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视界有没有跑路？留下哪些疑团？ || 深度

远程视界资金链危机仍在发酵，仍在讨债的代理商发现办公室已关闭，众多合作的公立医院背上巨额债务，远程视界真能做到自己所称的“不关门”、“不跑路”吗？医院欠债能解决吗？

本文由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原创并首发，作者：叶万，编辑：陈涧，设计师：甄开心，实习生：佘铠怡

“远程视界已经人去楼空，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8月13日，再度赶赴北京市的代理商们发回消息，5月初因拖欠物业费而被万开中心退租的远程视界集团，近日再被四季青益园要求搬离。

自2月10日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率先披露代理商“追债”事件至今，远程视界接连遭遇员工、合作医院、融资租赁公司和设备供应商追讨薪、债，其资金链危机也先后在4月、5月以及8月被媒体集中报道。

▲远程视界危机发展过程梳理。

上述资金链危机演化发展至今，“重灾区”逐渐在公立医院方面显露：由于远程视界无法垫付设备租金，与远程视界合作的多家公立医院欠下巨债、面临诉讼乃至账户被冻结，有媒体报道具体数量达到“千家医院欠债百亿”。不过远程视界集团近期连续在微信公众号发文，否认媒体报道，并宣称计划募资5亿元托管重组基金及10亿元回租、保理、供应链金融授信等应对危机。

远程视界高管方面，根据代理商和前员工提供的消息，目前董事长韩春善“据说在住院”；而此前主持自救的投资人刘勇，在7月初被代理商围堵后，“不再到公司上班，也联系不上”；另外，集团党委书记、代理商退出专项工作组组长杨国明，也在多次申请离职未果后直接放弃履职，解散用于处理代理商退出问题的微信群“代理商联盟”。

短短数月，远程医疗独角兽如何急速陨落？留下的巨额三角债，又该如何解决？

有没有跑路？

“什么千家医院百亿债务，完全是夸大事实。”在“远程视界集团”微信公众号8月22日发布《远程视界专家建议》推文中，署名为“远程视界重组专家顾问小组”的公司代表，将近期关于远程视界资金链的报道斥为竞争对手联合部分医院的院长和部分代理商在背后推动，“拉拢一些媒体参与”。

8月27日，“远程视界集团”微信公众号再次发文，就合作医院问题给出“解决思路建议”，文中提到将于近期发起成立“远程视界托管重组委员会”，计划募集5亿元托管重组基金，10亿元回租、保理、供应链金融授信，用以盘活资产、恢复生产。同时，还提出了针对不同合作医院的“不同的药方”。

 ▲针对合作医院，远程视界在微信公众号上发布的处理方法。

但代理商和医院有不同看法。自2017年下半年远程视界资金链紧张以来，在代理商退出、薪酬发放、设备交付等问题上，该公司多次做出承诺但鲜有履约，“一开始提出各种理由拒不退款，后来弄个杨国明出来跟代理商周旋，拖了将近半年、给了多少承诺，最后问题还不是没解决。”有代理商如此表示。

“本人因个人能力原因无法胜任服务代理商工作，现已向人事部门正式提出辞职，对于没有能帮到所有人深表歉意！”2018年7月4日，当远程视界“代理商退出专项工作组组长”杨国明发出上面的公告时，有代理商表示“他的任务完成了”。杨国明有些无奈，公告前晚他刚与远程视界投资人被代理商围堵，以至于最后不得不“跳窗逃离”；数日后，他解散了上述用于解决代理商退出问题的微信群“代理商联盟”。

 ▲杨国明在代理商联盟群发布的辞职公告，图片由爆料者提供。

据代理商王某描述，7月初的这一波讨债潮，主要起因在于远程视界“再次违约”：2018年4月听闻员工发起讨薪后代理商进京讨债，公司方面给出了6月支付第一笔退款的承诺，但直至7月代理商也未能收到退款，于是忿而围堵仍未从万开中心搬离的远程视界高管办公室。

5月初，除上述办公室外，由于拖欠物业费，远程视界公司大部分已由北京市丰台区的万开中心搬至海淀区的四季青益园文创产业园。与此同时，公司也在5月16日发布通知，“公司将暂停对外所有业务支出，对前中后线与公司业绩回款和运行保障不相关的人员实行按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计发相关生活费和劝退”。

 ▲远程视界法务中心7月份发布的情况说明。

此前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曾接到代理商及员工反馈，随着投资人的进入和掌控财务，远程视界原高管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权。2018年7月10日，远程视界集团成立以投资人曲明光、刘勇等人为主的股东临时管理委员会，宣布接管远程视界集团及8家科室公司，创始人韩春善、王兆河、杨西昆等原高管中，仅有郭小卫入选为委员会成员，且具体工作是与韩春善负责解决历史遗留问题。

