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沙:时代变了,不能让大众再认为民乐“土” | 人物
刘沙
文 | 孟绮
9月15日上午,中央民族乐团正式聘任指挥家刘沙为乐团首席指挥,这一岗位此前已空缺了23年。当天的音乐圈迅速被这一事件刷屏,足见刘沙在圈中的好人缘。刘沙说,他当天光回复朋友的祝贺微信就花了五个小时。
“十大杰出指挥”中最年轻
刘沙受聘中央民族乐团首席指挥。
今年是中央民族乐团建团60周年,也是刘沙进入这个大家庭的第18年。“中央民族乐团的首任首席指挥是阎惠昌老师,之后是胡炳旭老师,自1997年胡炳旭老师卸任后,首席指挥的岗位空缺了23年。拿到这个聘书对我来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责任。”
刘沙2002年进入中央民族乐团担任助理指挥,“那时我24岁,刚大学毕业,是团里最小的,毫无经验的我在乐团一点点成长,是乐团培养了我。我跟着乐团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合作一场又一场演出,是乐团对年轻人的包容厚爱成就了我。”刘沙清楚地记得,大四那年他第一次与中央民族乐团排练,当时的作品是作曲家刘湲的《沙迪尔传奇》。“我说完‘大家好’,放眼望去:琵琶首席吴玉霞、笛子首席王次恒……全是名家,我顿时就一脑门汗,第一次排练都不知道是怎么完成的。”每次排练结束,前辈们都会跟刘沙聊天,一块分析作品。刘沙说:“非常感谢前辈老师。指挥如果没有乐队支持配合,不可能顺利工作。”
2016年,第五届华乐论坛评选出“十大杰出指挥”,37岁的刘沙是最年轻的入围者。成为职业指挥14年后,这个荣誉让他无尚荣光。
刘沙从小在文艺大院长大,父亲是山东省柳子剧团的笛子演奏兼作曲,山东柳子戏、山东梆子、吕剧等都是刘沙再熟悉不过的剧种。刘沙的音乐启蒙就来自于父亲,父亲教他弹钢琴。后来他看到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对指挥产生了兴趣。
结缘民乐指挥,则是大学二年级时,当时也在中央音乐学院就读的赵聪(现任中央民族乐团副团长)找刘沙帮忙排练民族室内乐,并将他介绍给王甫建教授。王甫建给了刘沙第一次排练乐队的机会,正是那次排练带给刘沙自信,让他与民乐结下不解之缘。此后几年的学习中,刘沙成为中国青年民族乐团的助理指挥,在王甫建指导下副修民族乐队指挥,排练了相当数量的当代民族管弦乐作品。其中不乏唐建平、郭文景等名家之作,他们都对刘沙表示认可并鼓励他继续做下去。
临出门给老师磕了一个头
刘沙的音乐路上,有太多的贵人相助,“但最感恩的,当属恩师徐新。”
1994年,刘沙还是山东济南的一名普通中学生。在父亲订的《音乐周报》上,他看到全国第一届指挥比赛落幕,李心草获得第一名,指导老师是徐新,报纸上还有他们的合影。从那篇报道上,他知道了徐新,并知道徐新对学生很好。那一刻起,学习指挥的念头在刘沙心里扎下根来。当晚深夜,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刘沙写了一封长信给徐新,表达了学习指挥的热切想法,收信地址只写了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一个月后,刘沙收到回信。打开之后,他看到清晰的字迹:“刘沙同学,得知你想学习指挥,很欣喜。由于对你的情况不了解,如果假期你有时间到北京来,让我对你进行全面的了解再谈。”信的最后附着徐新家的详细地址和电话。
1994年8月的一个傍晚,刘沙和父亲来到徐新家。徐新话语很少,和蔼可亲。他在钢琴前开始了一系列的考察,听音、视唱、弹钢琴……第一次见到名师的刘沙又激动又紧张,考察结束,已是大汗淋漓。徐新告诉刘沙,考指挥系必须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竞争激烈,就业机会少。徐新还给刘沙找了中央音乐学院相应科目最权威的老师日后帮他补习。临出门,父亲让刘沙给徐新磕了个头,“徐新老师和师母乐得哈哈大笑,之后很多年还经常当笑话谈起这个古老的礼仪。从那一刻起,我便成了徐新老师的学生。”1997年,刘沙成为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的新生。上学初期,由于生活拮据,花钱又没有计划,刘沙和同学们经常向徐新借钱,“徐老师从不记借给我们多少钱。每次去音乐学院上课,下课后徐老师一定请大家去学校餐厅共进午餐,跟我们讲各种妙闻趣事或是说说自己的学生,最后买单的都是徐老师。”
