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分享 | 资源获取互动及其双缓冲机制——基于CMNEs应对国际化节奏不规律的事件路径分析
作者简介
史轩亚，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创新与创业管理、国际商务；
薛敏，西华师范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为战略管理、农林经济管理；
杜义飞（通讯作者），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为创新与创业、组织与公司战略、商业模式创新；
万青松，中国外运物流发展有限公司，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方向为国际商务。
研究缘起
国际化节奏刻画了企业海外扩张速度的变化，反映了国际化过程的连贯性与规律性，对企业布局海外市场意义重大。不同的国际化节奏将会导致企业海外经营出现绩效差异或成本差异，影响其国际化表现。现有研究指出，由于吸收能力限制，企业海外扩张存在时间压缩不经济，突然快步伐的国际化节奏会造成企业超负荷运作，降低扩张效能，无法有效分配扩张所需资源，最终导致价值破坏。然而，这些传统智慧较少关注企业因突发生存或发展压力等出现节奏不规律的必要性，这在后发企业国际化过程中尤为突出。随着全球局势愈发复杂、不确定因素持续增加，跨国企业，尤其是海外市场的后来者，常常会因特殊局势或战略性机遇，出现非周期的国际化活动激增以突破发展瓶颈，不规律国际化节奏在所难免。探索后发企业国际化节奏不规律后果以及应对机制意义重大。
CMNEs作为海外市场的后来者，国际化为它们提供了广阔发展空间，成为其获取优质海外资源的着力点。CMNEs具有技术资源寻求的动机，即通过获取海外先进技术以提升产品竞争力，同时这些企业也具有市场资源寻求的动机，即通过开拓海外市场以缓解国内竞争压力。然而，当前文献聚焦于后发企业技术与市场各自的海外资源获取及其能力升级，较少关注资源获取在技术与市场领域之间的关联性。为了应对突发的生存压力或把握难得的机会窗口，CMNEs常常会在短期内开展大量的海外资源获取活动，表现出不规律的国际化节奏。节奏不规律将导致CMNEs国际化能力过载，打破资源获取分配在技术与市场领域的竞争平衡，造成二者严峻的对立关系。因此，本研究认为，CMNEs如何有效改善、化解海外资源获取在技术和市场领域的对立关系，是其应对国际化节奏不规律的关键。
悖论视角要求企业考虑两个对立面的良性并存方式，为CMNEs应对资源获取在技术与市场领域的对立提供了理解方向。CMNEs全面获取技术或市场资源无异于“拉长战线”，不利于其国际市场的突围。这些企业需要根据后发情境，弥补劣势并发挥优势，明确技术或市场资源获取的主、次方式。CMNEs既会与海外领先企业保持合作，也需要与海外企业竞争，独立开展活动。技术领域中，CMNEs内部缺乏足够资源用于研发与创新，更多依赖合作技术弥补产品技术差距；市场领域中，CMNEs迫于后发生存压力，更可能采取独立市场缓解国内市场竞争。因此，合作技术与独立市场成为CMNEs海外资源获取的主要方式，技术与市场领域的严峻对立关系体现为二者的分配冲突。此外，独立技术与合作市场属于CMNEs海外资源获取的次要方式，二者提供了灵活处理冲突的空间。CMNEs可以通过独立技术与合作市场协调主要冲突双方，改善对立关系以化解节奏不规律带来的不利影响。
研究结论
事件路径分析法建立于纵向事件研究与质性研究基础之上，可以展现案例的演化过程和发展规律，揭示典型事例中的道理。这种方法突破了传统案例研究中注重要素的分解，即不再将案例中单个事件当作研究对象，转而关注这些事件的发展趋势与互动规律，更加全面和准确地反映事件背后的过程机制。为此，本文采用事件路径分析方法，抽取两家典型中国跨国企业的海外技术与市场资源获取相关事件，基于悖论视角，分析国际化节奏不规律下技术与市场资源获取对立关系的演化趋势。
