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百、申文毓 | 劳动力空间类分和选择效应存在吗——异质性集聚理论的实证检验与机制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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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孙三百 申文毓
内容提要 异质性劳动力集聚理论认为，劳动力对城市规模的偏好呈现空间类分现象，而当城市规模“足够大”时，劳动力市场竞争又会对劳动者进行选择。然而，现实中劳动力市场是否存在空间类分与选择尚缺乏经验证据，而且在中国各城市户籍制度、房价差异化背景下是否会呈现不同的形态，同样有待检验。因此，本文基于2014—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与2014年和2016年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数据，利用多元有序Probit模型，对异质性主体的空间类分与选择效应进行识别。研究发现，劳动力空间类分现象确实存在，高技能劳动力选择流入特大和超大城市的概率比低技能劳动力分别高8.8%和2.4%，而城市落户门槛与高房价会降低这一概率，即城市对劳动力进行选择。机制分析表明，空间类分和选择现象并存的主要原因在于异质性劳动力集聚收益存在差异。然而，城市的持续健康发展离不开不同技能劳动力之间的协同作用，因此不同规模城市应制定更加适宜的政策以吸引并留住不同技能层次的劳动力。
关键词 流动人口 空间类分 空间选择 城市规模 落户门槛
作者简介
孙三百，中国人民大学应用经济学院副教授，100872；
申文毓（通讯作者），中国人民大学应用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100872。
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6期
近些年来，中国流动人口的规模不断扩张。根据全国第六、七次人口普查数据，2010—2020年间，流动人口总量从2.21亿上升到4.93亿。现实中，虽然高技能和低技能劳动力都倾向于流入经济发达的大城市，但是低技能劳动力较少能留下，往往最终回到小城市。这种劳动力差异化集聚的现象，传统集聚经济理论无法解释。异质性劳动力集聚理论中的空间类分（Spatial Sorting） 和空间选择（Spatial Selection）理论，为分析异质性劳动力的区位选择提供了全新视角。空间类分从微观经济主体角度探讨区位选择行为，空间选择则从城市角度探讨城市对个体的筛选。在二者共同作用下会产生一种结果——更有能力的微观主体流入到规模更大的城市。
空间类分和选择呈现优胜劣汰特征，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不同技能劳动力在城市间的分布。对于一些中小城市，由于人口的大量流出以及缺乏高技能劳动力的流入，经济发展和活力受到较大影响。在这种背景下，探究空间类分和选择现象及其背后的机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同时，中国户籍以及住房限制也是影响空间类分和选择的两大重要因素。一般来说，一方面，较高的落户门槛和高房价意味着这座城市具有较好的福利、高质量的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进而吸引劳动力的流入；另一方面，较高的落户门槛和高房价容易挤出部分已流入劳动力，从而会影响空间类分和选择。城市的持续健康发展离不开高技能劳动力和低技能劳动力的协同合作，小城市需要引进高技能人才，大城市也需要善待低技能劳动力。因此探究落户门槛和房价如何影响空间类分和选择现象，对地方政府出台何种人才政策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本文使用2014—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数据和《中国城市建设统计年鉴》数据，采用多元有序Probit模型，考察异质性流动人口对不同规模城市的选择问题，从收入、就业和基础教育服务的角度，探讨了机制，并进一步分析了城市落户门槛和房价的影响，从微观角度验证了空间类分和选择现象。研究发现：（1）高技能流动人口选择超大、特大城市的概率要高于低技能劳动力，即在流动人口中存在空间类分和选择现象；（2）机制分析发现，空间类分和选择产生的主要原因，在于异质性劳动力的差异化集聚收益，即高技能劳动力更容易从城市规模的扩大中获得更多收入；但同时也发现，高技能劳动力更容易在特大和超大城市面临子女上学困难的问题，而低技能劳动力在特大、超大城市受基础教育服务影响较小；（3）进一步分析落户门槛和房价提升的影响，发现落户门槛和高房价会显著降低高技能劳动力选择大城市的概率，对低技能劳动力影响较小，即落户门槛和房价会削弱空间类分效应，增强选择效应。
本文可能的创新点在于：首先，将城市规模划分为五个规模等级，使用离散选择模型探究异质性劳动力对不同规模城市的选择问题，为劳动力空间类分和选择提供直接证据。其次，吸收并扩充现有劳动力的推力和拉力因素，从收入、稳定就业和基础教育角度对劳动力空间类分的机制进行检验，并且有一些新的发现。最后，从落户门槛和房价角度，分析影响流动人口的空间选择的机制。同时，比较分析获取户籍的迁移人口和未获取户籍迁移人口空间类分与选择的差异。
结合本文结论提出以下建议：首先，从区域协调发展的角度看，对于小城市，尤其是东北地区和西部地区的城市，由于空间类分和选择效应，高技能主体最终流入这些城市的概率较低，因此需要政府采取政策干预来吸引高技能劳动力。小城市经济发展水平有限，工资水平的大力提高存在难度，但考虑到高技能劳动力对基础教育等公共服务的重视，小城市可以从提高基础教育质量的角度入手吸引高技能人才。其次，对于特大、超大城市来说，由于较高的拥挤成本（如房价）已经存在着很强的选择效应，不需要再人为的制定政策限制劳动力的流入。特大、超大城市应着手改善流动人口的福利状况，制定更合理的落户方法，同时合理规划布局公共服务，通过完善民生类公共服务和配套优惠政策提高流动人口的福利。总而言之，公共政策的目标在于促进劳动力合理流动，通过经济发展和提升公共服务水平等“拉力”而非落户门槛等制度约束的“推力”促进劳动力的空间优化配置，进而推动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
未来的研究方向：由于数据限制，本文只分析了流动人口对流入城市的选择，没有考虑流动人口流出城市的特征。未来，可以进一步考虑流出城市的特征如何影响空间类分和选择现象。
关于劳动力流动的文献非常多，很多文献对劳动力流动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而空间类分与选择问题在理论层面也有充分论证。因此，在文章的写作过程中，我们碰到的主要困难在于逻辑的梳理以及亮点的发掘，即如何提炼和突出本文的贡献。通过仔细研读文献、联系现实、同行请教等方式，最终克服了这些困难，突出本文的主要工作在于为空间类分与选择提供直接证据，并且在机制分析方面做更多的挖掘。同时，编辑部老师、审稿专家提出了很多宝贵意见，填补了文中的一些逻辑漏洞，使文章的质量得到了进一步提高。在这里我们向编辑部老师和审稿专家表示由衷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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