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10个女人后,我被耍的团团转。
1
得知燕家来提亲,女贞开始称病,闭门不出。
金母坐在她床头垂泪道:“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道你心仪那小和尚,但如果你不嫁燕家,你弟弟怎么办?”
女贞红了眼眶。
一向老实的弟弟,跟人起争执伤了一条人命,如今被收监等候发落。
金父求到有官家背景的燕家,燕家提出为独子燕蕧求娶女贞为妻。
燕蕧虽然罕见地少年白头,但容貌俊逸,身段颀长。加上家世,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与燕家结亲。
金母拍着女贞的手说:“原本我们也拿不定主意,但那燕家少爷说,他在桃花酒会上一眼就相中了你,才会求着他父亲上门求娶。他既然诚心,想必成亲后也会待你好的。”
女贞知道这门亲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顺父母,是为不孝;不救亲弟,是为不仁。不仁不孝之事,她做不出来。
可是她要放弃海月吗?那可是她从初识风月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啊!
清晨,薄雾笼罩着连绵的山头,寺庙的檐角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少女姣好的面容裹在纱帽下,鲜衣怒马飞驰过长街,往郊外的青鸾山奔去。
到了山峰间的甘露寺,女贞跃下马,直奔后厢房。
她找到海月时,张口就说:“海月,我家里要给我订亲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娶我?”
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话,海月的神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菩萨面前,施主莫要说浑话污了灵听。”
女贞猛地踹了一脚旁边高大的菩提树:“本姑娘参的是欢喜佛,菩萨乐见人间欢喜,不会怪罪。”
她好说歹说,海月庄严如满月的脸上,愣是没有一丝表情。
女贞终于红了眼眶:“你敢不敢对菩萨发誓,你对我从没有一星半点想法?”
2
女贞跟丫鬟柳絮从小在甘露寺长大,因为她得了顽固的麻疹,只有用寺后那眼温泉水,加上海月亲手炮制的药包一起泡澡,才遏制住病情。
同龄的海月就是她最好的玩伴。直到她及笄后,彻底除了病根,才搬离甘露寺。
那日她跟海月吵架,赌气独自上山,却被捕兽夹伤了脚。
夜色深浓时,是海月举着火把,踏着夜露来到她身旁。他将火把递给她,二话不说,俯身背起她。
那一夜下起了暴雨,她和海月在山洞里避雨。海月让她待在山洞里,自己为了避嫌,在洞口打坐。
女贞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橘红的火光中慢慢睡去。半夜时分,她被洞外的响雷惊醒,一头扎进海月的怀里。
海月当时没有推开她,反而在她背上轻拍安抚她。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瞳孔映着火光,亮得惊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女贞确定自己喜欢他,喜欢一个遁身佛门的和尚。
她透过火光,看着海月锃亮的光头,心里涌起莫名的悲伤,为什么他是一个和尚?要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男子多好!
如今,这种悲伤如噬人的海浪一般,再次淹没了她。纵然理智知道不该对海月有感情,可她无法做到收放自如,雁过无痕。
海月与她对视,眼神清澈:“施主,事急从权,当日我已将你放下,你为何还放不下?”
“不可能!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金施主听老衲一句劝,”老方丈缓步走来,“海月是我座下大弟子,慧根深厚,将来要接管这千年古刹,传授无边佛法。施主您七情六欲未断,受爱恨情痴之苦,又何必作茧自缚?”
女贞听懂了老方丈的话,不过是说她和海月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海月前途无量,让她不要拖海月的后腿。
老方丈还说,他年岁已老,已经选定海月为继任人,将择期举行交接权杖的盛事。
话已至此,女贞再无颜当着老方丈的面继续纠缠。
3
燕家来催问了几次,女贞答应了燕家的求亲。
她站在木窗边看着甘露寺的方向,心里发狠道,你若无情我便休,将我从前予你心,付予他人即可。
八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燕家张灯结彩,红妆十里迎娶女贞。
燕蕧来迎亲时,女贞的眼泪滑落在缀了珍珠的红色绣花鞋上,珍珠光华盈盈,宛如那人的面容。
从今以后,燕蕧就是她的夫,是她一生的良人。她该忘了海月,好好与燕蕧过日子。
成亲后,女贞和燕蕧相敬如宾,双方父母都乐见其成。
可没想到三个月后,燕蕧出门走货一趟,回来就性情大变,闹着要抬姨娘。
女贞又惊愕又难过,哭闹着阻拦,可燕蕧一意孤行,不但当众指责她善妒,还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记耳光,就像一把尖利的刀子,狠狠插在女贞的心头上。
她曾数次去书房求见燕蕧,想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可燕蕧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冷着脸喝茶,满脸都是嫌恶和不耐烦。
女贞的心慢慢就凉了。
燕蕧要抬第二个姨娘时,她哭了几宿,还是无法阻止他。他的事她不再过问,只在人前配合他保持着和谐的表象。
一年半的时间里,燕蕧竟接连抬了八个姨娘!女贞从前的闺中密友,对她嫁入燕家的艳羡,全都变成了同情。
就连女贞的父母也长吁短叹,懊悔把女儿推进了火坑。
4
这一次,燕蕧带着商队下南洋,给女贞带回了一个锦盒。那锦盒中躺着一串南珠手串,珠子粒粒圆润通透,品相上乘。
八个姨娘发出艳羡的惊呼声,而女贞只是淡淡地谢过燕蕧,并没有多余的话。
燕蕧盯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
女贞只当看不见,让丫鬟们摆饭,给燕蕧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燕蕧突然宣布,此次下江南收了一位九姨娘,暂时安置在玲珑苑,待休整好后便来跟大家见上一见。
众位姨娘惊呼出声,女贞神色不动,开口说必定会妥善安置九姨娘,让燕蕧放心。
燕蕧眼神里多了一抹恼怒,突然起身拂袖而去。
夜里,烛火如豆。丫鬟柳絮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你何苦跟姑爷置气?”
