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传染病结核人数多年居高不下，英国学者终于找到原因了！
世界肺部健康大会，Mishal S Khan在发表演讲 主办方供图
研究者发现，在调查的76486名结核病人中，病情延误的情况十分普遍，共32%的病人（24676）经历了超过三个月以上的延误，有的甚至长达一年。
“中国非常开放，如果不是中国，我可能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找不到这样大样本且信息完整的数据了。”
Mishal S Khan特别提到了中国结核病电子登记报告系统（TBIMS），并专门就此写了一篇文章。
文丨南方周末记者 袁端端
发自墨西哥瓜达拉哈拉
作为最古老的传染病，人们一直在和结核病控制作斗争，但过去这么多年，诊断、药品、技术都有更新，为何全球结核病的人数居高不下？英国学者的最新研究表明——这是因为目前的结核病防控目标中忽视了病人延误诊断的时间。
当地时间10月12日，伦敦卫生及热带医学学院卫生政策研究副教授Mishal S Khan在2017年世界肺部健康大会上发布了她作为通讯作者的结核病最新研究，该组报告于当日刚刚发表于牛津学术旗下杂志《卫生政策与规划》上。
这项历时两年的研究基于我国云南省疾病控制预防中心（CDC）在2006-2013年的结核病统计数据。研究者发现，在调查的76486名结核病人中，病情延误的情况十分普遍，共32%的病人（24676）经历了超过三个月以上的延误，有的甚至长达一年。
“结核防控政策应当重视降低病情延误的天数，而不是只注重追求病人的高发现率。”该研究建议。
在这项研究中，延误分三种情况：
第一，出现症状到首次去医院就诊的时间延误；
第二，从就医到确诊的时间延误；
第三，从确诊到治疗开始的时间延误。
其中，第一种占到了总体延误的绝大多数。这也是迄今为止，全球关于结核病情延误问题的最大规模研究。
论文中不同类型的延误及天数统计
重要防控指标被忽视
Mishal S Khan说，他们的研究证实了在控制结核病的进程中，一个重要的衡量指标——“病人延误诊断/治疗的时间”被遗忘了。
“延误使活动性结核病人成为了无处不在的传播者，尽管我们最终发现了他们，但在被诊断之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传播。”Mishal S Khan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活动性结核指携带不断繁殖的结核杆菌，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很可能会传染给易感者。
未能及时发现早期患者，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结核病人的发现率越来越高，但每年结核病的人数仍居高不下。
这一研究直接挑战了当今最有效的控制结核病的技术策略——“直接面视下短程化疗”（DOTS）。
DOTS是一种在全球应用十分广泛的现代治疗和管理肺结核病人的有效方法，具体做法是在全程化疗期间（一般为6－8个月），病人服用每一剂抗结核药物均在医务人员下进行。“DOTS” 可以保证病人在不住院条件下得到规律全疗程治疗，不但能提高治愈率，也能防止细菌产生耐药性，减少复发机会，从而阻断结核病的传播。中国自2004年开始就已经100%执行了“DOTS”策略。
但MishalS Khan等的研究指出，在“DOTS”策略指导下，“结核病的发病率并没有意想之中的下降”。以中国为例，结核病的诊断上报率已经超过90%，部门地区譬如云南达到了100%，但总体结核病人数并未显著减少。
结核病是当前传染病的头号杀手，每年全球因结核病死亡人数达150万，耐药结核病的肆孽加剧了其严峻性。据世卫组织数据，2015年，世界范围内估计有1040万新发病例，印度、印度尼西亚、中国、尼日利亚、巴基斯坦和南非六国占了新发病例总数的60%。
虽然在2000到2015年间，全球结核病死亡率以22%的速度下降，但结核仍排在全部死亡原因中的前十名，且发病率下降十分缓慢，每年仅下降1.5%。
根据2017年国家卫计委疾控局数据，中国不仅是全球耐药结核人数最多的国家，也是全球30个结核病高负担国家之一。2011-2016年，中国年报告结核病患者数均在90万左右，且疫情分布不均衡，西部地区高于中、东部地区，农村高于城市。
世界肺部健康大会新闻发布会现场 主办方供图
“感谢中国完善的传染病登记制度”
研究者称赞，中国完善的传染病登记系统给这项研究带来了可能，并将有益于全球的结核病策略规划。
“中国非常开放，如果不是中国，我可能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找不到这样大样本且信息完整的数据了。”Mishal S Khan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和云南省CDC合作期间，她对中国传染病信息上报及保存的完善程度感到惊讶。
但她亦没有想到，病情延误的结核病人如此之多。他们在走访调查中发现，少数民族地区的病人、低收入、外来务工者最容易被延误。
Mishal S Khan特别提到了中国结核病电子登记报告系统（TBIMS），并专门就此写了一篇文章。TBIMS是一个基于肺结核患者个案信息并通过互联网实时报告的信息管理系统，于2005年投入使用，该系统要求，结核病报告率达100%、转诊率100%，转诊到位率95%以上。
对于中国传染病网络直报系统，世界卫生组织专家曾给予高度评价：规模、传输信息以及现实使用覆盖在全世界独一无二。“可能和SRAS之后中国公共卫生能力大幅提高有关。”
十几年前，国内疫情报告的程序为：医生诊断传染病病例后，填写纸质传染病报告卡片，交医院保健科。保健科通过邮局邮寄到所在区县卫生防疫站。区县卫生防疫站审核汇总，上报到地市卫生防疫站。地市卫生防疫站统计汇总，每旬一次上报到省卫生防疫站。省卫生防疫站再统计汇总，每月一次上报到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中国疾控中心前身）和卫生部。
直到2003年非典疫情出现之前，医生作出传染病诊断到国家决策部门知道该信息，至少需要5天的时间。如此缓慢的监测系统，对于早期发现和应对传染病暴发流行的作用非常有限。而在采取网络直报之后，速度提高了数十倍。
“这一研究对全球结核病防控策略的调整都有参考作用，希望能让更多的国家关注病情延误诊断的问题，毕竟结核病的传染太容易了。”Mishal S Khan说，她在中国调查访谈时还发现了结核病人受歧视、没钱看病、坚持治疗难等多方面困境。
世界肺部健康大会是由国际防痨和肺部疾病联合会(The Union)主办，通过培训、学术交流、媒体展示等多种形式传播结核病在内的多种肺部疾病在基础研究及转化、临床诊治、公共卫生服务等领域的新理念、新技术、新研究成果和新实践。2017年，共有来自全球126个国家4000余名致力于肺部疾病的专家、学者齐聚墨西哥瓜达拉哈拉市。
（本文首发于2017年10月13日南方周末网，原标题《最新研究：结核病发病率多年不降， 或因延误天数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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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 | 姚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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