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李跃华：“神医”还是“神棍”？ || 深度
为验证苯酚能否抗病毒，李跃华此前曾申请参与治疗埃博拉和禽流感，这一次，有人认为要给他一个验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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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可心
编辑：陈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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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双黄连事件之后，中医再遇公信力危机。这次，是一位持假证的“神医”。
2月13日，湖北省司法厅原副厅长陈北洋一家被确诊后拒绝收治，引发舆论关注，陈北洋在朋友圈写下致歉信，提到其一家人接受李跃华医生上门进行“穴位注射治疗”后已恢复正常体温。
李跃华“神医”之名传开，引来诸多求医者。
2月26日，湖北省卫生计生委综合监督局派相关人员，对民间医生李跃华、张胜兵治疗新冠肺炎等相关情况进行调查核实后出具报告称，李跃华个人既不具备行医资格，其用于治疗的注射液也没有通过国家标准。
且因其自1月底开始陆续与十余名“患者”有过亲密接触，2月29日晚，李跃华被送至汉阳区琴台大道的鸿坤大酒店隔离点接受隔离，尚未收到相关处罚通知。
对此，有网友直接称李跃华为“神棍”，认为其就是个江湖骗子。但也有不少网友表示，疫情防控特殊时期，李跃华所采取的治疗方式是否有效才是真正应该调查的关键。
“如果治疗方法确实有效，有关部门就应该特事特办，而不是纠缠其是否具有行医资格，这样表面上程序正义，实际上却寒了人心。”作家方方在3月1日的武汉日记中指出。
早在1月26日，李跃华便在自己的个人公众号连续发文，公布其利用微量苯酚溶液做穴位注射剂的过往临床应用案例、原理、多次被拒绝的申请参与新冠病毒治疗的请战书，以及治疗疑似新冠肺炎患者的证据。
陈北洋道歉信公开后，李跃华又马上紧跟一篇《李跃华医生统一回复网友关心的主要问题》，提到陈厅长的道歉信内容完全属实。
▲李跃华个人公众号文章截图。
而对于治疗方式的有效性，李跃华表示，其治疗了疑似冠状病毒的病人近20人左右，最后确诊的10例。其中轻症的治疗1-3次即可，重症的7天以上。至今为止病人已基本痊愈，临床症状消失，身体无不适感，部分确诊病人等待医院复查转阴结果。
对此，根据封面新闻的报道，武汉大学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丁虹表示，从药学专业看，近20位患者远远未达到临床试验的标准，无法证明其疗法是否有效，“可能对有些人有效，但也可能只是无毒。也许患者本身就能好，是自愈的一种情况，我们叫做幸存者偏差。”
根据李跃华提供的部分“治愈”名单，据封面新闻消息，通过进一步了解部分患者治疗后的情况，有人称当时确实感觉控制了病情，但最终核酸检测仍为阳性而住院，还有部分最终住进了方舱医院。
还有一个大的争议主要集中在，李跃华“穴位注射法”中所采用主要原料苯酚。
据李跃华自述，其从小患有鼻炎，求治于很多大医院，都无法根治。在第三军医大学上学期间，其专门就鼻炎的治疗问题请教了这方面的专家教授，试过各种治疗方法，也不见好转。他偶然有一次看到石磷酸（又名苯酚）可以用于阑尾残端中的腺体消毒，联想到鼻炎的病理中也有腺体增生一说。
通过反复在自己身上做试验，发现在将苯酚调到一定浓度，并打在迎香穴时，鼻子很通畅舒服。后来断断续续打了30次后，发现困扰自己多年的鼻炎被治好了，后来也有在10多名志愿者身上验证安全性，并治疗了成千上万的病人，没有一个有不良反应。
▲疑似李跃华的腾讯APP实名认证账号进一步回应此事，图片来自网络。
但因为苯酚本身有毒，其作为一种消毒防腐剂平常主要外用，即使用于注射也大多是治疗顽固性疼痛。且由于其对神经损坏的不可逆性，常常是不得已才会采取的治疗办法。
对此，丁虹提出疑问，“李医生用微量苯酚穴位注射，我们没有见过规范的系统研究，比如，为什么是这个穴位，为什么是这个剂量，其他剂量可不可以？”其同时还表示，完成支持湖北省对李跃华的查处，“绝不能拿患者当小白鼠，要讲究科学。”
2月24日晚，央视《新闻1+1》节目中，白岩松连线中国工程院院士、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张伯礼，探讨中医药在此次新冠疫情中的亮眼表现，令大多数人对传统中医有所改观，被看作是未来中国将大力支持中医发展的标志。
“而此次事件又反映出整个中医药体制机制难题，既要严防借中医之名敛财的骗子，又要正视民间中医无执照能治病的现实。”医药零售专家、广州龙道咨询机构首席顾问刘桂春对无冕财经研究员表示。
据湖北省卫计委综合监督局2月26日出具的调查报告显示，李跃华为汉阳爱因思中医专科门诊部法定代表人。
据无冕财经研究员查询天眼查信息显示，汉阳区爱因思中医专科门诊部成立于2012年，注册资本仅10元。李跃华为唯一股东，经营范围包括内科、中医科（针灸科、推拿科、康复科）。
▲爱因思中医专科门诊部相关信息，图片来自天眼查。
调查报告显示，汉阳区爱因思中医专科门诊部《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有效期自2017年1月4日至2022年1月3日，登记发证机关为汉阳区卫生健康局。2019年1月至今，该医疗机构未按规定进行定期校验。
同时，李跃华接受调查时出示的由武汉市卫生局2004年签发的《医师执业证书》上所包含的身份证信息、执业地点、证书编码等信息，均无法通过国家卫健委全国医疗机构查询系统及医师资格管理信息系统中搜索到相关医师信息。
对此，调查报告特别指出，2020年2月24日，李跃华在接受武汉市汉阳区卫生健康局执法人员调查时，曾承认未取得《医师执业证书》。
此外，李跃华为自己的“穴位注射剂”出示《发明专业证书》。目前，该专利信息确可在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审查信息查询平台检索到，申请人李跃华，申请时间2011年5月25日，同年11月23日，实质审查请求生效，目前案件状态为“专利权维持”。
尽管有专利许可，但李跃华也承认自己配制的注射材料并未取得药品监督管理部门的许可。
对此，刘桂春表示，“民间中医无执照能治病的现实比较普遍，过去主要是考试卡住了，现在法规有完善，可通过师承取得执业资格。”
且民间游医的特点往往是“一招鲜吃遍天下”，在某种机缘巧合下发现某种配方或治疗方式，就靠这一个配方走江湖。
早在2013年，湖北省教育台的节目，就专门有2分钟介绍过李跃华的穴位注射疗法。根据李跃华所述，其使用微量苯酚溶液在临床中有诸多应用：治疗感冒120例、治疗腮腺炎31例、治疗带状孢疹46例、治疗乳腺增生12例等。
▲李跃华接受采访视频截图，来自新京报。
基于想验证苯酚究竟能否抗病毒的猜测，李跃华还分别提交过申请参与治疗埃博拉及禽流感的文件。
▲李跃华个人公众号上有关申请参与传染病治疗的文件。
“应该给李医生的疗法一个验证的机会，但是，需要设计严格的实验方法。”刘桂春认为，“总之，既要有监督，又不可一棒子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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