女贞笑了笑:“端方持重,不妒不恶,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贤妻?”
柳絮叹息。话是这样没错,可一个当家主母,对于夫君疯狂纳姨娘的行为欣然接受,是不是太过于端方了?
过了一会儿,燕蕧突然闯进女贞的厢房,身上酒气袭人。
柳絮识趣地退下去,燕蕧倏然攥住女贞的手腕:“就算是颗石头都该捂热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女贞定定地看着他:“那你想我怎么样?像从前那般哭闹不休,你再当众赏我一巴掌?”
燕蕧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被噎得哑口无言。
5
过了一段时间,燕蕧说他近日数次梦到亡父,便请来甘露寺的和尚做法事,超度亡灵。
这是女贞成亲后第一次见海月。他穿着袈裟,面容不变,身上却多了一份寂寥和沉静。
这样的法事不算大,她不知道身为方丈的海月为什么要亲自走一趟。心里有些希冀,却又不敢想太多。
过了一会儿,柳絮过来说,燕蕧已经喝醉,被搀扶回书房榻上歇息。她问女贞要不要去见见海月。
女贞摇头。前情已了,再见只能徒增伤感。
后面几场法事,海月不再来,女贞也不过问,倒是九个姨娘嬉笑着说要一起去甘露寺求签问子女缘。
凉城人人皆道,燕家一妻九妾,个个貌如天仙。女贞冷笑,一妻九妾却无一人有子女,便是良田万顷又如何?颗粒无收,惹人笑话罢了。
最后一场法事完后,燕蕧又喝醉了。他闯进女贞房中,看到她正对着铜镜摘发簪,便缓步走上前去,俯身想要亲她。
女贞两手突然用力,一把推开他:“你醉了,早点歇息吧。”
燕蕧大怒,突然抬手扫落了桌面的茶具,咬牙切齿道:“你还忘不了他是不是?你宁愿喜欢一个秃驴,也不愿对我交付你的真心,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女贞心头大震,他是故意找海月过来试探她的!他知道她和海月过去的那些事!
一股寒意直袭上她的后脊梁,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隐瞒得滴水不漏,却在这时突然戳破,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恍惚让燕蕧更加失控,他突然抬手掐住她的脖颈。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女贞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拼命挣扎,想要掰开他的手,却用不上力。
很快,她便失去了意识。
6
女贞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石室里,墙面上有几个覆盖着琉璃镜的洞口,光线正柔柔地穿过镜面透进石室。
她心里一动,站起身来,走到洞口前张望。视线所及之处,竟是她的卧室!
她心下一凛,难怪燕蕧会知道她跟海月之间的纠葛,他竟然监视她!
石室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消音,在里面能听到看到外头的一切,外头的人对里面却毫无察觉。
女贞挨个镜面看过去,目光触及厅房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倏然撞入她的眼帘,竟然是海月!
海月盘腿坐在灵堂前,闭眼念经,手中木鱼一下接一下,似乎都敲在女贞的心头上。
女贞心里大乱,视线触及灵堂挽联时,不由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灵堂哀悼的人竟是她自己!
燕蕧神出鬼没一般,突然在她身旁开口说:“我只说你因病暴毙,他便乱了章法,主动登门,不眠不休地为你诵经超度,你们之间的情谊果真感人至深啊!”
他阴恻恻的话让女贞浑身发凉,他竟让她假死!
她颤抖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燕蕧冷笑:“我待你一片真心,你却跟一个秃驴暗通款曲,我如何能忍?”
女贞气急:“我自嫁进燕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来暗通款曲一说?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情深义重!若我不是女贞一族独女,你们燕家会不惜下套逼嫁吗?”
燕蕧脸色大变,死死盯着她,眼神倏然变得凶狠:“我父亲若不出此下策,你能甘心嫁给我?既然你心知肚明,那你为何不与我同心同德?”
镜面透进来的光线下,他一头银发如雪,分外刺眼。
女贞嘴角扯出一丝悲凉的笑:“燕蕧,我没有试过与你交心吗?成亲三个月,你满头银发变成一半掺黑,难道不是我的真心?可你又做了什么?你疑我忌我,一年半载纳了九个姨娘,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
7
燕蕧的眼神狼狈而尴尬。
他在桃花酒会上初次见她时,惊为天人,加上她的身份对他有用,他不由自主地对她上了心。
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谋划设计,让她的弟弟背上了人命。他如愿娶了她时,心里是欢喜的,满足的。
他知道这个秘密后,更觉得愧对于她,只想对她好,弥补一二。
直到那一次走货,他无意间得知她曾倾心过海月,顿时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扔进油锅里煎炸。
难怪父亲要动用计谋逼迫她,原来她早就心有所属!