有代理商表示，当前韩春善的手机号码已经无法拨通，也无法联系上刘勇、杨国明等人。7月底，另有代理商表示，“韩春善正在住院，刘勇已经不到万开中心的远程视界办公室上班，益园的员工也很少。”

 ▲远程视界创始人韩春善。

2018年8月13日前后，上百位代理商集中到益园文创产业园讨债，益园项目物业部贴出一则公告，声明已对“北京远程视界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办公区封门，该公司已迁出园区。

远程视界下一步将迁往何处办公，代理商亦无从知晓。不过《远程视界专家建议》中提到，“远程视界一没有关门，二没有跑路”，“总部只能分散在三个办公地办公，在线指挥”。

可以确定的是，截至目前远程世界集团的官网已连续3个月处于运维和无法访问的状态。

留下几个疑团

在与远程视界及租赁公司的三方合同中，合作医院究竟欠下了多少关联债务，远程视界方面和代理商、媒体的说法并不一致。

 ▲《生命时报》发布有关远程视界的报道。

根据多家媒体调查报道代及理商现身说法，与远程视界合作的医院多达上千家，欠下的关联债务更是高达上百亿元；但远程视界方面公开的债务数据中，公司有“应收账款40亿元，所欠的有10多亿元，并不是资不抵债”，两者给出的数据存在较大出入，且难辨真假。

不过，近日自远程视界前员工流出一份名为《远程视界融资租赁表》的数据表格，披露了与远程视界合作的近600家医院的设备金额、月参考租金、总租金、2015年-2017年已垫付金额及总回款等数据。

据无冕财经（ID：wumiancaijng）统计，上述表格涉及的设备金额累计达到63亿元、总租金超过70亿元，但2015年-2017年的已垫付金额仅有22亿元，剩余未偿付的租金高达48亿元。而2018年4月15日远程视界集团曾发布声明《38家租赁公司齐聚远程鉴定合作不动摇》，其中指出“目前远程视界集团累计为医院垫付租金38.26亿元，给医院垫付保证金10亿元”。

结合两组数据可以基本看出，“百亿欠债”的数据似乎更加靠谱。但这部分债务究竟应该由远程视界还是合作医院来承担呢？

对远程视界方面“欠债10多亿元”的说法，有财务人士指出，远程视界可能并未将其与医院、融资租赁公司的三角债计入集团的债务之中，而仅仅是代理商退款、设备商欠款、拖欠的员工工资和物业费等。

远程视界集团在《远程视界专家建议》中提到三方合同的关系，指出“即使远程视界倒了或者定性为合同诈骗，医院的租金还款主体责任并没有去掉，租赁公司还会向医院要钱的”，这一说法再度引发多位医院院长的不满，也受到了部分法律人士的质疑。

华南地区一家医院的院长表示，远程视界在明知公司资金链紧张的情况下仍大举签署合作，截下融资租赁公司的设备款后没有向医院发放设备，资金链断裂后又不再按合同垫付租金，最终导致医院被起诉、账户被冻结，“严重影响地方医疗秩序不说，还给公立医院背上巨额债务，涉嫌套取国有资产”。

另有医院院长在被租赁公司起诉后发现，远程视界集团竟与该医院签署合同的广州京卫汇京融资租赁有限公司存在股权关系，与远程视界关系密切的北京金卫联盟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作为二股东持有该租赁公司25%的股份。

关于谁该承担巨额三角债务的问题，此前已有媒体大量报道法律界观点，比较被认可的观点是：设备全部到位的医院，按经营不善解决纠纷；设备部分到位的，按违约解决；而设备全部未到位的，可以根据签署合同的具体细节，做民事诉讼或刑事诉讼处理，有可能定性为诈骗。

根据媒体报道，此前公安部经侦局已向各省级经侦总队下发协助调查通知，目前案件仍在调查和等待最终定性，结果仍未可知。

可以确定的是，远程视界爆发的资金链危机，很快波及到了整个医疗+融资租赁行业。今年6月底，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曾独家披露过新三板远程医疗企业蓝海之略的资金链情况，8月18日，蓝海之略宣布因资金链问题公司停工休假2个月，8月21日，该公司公告宣布终止IPO辅导。

有医疗行业人士提醒，随着远程视界、蓝海之略及中和医疗等独角兽的陨落，行业内一些“暗箱操作”也值得引发深思，譬如行业通用的设备接收单作为租赁合同附件一同签收，以及个别企业为签租赁合同篡改、虚增医院营收数据等，都属于违规行为。

2018年，远程医疗行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深陷其中的医院，该何去何从？

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特色内容。

版权声明

▶本文由无冕财经原创，版权归无冕财经所有，未经授权，转载必究！商务、内容合作，请联系小冕（微信号：xiaomian0504)。

▶无冕财经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特色内容，现已覆盖今日头条、搜狐财经、网易财经、凤凰新闻、一点资讯、新浪财经头条号、新浪微博、UC头条、百家号、企鹅号、雪球号、蚂蚁财富号等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