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王武林 | 所得税演化的特殊因素：以近代禁榷制度的转变为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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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金 戈 王武林
内容提要 中国税制发展的历史中，所得税雏形有着诸多表现形式，禁榷制度（一种对特殊自然资源的行政垄断制度）作为影响所得税演化的一种长制，在近代社会转型过程中，表现出一定的韧性。其中一个较为明显的特征是将血缘作为工具引入并加强，这种转变促使商业资本攀附权力获取超额回报并通过血缘进行代内代际的衔接，这样的组合不仅加强了商人依权获利的动机，也弱化了其他渠道对财政的有效填补。禁榷（垄断）与血缘的交互使得近代中国所得税雏形演化和治理逻辑出现了异于西方的因素，而未能自发演进为具有近代意义的所得税体制。这一机制的些许传统在当代中国依然值得防微杜渐，深入了解其背后的历史渊源对促进市场经济平等准入、自由竞争和迈向共同富裕等目标的直接税改革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 所得税 禁榷 自增强机制 下沉循环
作者简介
金戈，浙江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310018；
王武林（通讯作者），浙江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博士研究生，310018。
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6期
新中国成立七十多年来，我国的经济发展速度与规模不断增长，已逐步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然而，在我国的财政税收体制中，有着公平职能的直接税体系建设发展较为缓慢。众所周知，在世界发达国家的税收体制中，直接税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中国在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的过程当中，税收体制的建设，尤其是直接税制的建设，并未与经济的快速发展同步。这背后，或许也有着深远的历史渊源。因而，展开对所得税这样一种典型的直接税税种之历史演化的研究具有深刻的历史意义。
现阶段，促进直接税体系的完善已达成共识，那么肩负着财政收入、促进效率、体现公平的所得税是否可以促进现阶段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又应该运用何种方式的改革去实现？在上述研究背景下，本文基于历史与现实的双重考虑，应用制度经济学的相关理论，在相关领域已有文献的基础上，系统归纳历史中所得税的雏形演化和转换过程的纵向比较，考察所得税发展中独有的中国元素和演化路径。
为此，我们针对中国近代垄断与血缘的结合提出了一个下沉循环假说，下沉即禁榷制度从官营的完全垄断下沉至有商民参与的不完全垄断，循环即商人通过世袭经营垄断行业取得的收入在流量所得和存量所得之间循环往复。进而，本文讨论了中国古代王朝国家通过让渡部分特殊资源的垄断权力，将原本拟在专制体制内循环的工商业经济下沉到有商人正式参与的工商业经济，探讨这样的经济发展模式对所得税演化的特殊影响。研究发现：在历史的进程中，禁榷制度与血缘传统本身既存在促进所得税、遗产税雏形演化的积极因素，同时也存在消极因素。随着近代禁榷制度变革，在制度经济学自增强机制下，禁榷收入作为财政危机的填补方式被锁定后，血缘因素开始融入其中并与垄断形成了组合。这一非正式约束组合在近代的自我增强使得正式约束（即正式税收）难以通过制度安排或自发行为的方式得以产生，从而本应作为所得税税源的财富化作垄断利润进而转化为用于向政权“寻租”的“租金”并持续。在这一机制里面，血缘从一个中性的外部因素演变为机制内部的一个重要催化因素，引导了不适合近代所得税诞生的资源分配方式，并使得所得税雏形演化中形成的非正式约束（消极方面）在社会形态转换过程中被不断放大。
基于本文的结论，这里提出以下政策启示。
一方面，值得我们反思的是，在当今税制政策设计和政府与市场边界的把握上，对部分经济活动是否存在不合理干预或过度参与，是否会导致和鼓励“寻租”，是否固化了阶层或某种利益获取形式，垄断与血缘的组合在现代是否依然存在并产生消极意义，等等。也许，这一机制的些许传统在当代中国依然值得防微杜渐。另一方面，现今我国所得税改革正在逐步深化。在改革设计中，利用所得税公平分配的职能及和其他直接税税种的联合治理可以发挥一定的规模效应，能够有效提升直接税所发挥的公平分配作用。同时，如果一些社会问题无法靠市场力量加以解决，所得税及其他直接税税种应是有力工具的一种。在面对寻租、垄断和固化的代际传承等问题时，直接税制向鼓励劳动、技术和合宜的天赋等要素方面进行倾斜设计的逻辑，是直接税矫治社会的应有之义。因而，在直接税改革中，我们既要树立所得税追求公平正义的现代理念，又要设计能够有助于促进市场有序竞争和经济高质量持续发展的直接税体系。借助这一直接税体系和公平正义理念的结合，赋予国家及纳税人共同贡献社会之力量，方可谓现代税制文明。
本次写作中，我们遇到的困难集中于如何在纷繁复杂的史料中提炼出具有较为一般性的理论与假说，从近代禁榷制度转变的视角中，系统考察所得税雏形演化的历史路径以及背后的作用机制。在上述研究过程中，我们两位作者查阅了大量史料，并反复讨论与演绎，同时得到了两位匿名审稿专家以及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杨志勇老师、上海财经大学刘守刚老师、浙江财经大学童光辉老师等多位学者的耐心指点，使得拙作能够得以不断完善。这不仅让我们在本次写作与投稿过程中收获宝贵的学术经验，更对未来的进一步研究起到重要启发作用，在此也向各位给予作者帮助与指导的专家学者表达衷心的感谢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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