说他贪心也好,说他自私也罢,他就是希望她能毫不保留地待他,他容不得她心里有过其他人的痕迹。每当想到她和海月一起长大,有着他无法跨越的过去,他就恨不得杀了海月。
女贞看着燕蕧变幻不定的脸色,心里惴惴不安。
燕蕧的眼神再度变得冷酷:“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已经过去两年,燕家必须有子嗣。”
女贞苦笑。他终于走到这一步,要以她的血,祭他燕家数百年的诅咒。
传闻燕家数百年前被诅咒,男丁华发早生,子嗣艰难。须得求娶金家女,夫妻和睦,心意相通,方能诞下子嗣。
若无法做到夫妻心意相通,便要以金家的女贞子入药,配以玄参、旱莲草、黑芝麻以及桑椹子,以金家女的血为药引,用陈酒祛除凉性,制成蜜丸服下,才能填补先天不足。
女贞不怪燕家算计了自己,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燕蕧娶了她却不善待她,一次次抬姨娘伤她的心,她原本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心思便死了。
她早已看出燕家根本不是受了什么诅咒,而是因为燕家这一脉前身为木通,体内天生含有马兜铃酸,日积月累伤及肾脏,肝肾阴虚,最终导致衰竭。
而金家一族,前身是金叶女贞,女贞子制成汤药,能滋养容颜、强身健体。女贞子还是入肾除热补精之佳品,世世代代的燕家男人,都想求娶金家女绵延子嗣。
燕蕧冷冷地指了指镜面之外的海月,说:“他的命就攥在你手里,要不要救他,便看你如何做了。”
女贞心头大恸,她能眼睁睁看着海月死吗?
不能。
8
女贞每日为燕蕧配药煎药,所有药剂均由燕蕧亲自查验。燕蕧的一头银发,渐渐泛黑。
女贞的脸色日渐苍白,衣衫渐松。她每日煎好药后,都要在镜面前站一会儿,看看海月是否无恙。
海月不再诵经,他改为双手合十跪在女贞的灵堂前,日夜不歇。
在燕蕧头发全部变黑时,燕蕧终于信守承诺,放海月走。
墙上的琉璃镜换成了晶莹剔透的镜贝,女贞的手微微抖颤,反复摸着镜贝,泪水浸湿了脸颊。灵堂空荡荡的,她的心里也荒芜一片。
大半年后,燕蕧频繁出现恶心呕吐,四肢麻木的症状。没过多久,他便全身痉挛,神志不清,天天胡言乱语。
族人为他遍请名医,皆道毒已入骨,回天乏力。
女贞在燕家人呼天抢地的哀嚎中,悄悄离开了石室。
她日日将药煎至八成火候时,悄悄加入大量细辛。燕蕧只知道细辛同样能调理肾气,却不知道细辛有毒,过量或者煎煮时间过短都会中毒。
她原不想害燕蕧,可他不该因妒生恨,出尔反尔夺了海月的性命。
临走前,女贞只带走了石室墙面的镜贝,那是海月的心。
从看到镜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海月不在了,心里所有的柔软都变成了冷硬的利剑。
就因为她曾经倾心于海月,燕蕧就要赶尽杀绝。那个清风朗月的男子,他做错了什么?
老方丈曾经说过,她和海月殊途亦不同归,她不服气。后来她才知道,海月来自东海,是老方丈云游时捡回来的弃儿。
海月一族天生具有解毒之功效,故而能解她的麻疹顽疾。
她与他,一个来自大山,一个来自深海,本就是飞鸟与游鱼的缘分,一触即离。
燕蕧喝醉时曾说过,海月知道棺木里躺着的女子必定不是她,他愿以性命换她一条生路,换她余生安宁。
海月着了燕蕧的算计,不过是因为他并没有像他自己表现出来那样六根清静。他为了报答老方丈的抚育之恩,逼自己断绝七情。可他因爱生惧,因爱生怜,才甘心献出一颗心作为镜贝。
可悲的是,燕蕧并不是一个守信的君子,他以她来要挟海月,又以海月来要挟她。他,从未打算放过她和海月。
她该感谢燕蕧为了掩盖用她续命的真相,而让她假死,从今以后她才能毫无牵挂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燕家大宅时,女贞回头看了一眼。短短数年,已经物是人非。
秋风乍起,不知道吹乱了谁的年华?
PS:
女贞子:女贞的果实,有滋阴益寿、补益肝肾、清热明目、乌须黑发等功效。
海月:海月,贝壳近圆形,能解毒消积。
燕蕧:别名木通,有利尿通淋,清心除烦,通经下乳之功效。
这是左左家的第二篇中药药理古风故事,第一篇在这里:老公不行了,门外跪一排新欢向我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