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谭祖建：你若向前便是奇迹（11 ）
谭祖建，笔名谈祖。湖南省娄底连源市人，70后。计算机大专毕业，酷爱文学，曾在报刊发表过随笔，因身体原因，现从事小说创作。
11
吱呀一声推门惊醒我，便从往事的回忆中抽出了思绪。一见是谢东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几本杂志，他的到来一下子打破了静默的屋子。灯光无语地悬挂在头顶发着光照亮着夜晚的黑暗，谢东依然是一脸的笑走进我的房里像照亮了我的心，他说给我找来了几本好书。我忙双手撑起斜躺在床上的身体接过来那几本杂志，说了一声谢谢。他豁达地在我肩头一拍手，说兄弟一样不用谢。他又从我手里拿过一本杂志翻着，然后伸到我面前说这是美国的一个女孩，和我一样夭折了双腿。我接过来迫不及待读起那篇文章，他静静地守候在床沿边，一声不响待我看完。然后他问我说怎么样，我对他一笑，一扫之前的那伤感的忧郁。人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此刻真实地体会到澎湃的心情，扬起了对生活自信的风帆，周围的人好似都手提着水壶常给烈日下的树林浇灌着水，润泽深处干裂的根须。住在保健站隔壁的几位子弟学校的老师也常捎些书籍来给我阅读，一顆颗炙热的心，一片片温馨的情，使我度过人生中许多灰暗的日子。
父亲在我受伤后不久就提前内退了，我从医院搬进了职工宿舍里。 一间长房从中间用木头和晒蔑梗子隔成大小两间房，内间小外间大。在走廊的阶级旮旯里同样用木头和晒蔑梗围成了一间小煤屋，这就是我们的新家。父亲微薄的退休金不入不敷出，时常捉襟见肘，拮据的经济使我们原本艰难的生活如雪上加霜变得异常艰难地度日。我们看不到一星点的希望，父亲常借酒浇愁，脾气变得越来越乖戾起来，有个时候被生活的压力击蒙了头脑，竟然翻滚在地下嚎啕大哭。我底下还有两个妹妹都年幼，大妹在读职高培训，小妹尚小未懂事，均由在老家休假的兄长照看。不想我们在九十年代初期的社会里品尝到了野菜充饥的生活，锅子里枯得泛红，老实巴交的父亲自从食堂内退后，从不向工区领导要求解决一点困难。我们的生活就像那个冬天特别寒冷的夜，熊熊大火烤热着身，却无法温暖心里。我躺在床头老垂泪，莫不是我拖累家里，又何苦遭受这罪孽。我什么也干不成，还要人服侍如婴儿一般。父母终日困在火炉边沉默不语，我们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超越厄运看到未来的希望，缺少发现快乐活着的智慧！
有一天，冬日的阳光从窗外斜照在我的床沿边。我翻身伸出手去捉那束光，光芒打在手背上，惨白的皮肤格外清晰地看到了往日输液留下来的许多针孔。舒展开手掌，手心里一片阴凉，再翻过来看手心沐浴着温暖，手背又在背阳中显得如寒日里的一片肃杀。透过窗格，我在床上眺望到一片天空的蔚蓝，眼神似乎一闪灵光，如同得到了神的旨意，从被窝里爬起来，端坐一会儿缓解眩晕的失重感。穿上冬装，趴在床沿边用床头取衣服的托勾勾住旁边的一条板凳拖拢到床前。我偿试着从床上往凳子上挪，万分小心地坐上板凳，一种头重脚轻的飘浮感觉让人毫无一点踏实，始终担心害怕摔倒，忙又吃力地返回往床上挪，心依然在复燃着，呆了一会儿，又往凳子上挪，几次反复的锻炼，起初的畏手畏脚淡化了，慢慢地练习用身体从这条板凳上挪到另一条板凳上，后来居然能满屋转悠起来。经过一段时间，选用两条轻便一点的凳子，左右手各持一条凳子如人走路般行走起来，我仿佛站在旷野拥抱着满怀的春光，母亲如同看到了她儿子当年直立行走一样惊喜，泪流满面，娘儿俩抱作一团放声大哭起来。