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大小的“侏儒”睡莲，挣扎在灭绝的边缘

睡莲可以堪称是最美丽的水生植物之一, 在化石记录中记录的近1.25亿年的历史中，睡莲的进化已经相当多样。原生种在无数人的繁衍和杂交下，产生了极为丰富的品种。19世纪以后，随着园艺市场的开拓和爱好者的兴起，许多优秀的睡莲品种也被带去了世界各地，进入了寻常百姓之家。

埃及白睡莲Nymphaea lotus | 柏淼

2010年5月18日，在英国伦敦，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的工作人员展示了一种险些彻底灭绝的世界上最小的睡莲。野外种群已经绝迹，全球仅邱园和德国波恩植物园等机构中保育这种睡莲。其中邱园的数量最多，大约有50株，是该生物在全世界最大的种群。这种被誉为世界上最小的睡莲，从发现到野外灭绝，不过短短二十几年。

在邱园温室里的最小睡莲——侏儒卢旺达睡莲 | 三蝶纪

传奇的发现

1987年德国植物学家 Eberhard Fischer 对卢旺达阿尔伯丁裂谷植被的研究中，在西南部地区的温泉里发现了一种非常小的睡莲。和寻常生长在湖泊溪流等具有一定水深的睡莲们不同，它生长在潮湿的浅水沼泽地，具有10-20 厘米宽的莲座丛，带有短叶柄的亮绿色睡莲叶片裸露在泥土面之上。在采集了样本之后，活体植株被送往了德国波恩植物园，经过系统的描述和研究，该种于1988年被正式发表，命名为卢旺达睡莲（Nymphaea thermarum，亦称为侏儒睡莲）。

卢旺达睡莲 | 余天一

卢旺达睡莲最显著的特征是植株体积小，最小的叶片直径甚至只有一厘米左右。而它的中央生长点则沉入湿泥中，防止发育中的叶片在展开之前变干。该物种如今是世界公认的是世界上最小的睡莲。在此之前，“最小睡莲”是原产自中国的睡莲Nymphaea tetragona，如今已很难一睹芳容的小白花，而它的杂交后代产生了一个最热销的微型睡莲品种“海尔芙拉”。

微型睡莲海尔芙拉 | 一打

在发现这种奇特的物种后，1988年至2005年期间对阿尔伯特湖（刚果民主共和国/乌干达）到爱德华湖（刚果民主共和国/乌干达）、基伍湖（刚果民主共和国/卢旺达）和坦噶尼喀湖（刚果民主共和国/布隆迪/坦桑尼亚）的阿尔伯丁裂谷中的所有温泉都进行了考察，以寻找卢旺达睡莲的身影，然而并未找到蛛丝马迹，该物种似乎是卢旺达的地方特有种。

自然条件下，卢旺达睡莲的栖息环境 | Eberhard Fischer

命运多舛

2000年，由于瀑布下方河流的渠化，原始种群遭到破坏，不过在河流沿岸的一些地方以及水稻田，少数的植株存活了下来。2009年，这条河流当地居民人为拦截改道，水供应给当地的一个洗衣店使用。受到人为影响的卢旺达侏儒睡莲的栖息地就此干涸，种群完全消失。今天，卢旺达睡莲在原生地已不见踪影，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列为野外灭绝(EW)。

如今卢旺达睡莲已经野外灭绝 | 余天一

虽然灭绝的植物数不胜数，好在随着对物种保护的重视，许多濒危植物得到了很好的繁育和保护。不过和其他容易繁殖的植物相比，卢旺达睡莲带给保育人员的可是技术上的难题。

尽管当时波恩植物园种植了样本，植株在温室里成功地生长，但没有繁殖出新的小苗。野外观察表明，在母株周围有许多幼苗，栽培经验证实该物种是自花授粉产生种子的。尽管收集到了新鲜的种子，但是扩大繁殖的工作一直处于失败状态。

植物园里的卢旺达睡莲 | Wikimedia Commons

卢旺达睡莲是典型的雌花先熟的类型，第一天早上雌花开放成熟，下午闭合，第二天再与成熟的雄蕊同时打开进行授粉，授粉成功后花朵弯曲，将成熟的果实埋在土里，以便于萌发。看似很容易的一件事，人工繁殖卢旺达睡莲却一直未能成功。它和其他种睡莲的繁殖完全不一样，一般的睡莲是花谢后，花茎没入水中结实，果实于水中成熟，成熟时会自然开裂流出种子，在深水中萌发。而卢旺达睡莲种子在水下即使出苗也没有生命力，不能发育到成年阶段。

而在此之间，在德国的植物园里的最后两株卢旺达睡莲被老鼠啃食，这个物种似乎已经走上了绝路。但幸运的是，一直以来未被克服的繁殖难题， 2009年出现了转机。

卢旺达睡莲的花 | 余天一

拯救之路

2009年，一些种子被送到了邱园。大名鼎鼎的园艺家，在欧洲被誉为“植物救星”的卡洛斯. 马格达利纳在经过了一系列失败后，某天灵光闪现，受到了这种植物生态特性的启发，尝试模拟原生境的生长环境并改变气体浓度，才将卢旺达睡莲的繁殖秘密破解——卢旺达睡莲萌发的时候需要足量的二氧化碳来帮助萌发，这才将它从灭绝的边缘挽救回来。

他将种子和幼苗放入壤土盆中，将花盆漂浮在恒温25℃的水中，使水与土壤表面保持在同一水平面，尽可能暴露在更高二氧化碳和氧气浓度的空气中。并通过改变水中气体浓度，才使得萌发的种子能长成具有活力的幼苗。短短几周以后，就获得了具有开花能力的数十株样本。

卢旺达睡莲需要特殊的萌发环境 | CT Johansson / Wikimedia Commons

由于波恩植物园的样本在邱园成功繁殖，2011年在科布伦茨、波恩、美因兹植物园、邱园和卢旺达发展委员会的合作下，开始重新引入卢旺达睡莲繁育的新项目。

近些年，经过长期的试验，发现往水中通入二氧化碳后，卢旺达睡莲也可进行深水栽培，长势很好, 能开花结实。

花盆中的卢旺达睡莲 | Wikimedia Commons

一个物种就是一个基因宝库，保护珍稀濒危植物意义重大。今天的主角听起来好像只是一朵白莲花经历了“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但是最终还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仿佛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可是对于很多植物而言，就没有那么幸运的命运了，也许还没有在人为保护繁殖下，就已经因为原生态环境的破坏而永远没了被“逆天改命”的机会了。无声无息的消亡，不被察觉的死去，才是最让人觉得痛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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