国网民对他的回怼表示赞成，并斥责美国政府和一些国际组织对资金的浪费甚至贪腐行为。美国历次大选，增税还是减税亦是重要的竞选话题。增税意味着公权力从私人那里收取更多的财富并由自己掌勺来进行分配。不管公权力受到何种严格的制约和监督，其所分的蛋糕越大，公平性就越受人关注。按照市场规则进行分配是第一次分配，侧重的是效率；以税收形式和捐赠形式进行分配是第二次分配和第三次分配，更侧重公平。但如果过于强调公平，就可能影响效率，伤害人创造财富的积极性。而且如果公权力以公平为名，扩大自己掌控财富的权力，很有可能造成更大规模的浪费和贪腐，损有余却未能起到补不足的效果。我以为分析马斯克的回怼，不能简单地停留在道德的评判上。

他此说未必没有私心，但在市场经济中，有“私心”不是坏事。杨朱说：“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他这种人人为己而达到天下大公的理论，自有其偏颇之处，被孟子等历代儒家批驳，但此说合乎人性，和亚当.斯密等古典经济学家的理论有相近之处。

对马斯克的怒怼，且看美国的民主党政府和WFP以何招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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