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浩、洪俊杰 | 中间品贸易网络的“稳资”效应:事实与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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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杨志浩 洪俊杰
内容提要 本文利用外资审批库分析发现，在新设投资大量进入中国市场的同时，外商追加投资却略显乏力，成为现阶段中国“稳外资”的薄弱环节。进一步分析表明，全球中间品供给波动可能是影响在华外资追加的重要因素。基于此，本文测算了企业层面的全球中间品贸易网络中心度，进而探究中间品贸易网络对外商追加投资的影响机理。研究表明：提升企业的中间品贸易网络中心度显著促进了外商追加投资。利用Bartik工具变量和准自然实验等强化因果推断，结论稳健。机制分析表明，中间品贸易网络通过助力在华外资企业发挥“市场寻求”和“成本集约”两大战略性作用，进而促进外商资本追加。拓展分析发现，对于融资能力强或者获得中国投资商追加投资的企业而言，中间品贸易网络对外商资本追加的促进效应更大。本文揭示了在华外资追资乏力的外部诱因，从中间品贸易网络视角为政府实现“稳外资”目标提供了可供参考的政策方向。
关键词 中间品 贸易网络 PageRank中心度 外商追加投资
作者简介
杨志浩，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100006；
洪俊杰（通讯作者），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校长、教授，100029。
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6期
一、研究背景
“十四五”规划指出，要提高双向投资水平，更大力度吸引和利用外资。近年来中国市场的引资势头总体向好，外资企业存量和新设外资企业数量稳步上升。然而值得关注的是，追加投资的外资企业数量却连创新低，追加投资占新设投资（或存量投资）的比重逐年下滑。稳妥应对外资追加持续走低这一现实问题，是新形势下稳住外资基本盘的着力点。遗憾的是，现有文献大多从外商资本撤离或外资总量变动视角研究“稳外资”策略，但却鲜少探讨外商追加投资问题。
根据企业国际化进程理论，国际直接投资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前期投资经验降低了后期投资成本和不确定性，因而有助于促进后期追加投资。在大量新设投资进入中国的前提下，国际投资者对国内市场的投资经验不断积累，然而为何外商追加投资却略显乏力？既然基于国内市场视角的分析暂时难以解释这一现象，我们不妨转换思路考虑国际市场因素。在华外资企业高度依赖于国际市场的资源供给，然而近年来全球中间品供给呈萎缩之势，阻塞了在华外资企业获取国际中间品的贸易网络渠道，因而可能导致外商追资乏力。鉴于此，本文考察了中间品贸易网络对外商追加投资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
二、研究创新
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如下：第一，现有文献大多关注国家或行业层面的贸易网络问题，或从贸易总量视角考察企业贸易网络的经济影响，但却鲜少探究企业中间品贸易网络的经济效应。本文使用全球双边中间品贸易数据和中国海关数据库，测算了企业层面的中间品贸易网络中心度，率先考察了中间品贸易网络的“稳资”效应，弥补了贸易网络领域的研究留白。第二，现有文献鲜少从外商追加投资视角探究中国的“稳外资”策略。本文运用外资审批库较早识别了外商资本追加，率先考察了中间品贸易网络对外商资本追加的影响。进一步地，通过探讨中间品贸易网络如何影响在华外资企业的“市场寻求”和“成本集约”两大战略性作用，进而探究中间品贸易网络影响外商资本追加的内在机制，拓展了外商投资领域的研究宽度。第三，从企业融资能力和国内外投资挤入挤出效应等方面开展了丰富的异质性分析，为企业战略选择和政府决策施策提供了更具针对性的经验依据。
三、研究发现
本文研究发现，提升企业的中间品贸易网络中心度显著促进了外商追加投资。利用Bartik工具变量和准自然实验等强化因果推断，结论稳健。机制分析表明，中间品贸易网络通过助力在华外资企业发挥“市场寻求”和“成本集约”两大战略性作用，进而促进外商资本追加。拓展分析发现，对于融资能力强或者获得中国投资商追加投资的企业而言，中间品贸易网络对外商资本追加的促进效应更大。
四、政策启示
本文的研究具有如下政策启示：一是政府应积极落实进口扩大战略，依托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和自由贸易区（港）等高水平对外开放平台，培育企业在全球中间品贸易网络的中心地位。二是应着力扩大国内需求，通过发放各类消费券、松绑约束性消费政策、提高居民收入水平、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和推动城乡均衡发展等政策举措，进一步释放国内市场的需求潜能，为在华外资企业充分发挥“市场寻求”作用创造良好的市场需求环境；着力提高人力资本，通过财政教育投入、数智化赋能、人才相关制度改革等政策举措，进一步培育国内劳动禀赋优势，为在华外资企业充分发挥“成本集约”作用创造良好的要素供给环境。三是应加快推进商业信用体系建设，依托有效的信用监管、丰富的信用工具和健全的信用环境，助力商业信用发展，提升企业融资能力，进而赋能在华外资企业深度嵌入全球中间品贸易网络；应积极探索国内企业与外国投资商的联合投资协作机制，充分释放国内外商业投资的挤入效应，进而助力外资企业在跨国公司的国际投资体系中更好发挥应有的战略性作用。
五、研究心得
外商追加投资问题是实现中国“稳外资”目标的重要环节，也是作者及团队长期关注的研究话题。在本文的研究过程中，作者团队面临两大突出难题：一是如何构建中间品贸易网络影响外商资本追加的理论分析框架。得益于匿名评审专家给出的解题“锦囊”，本文最终立足经典FDI理论，从子公司在母公司跨国投资体系中的战略性作用入手，探究中间品贸易网络对外商资本追加的作用机理。二是如何准确识别外商资本追加。囿于主流微观数据集缺乏外资企业的投资方信息，解决这一问题必须寻求新的数据源。对此，作者团队进行了大量的权威数据收集整理工作，耗时巨大，最终获得能够体现外资企业的投资方详情的微观数据集。之后，经过长达数月的数据处理、清洗和匹配工作，最终建立起研究外商资本追加的基础特色数据库。围绕外商资本追加乏力这一主题，未来有必要在本文基础上进行进一步的拓展研究，多视角解析追资乏力的内在动因，并将其与外商资本撤离等相关现象对比分析，力争为实现“稳外资”目标提供更多科学合理、可供参考的政策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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