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艺术 观点 | 黑白间·他者欲：乔瓦尼·欧祖拉&杨福东双个展
近日，乔瓦尼·欧祖拉 & 杨福东双个展于复星艺术中心举办。两位艺术家分别以“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和“轻轻的推门而进，或站在原地”作为主题，共同呈现了在黑与白的空间中，艺术家与观众如何进行对于他者和自我的凝视。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视频和评论报道。
▲ 乔瓦尼·欧祖拉&杨福东双个展“凤凰艺术”专访视频，采访：王家北；摄像：缪越；剪辑：缪越
黑与白，既象征着黑夜与白昼，同样意味着善与恶、欲望与安宁，而两者结合之时，也往往被视作最为纯粹、最为本质的物质与颜色。
在约翰·卡彭特（John Carpenter）1988 年的科幻作品《极度空间》中，男主角意外获得一副太阳眼镜，戴上后能看透世间万物，直击其黑白本质——他看到：媒体上各种华丽文字背后，其实写的只是“服从”二字；各式商店招牌背后，传递的只是“买我”的告示；还有那些表面光鲜的上等人，原来竟是骷髅形貌的外星生物。齐泽克认为，该片“完美地表现了当代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与缺陷，戴上墨镜就能看穿一切的情节，是对现代社会中各种意识形态控制的有力隐喻。”
于是，在黑白交接，或是黑白世界与彩色世界交接处——无论它是自然形成的亦或是人为所致——都如同一道立于观者眼前的大门，仿佛越过它就可以获知纯粹的真相，而观者也将面对莎士比亚式的经典诘问：前进迈入另一个世界，还是留在脚下的空间中。无论思考与行为的结果为何，始终无法避免的是，观者必定会在作出决定前去深刻反思自己与当下世界的位置和关系，以及对于自我认知和客观存在的观照。
▲ 轻轻的推门而进, 或站在原地/第一部，2013，影像截帧，杨福东，图片由艺术家和香格纳画廊（上海/北京/新加坡）提供，版权归艺术家所有
在本次于复星艺术中心举办的乔瓦尼·欧祖拉 & 杨福东双个展中，两位艺术家便为每一个观者提供了这样一次机会与挑战。他们都设置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人们站在其中，不得不对于他者进行观看——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乔瓦尼邀请观者在他所构建的充满现实痕迹的场所中从白昼迈入黑夜；而杨福东则一边拉着人们的手，一边缓缓打开了一扇黑白大门，让人们透过门缝去凝视着某种异域风情——但无论是在哪个展厅，黑白作为纯粹又特殊的场域，始终包围着每一个来客。
“我若解释 你不会懂”
▲ 乔瓦尼·欧祖拉，“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
▲ 乔瓦尼·欧祖拉，《隐形-不可见的沉船》，“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
▲ 乔瓦尼·欧祖拉，《时间全无》，“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
▲ 乔瓦尼·欧祖拉，《接近自我的伤痕》，“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
此次乔瓦尼·欧祖拉（Giovanni Ozzola）个展是艺术家在中国的首个机构性个展。本次展览以日与夜的变化和反复为线索，呈现探索、视线和地平线等代表性元素，与上海城市文明历史呼应，回溯人类探索足迹。犹如一阵夏日里来自加那利群岛的微风，唤起人们在日常琐碎中被忽略的情感记忆。乔瓦尼·欧祖拉的艺术创作涉猎多学科，以摄影、雕塑和视频装置等多媒介形式，展现艺术家对建筑、时间、能量、光和自然的思考。其作品充满对光和色彩的敏锐感知，以极具视觉美感和冲击力的画面挖掘建筑空间蕴含的能量，赋予观者新的感知和认知体验。
作为一名80后年轻艺术家，乔瓦尼·欧祖拉的艺术创作涉猎多学科，以摄影、雕塑和视频装置等多媒介形式，展现艺术家对建筑、时间、能量、光和自然的思考。其作品充满对光和色彩的敏锐感知，以极具视觉美感和冲击力的画面挖掘建筑空间蕴含的能量，赋予观者新的感知和认知体验。