首先，惯例缓冲机制出现于第一阶段，形成于第二阶段，先行引导CMNEs应对外部环境变化、把握机会窗口所引起的国际化节奏不规律。在这个过程中，CMNEs注重冲突的缓解，以独立技术或合作市场为纽带，承接、支持独立市场与合作技术活动，构建持续依赖路径。
其次，能动缓冲机制出现于第二阶段，形成于第三阶段，跟进推动CMNEs应对因追求机会窗口、突破发展瓶颈所造成的国际化节奏不规律。在这个过程中，CMNEs关注冲突的转移，能动缓冲机制逐渐明晰，以合作市场或独立技术为着力点，主动配合支撑合作技术与独立市场活动，激活内生动能性。
最后，惯例缓冲机制与能动缓冲机制先后从显现到成型，共同协调合作技术与独立市场的冲突，使之得以缓解、转移乃至超越，将冲突转化为企业发展动力。二者共同作用使得CMNEs能够在适应环境变化与满足自身需求的过程中保持活力，技术和市场领域从二元对立逐渐关联，最终成为相互依赖的对立关系。
理论贡献
第一，基于后来者追赶情境，本文分析了CMNEs国际化节奏不规律下技术与市场领域的对立现象，丰富了企业国际化节奏的理论研究。先前研究落脚于国际化节奏不规律对企业经济产出的负面影响，缺乏对其后果的深入解读。本研究发现，CMNEs常常会因特殊局势或战略性机遇，出现非周期的国际化活动激增以争取必要的发展空间。国际化节奏不规律，即在短期内爆发出大量海外资源获取活动，将导致CMNEs资源获取在技术与市场领域的严峻对立。
第二，通过悖论视角，本文提出了一个CMNEs资源获取的矩阵结构，探索了企业海外资源获取跨领域的互动模式，进一步深化了新兴市场企业国际化的理论研究。现有文献集中于新兴市场企业国际化中资源获取的路径、影响因素等，忽视了不同类型资源获取之间的作用关系，缺乏关于企业应对竞争性资源获取冲突的思考。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CMNEs可以通过资源获取的跨领域互动，形成相互协同的惯例缓冲和能动缓冲机制，应对资源获取在技术与市场领域对立，并将冲突转化为发展的动能。
实践启示
首先，作为海外市场的后来者，CMNEs国际化节奏不规律不能简单视为企业需要避免的跨国扩张不良表现，也可能是企业因外部环境或内部需求的战略性选择。实际上，CMNEs对于国际化节奏不规律的容忍，为其提供了生存、发展乃至摆脱后发劣势的运作空间。当CMNEs因“走出去”寻求生存空间、把握机会窗口、突破发展瓶颈等引起国际化节奏不规律时，企业应尽可能采取灵活的方式，包容技术与市场资源获取对立关系，确保企业能够在海外扩张节奏不规律下实现其国际化目标。
其次，如今国际局势变幻莫测，英国脱欧、新冠疫情等国际性突发事件频频，这些“黑天鹅”对于CMNEs应急处理能力带来巨大挑战。较之成熟的发达国家跨国企业，CMNEs自身国际化资源与能力不足，技术与市场资源获取活动的分配平衡更容易受到突发事件冲击。CMNEs在开展技术与市场资源获取时，需要注意二者的关联性。这些企业可以通过与国际市场主体同时保持竞争与合作方式，并开展资源获取的跨领域互动，根据实际发展情况形成特有的缓冲模式，从而应对国际市场中不断涌现的突发性事件。
最后，随着中国全球影响力不断增加，CMNEs不可避免要与国际巨头展开直接竞争，中美贸易战、5G标准之争等“灰犀牛”严重影响了中国企业的国际化节奏。面对这些大概率的风险事件，CMNEs不仅需要化解因国际化节奏不规律引起的资源获取冲突，还必须将这些冲突视为自身能力发展的动力来源。CMNEs在改善技术与市场资源获取对立关系过程中，需要积极利用资源获取跨领域的缓冲机制协作，将资源获取的冲突转化为追赶领先企业的动力，实现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