不经意间我看到母亲头上一绺白发，看到头上的那绺白发这才使我猛然一惊，自己被不幸击蒙了头，全然未顾母亲快一年里为我担心害怕的辛酸，而那无私的母爱有如阳光照晒着我的手总有一面阴暗的地方，只能靠自己去努力获得阳光照射到那一片阴暗，使生命里的每个角落都布满了阳光。生活里常人都有限制，我的生活里依然不可避免地有着许许多多的限制与无奈。有一回漱口弓着腰，不知咋的人忽然失重栽倒在漱口池里，屁股朝天，身体靠着墙壁。那时恰好母亲不在身边，不然被她看到这情景又是要哭地喊地了。我双手死死的撑着漱口池的边缘，人一时也全懵了，几乎不敢挪动，稍有不慎又会擦身体哪儿。人好一阵僵持在漱口池上不知所措，心里不断地在想着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浮现出N种方法，估摸着差不多时双手同时一发力紧握池沿边猛地翻身往凳子上坠，恰好落在两条板凳上，只感觉臀部震痛了一下，吓得人满头是汗心有余悸，坐在凳子上心理老不踏实，觉得生活里总有着全然不可预知的危险让人猝不及防。
窗外朔风乍起，屋里的煤炉旺得烘红了脸，不知咋的第二天我在床上发现了左腿伤口处烤火时灼伤了嫩肉，起了水泡，又不知疼痛，为了防止伤口感染溃烂又得吃药打针，连续半月才愈合。对许多事既使不粗枝大叶也总有不可避免的情况发生，这次总算没酿成扩大伤口恶化便痊愈。可就这么点小事对我都是如临大敌，好似一场灾难不知又要承受多少苦难。
又快过年了，我和父母亲都感觉不到即将来临的新年气象，只有阴云惨雾笼罩在心头。谢东从矿里放假回来了，我们同住一栋楼，分别住在一栋楼的两档，中间的房子住着食堂里的职工。他每次一回来就到我房里来看我，他的到来打破了一屋的阴霾，如阳光洒落了一地光芒，映照着心释放凝结的情绪使人意气风发。他身上充满的朝气逢勃足可化解人内心那份湮灭热爱生活的激情，我如同重获了崭新的生活，看到了年的希冀。人有了一份对生活的热爱，会产生无穷的向往力促使人走出泥淖看到未来，头脑自然活跃在生活中创造幸福！因临时组成的家，连一张吃饭的桌子都不曾摆设。如此我开始酝酿着做一张简单实用的桌子，通过一天一夜在脑子里构思，确定好就开始按照脑海中的设计款式制作起来。利用原来隔房子剩下来的材料，需要用的又托谢东帮忙，通过几天的精心制作，一张漂亮的桌子出现在眼前。
首先用木板钉成一张四方形的桌面，光滑的一面朝上，涩的一面朝下，然后选定四个卡槽点做固定桌腿的位置，选用剪刀形式做桌腿的方案既简约材料制作容易。为了增强桌腿的硬度，用白布条在两把剪刀叉的桌腿上各绑上一根木条，一试桌面果然增加了稳定性不见摇晃，涂上油漆后便成了一件精美的餐桌。谢东看到后由衷地在一旁赞叹着，你真行，富有创造力。我后来在他的日记本上也看到那段他对我的评语，我看着自己创作的作品给新年里添加了无限生机，同时被厄运那致命打击的自信又重新燃烧起来。
过年，人们喜欢在自家门前贴对联增加喜庆，也是对新年里的祝福和期盼。谢东，他在自家门口贴了一付对联，我看到那毛笔字实在不敢恭维，就对他说笔法不精，虽善犹恶，字形不妙，虽熟犹生。他忙撕下来，请我帮他写一副，我也不谦让写将起来。他又说真看不出，你这个人还很有才情，蛮内秀的啊！这时刚好有一位劳资科的干部路过，谢东忙请他做评论，说他对书法有些研究。他看过后向我朝来赞赏的目光，频频点头，连说不错，我都听在心里暗暗激发心中的自信。从他家回来，我自己也写了一副对联贴在门口为新年增添光辉，父母看到我挥动双凳生龙活虎在眼前晃动，虽然丧失了直立行走的终身遗憾，但总算找到了一种方式替代。因此，我们久违的笑容格外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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