▲ 乔瓦尼·欧祖拉接受“凤凰艺术”专访
而就本次展览而言，乔瓦尼在接受“凤凰艺术”专访时表示，事实上他自己并不想去构建什么，而是在试图去关注人类拥有什么。“我只是想把作品变成一种肉体或是有机体，去象征一些东西。同时，我想要观众成为它的一部分，一些东西是没办法被呈现的，你必须自己去体验。”
▲ 乔瓦尼·欧祖拉，“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
轻轻的推门而进，或站在原地
《轻轻的推门而进，或站在原地》是杨福东于2013年受第11届沙迦双年展委托创作的16屏影像装置作品。该作品是杨福东首件在海外创作完成的多屏影像装置，其中第一部分为黑白单色，于沙迦拍摄了当地的日常生活与人，而另一部分为彩色，拍摄于西班牙格拉纳达，呈现了其受阿拉伯文化影响的建筑。
第11届沙迦双年展以“重现：走向新的文化制图”为主题，着眼于8世纪到18世纪将中国与阿拉伯半岛相连的全球化——彼时的全球化拥有多个文化中心，每个都在持续不断重新绘制这幅文化地图。此次双年展的策展理念被设定为欢迎外国访问者前来深入了解的“庭院”。以此为基点，杨福东这件作品旨在对各种类型的公共空间进行审视。
▲ 杨福东，“轻轻的推门而进，或站在原地”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
作品的第二部则选择了位于西班牙的格拉纳达，因其位于阿拉伯文化与欧洲文明交汇之处，城中的阿尔罕布拉宫更是文化融合的象征。阿尔罕布拉宫的历史意义不仅在于宫殿建筑，还在于其拥有可以将融化的水从内华达山脉一直运输到宫殿的液压系统，以及基于先进灌溉系统构建的包括各种草本植物的强大生态系统。受益于阿拉伯人的经验和智慧而建成的生态系统体现了外国访客对本地所作的贡献。杨福东因此用镜头展现了格拉纳达这座城市，以及当地人日常悠闲的生活万象，从中体现了空间“公共性”的确切含义。
▲ 轻轻的推门而进,，或站在原地/第二部，2013， 影像截帧 杨福东
▲ 艺术家杨福东接受“凤凰艺术”专访
我就像一个保有距离的观者，希望用纪实的风格呈现凝固的瞬间，用活动影像形成对凝固瞬间的想象，并通过画面的呈现让人们去构想，因为我们总是没法说出全部......作品放在那里，观众会组成自己的拼图，这要看大家怎么理解未知的生活。当所有的屏幕呈现在眼前，焦点不可能涵盖所有，反而形成一种“余光电影”，通过余光感受视觉画面，每个人会根据选择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编织自己的片子，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导演。
——杨福东
▲ 杨福东，“轻轻的推门而进，或站在原地”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
黑与白？他人与自我？
这两位艺术家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使得中国观者脱离了自己熟悉的语境，直面不同文化的碰撞，试图去探索和认知时一瞬间的心理状态；而另一方面，黑白的底色（即便乔瓦尼的作品色彩多样，但其空间主体仍然是黑白两色。）却同样给观者提供了自省的场域。换句话说，在某种程度上，正因为自我从一开始就是分裂的，所以人必须从外在世界去寻找自己——因而，无论是在乔瓦尼的作品前缓行，亦或与杨福东镜头下的沙迦碰撞，人们所得到的并不是完全的他者，而是经过再次塑造的自我。
▲ 艺术家乔瓦尼·欧祖拉与复星艺术中心主席王津元
▲ 复星艺术中心主席王津元与艺术家杨福东
于是，在这个重要节点上，一切思绪与情绪就显得真假难辨，他我难辨。比如，杨福东在视频中出现的人多是演员，普通人常常不愿意被拍，但也会碰到对拍摄很感兴趣的当地人邀请团队去拍摄自家的鹰，因此人们无法知晓画面中的内容是提前预设的脚本内容或是当地的偶然场景，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暧昧界线使人无从知晓；而在乔瓦尼·欧祖拉那里，观者更是在艺术家所建构的世界中一方面深入宏大的历史叙事，另一方面在对历史，人与自然关系的审视中直面人生可见或隐秘不可见的风景。