刘沙曾问徐新老师为何要看这么多演出,老师告诉他作指挥一定要不断地学习,不能停滞。当徐新知道刘沙跟王甫建副修民乐指挥时,他很高兴,翻箱倒柜找出了当年他指挥“红领巾乐队”与二胡演奏家姜建华录制的二胡协奏曲《红梅随想》密文唱片,并提出了很多对民族乐队训练的见解。刘沙大学毕业进团后,跟老师见面的机会少了,但老师一直默默关心着他。时任中央民族乐团团长的顾夏阳告诉刘沙,徐老师不止一次询问他在团里的表现。受到老师们的器重,刘沙也一直注重民乐指挥的培养。哈尔滨音乐学院青年民族乐团指挥索帅、新疆艺术剧院民族乐团指挥木合普利·马力克、西北师范大学民族乐团指挥孔庆单……刘沙培养的学生已经在全各地发挥着重要作用。不久前,刘沙被聘为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民族管弦乐方向的硕士研究生导师,再次回到中央院、回到指挥系,刘沙想到了徐新、王甫建两位老师和一路走来帮助他的人,“培养民乐指挥,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推广民族音乐永不言倦
2010年,刘沙留学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音乐学院,拜师俄罗斯功勋艺术家亚历山大·波立舒克门下。从圣彼得堡爱乐乐团到马林斯基剧院再到冬宫博物馆,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在这里,老师的严谨和博学令他心生敬畏又倍感幸福。刘沙深知,留学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留学期间,刘沙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不仅有语言困难,就连如何拿指挥棒都要按照俄罗斯教授的要求重新学。刘沙说自己当时不觉得苦,因为忙不过来,有太多的东西要学,顾不上考虑苦不苦。6年的学业,刘沙硬是3年完成了。他的毕业论文《韩中杰——第一位在圣彼得堡(列宁格勒)国立音乐学院学习的中国留学生》,由于论文信息真实、鲜见,同时记载了中俄两国文化教育的交流,被圣彼得堡国立音乐学院评为优秀毕业论文,并被教授推荐出版留存学院档案。刘沙感慨:“现在回想起来的只有美好。”
刘沙与老师亚历山大·波立舒克(右)、儿子球球在王府井
2018年,刘沙出任澳门中乐团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截止到目前,刘沙共指挥过全国47家乐团,其中有民族乐团也有交响乐团。不论指挥哪个团,刘沙都会至少呈现一部首演作品,这些作品要么是自己没演过的,要么是乐团没演过的。“因为这条要求,我逼着自己不断尝试新作品。”
总有人问刘沙民乐和交响乐哪个更好听,刘沙认为这种比较是不严谨的,“不能说交响乐好听,民乐不好听。民乐可探索的空间更大。”
刘沙指挥新竹青年国乐团演奏周娟作品《半缘·君》
刘沙近年来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就是委约年轻作曲家创作民乐作品。周娟的《半缘·君》、罗麦朔的《胤禛美人图》、王阿毛的《月迹》、陈思昂的《星际》……一批作曲家接受了他的委约。“我首先给他们介绍民族管弦乐队,然后对比交响乐队,给他们讲二者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跟他们一起分享、分析经典作品。”刘沙认为,要想吸引观众进音乐厅听民乐,先要把年轻作曲家吸引进来。
刘沙执棒高雄市国乐团首演罗麦朔《胤禛美人图》
“1920年上海大同乐会的建立作为近代民族管弦乐队的开篇,到现在已经整整100年了。我们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飞速发展的时期。越来越多的专业作曲家愿意创作民乐作品,越来越多的观众认可民族管弦乐队这种形式。”刘沙说自己是真心喜欢民族音乐,哪怕只能推动民乐往前走一小步,也会对这份事业尽最大努力。“希望大家都来听一次民族音乐会。”刘沙说,时代变了,不能让大众再认为民乐“土”。希望大家能够重新认识中国的民族音乐,从而树立起对民族文化的认同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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