在此次展览中，乔瓦尼根据复星艺术中心空间特别设计，为观众打造了日夜共存的奇妙体验。展览以日夜变化为线索，随着展线的深入，展厅的光线也逐渐变暗。跟随着作品《无题-度过了一天-生活#1-7》，观众也仿佛由日到夜走过了一天。而杨福东在20天走遍沙迦的清真寺、沙漠、海岸、港口，捕捉当地的日常生活与人物中，于整个拍摄过程中产生的微妙心理变化，更是被顾峥形容为“一次精神上的历险。”
乔瓦尼·欧祖拉，“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
▲ 乔瓦尼·欧祖拉，“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年
而当观者无论是推开杨福东的门，亦或从乔瓦尼的白昼走向黑夜。当光线或阴影投射到人的身体之上，使其成为黑天鹅与白天鹅——此时的黑白天鹅并不是所谓的阴影与光明，也不是善与恶，而是受他者影响和塑造的自我和本我。更进一步说，在这场双个展中，没有所谓的自我与他者，也没有什么内在与外在——一切都是自我阐释投影的映射，一切也都是内在的外在显现。譬如，乔瓦尼就提到，在充足光线的情况下，你或许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当光特别强烈的时候，你反而会迷失在光里；而到了黑夜，心里最恐惧的东西会浮现出来，这时你必须聚精会神地聚焦在自己身上，对自己进行拷问。
▲ 乔瓦尼·欧祖拉，“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年
凝视着他，也凝视着你
当然，这种对于自我的审视也不仅仅来源于纯粹的黑白之色，同样来自对于黑白凝视的方式。从2006年起，杨福东开始创作多屏视频作品，在叙事上一改传统电影的线性叙事，以更加贴近真实的多元视角呈现现实本来的面目。他将作品的最终解释权交于观众，将故事线索铺陈于多面屏幕之中，任观者基于个人理解，寻找、分析和组织属于自己的叙事，引发观众与作品发生对话和思考；
▲ 断桥无雪，2006，影像截帧，杨福东，图片由艺术家和香格纳画廊（上海/北京/新加坡）提供，版权归艺术家所有
▲ 国际饭店No.5，2010，杨福东，图片由复星基金会提供，版权归艺术家所有
▲ 竹林七贤1，2003，影像截帧，杨福东，图片由艺术家和香格纳画廊（上海/北京/新加坡）提供，版权归艺术家所有
▲ 愚公移山，2016，影像截帧，杨福东，图片由艺术家和香格纳画廊（上海/北京/新加坡）提供，版权归艺术家所有
而个体与群体的关系同样是欧祖拉艺术的核心要素，艺术家在诸多充满现实痕迹的作品中通过个体与群体的对话来标记历史，并邀请观者融进作品的痕迹之中。譬如，本次在广场上展出的《隐形-不可见的沉船》就是专门为上海和复星艺术中心打造的“在地性”互动作品。此外，他作品墙壁上深深浅浅的字体或符号，则是不同人在墙上留下的印记。在他看来，“每一个不同时代的人都想将能表达自己身份的东西留下来，这些会成为历史、故事定格在画面上。
▲ 乔瓦尼·欧祖拉，“我若解释，你不会懂”展览现场，复星艺术中心，2019年
可以说，在本次展览中，虽然乔瓦尼·欧祖拉与杨福东两位艺术家在个人身份与艺术媒介的使用上有着很大不同，但他们共同呈现出了人在当代世界中的种种境遇与感受。就如拉康所言，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所谓的是与非，黑与白，皆处在一个巨型的阐释漩涡之中，其实只是人们虚妄产生的幻觉——只不过，最为重要的仍是如何在这个幻觉的漩涡中认清自己与他者所处的位置与关系。
就在黑白色的间隙中，在那些圆窗或是长门的开合间，透过黑白凝视他者，其实也更是凝视自我。
关于艺术家
杨福东，1971 年生于北京。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被誉为目前中国最成功和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2004年入选纽约古根海姆当代艺术奖，成为继蔡国强、黄永砯之后第三位获此殊荣的华人艺术家。现工作生活于上海。
杨福东凭借其极具个人风格的电影及录像装置作品在全球多家美术馆以及重要艺术机构举行多场展览，1989年之后的艺术与中国：世界的舞台”，古根海姆博物馆，纽约，美国（2017）；“本土——激流与嬗变下的中国艺术”，路易威登基金会，巴黎，法国（2016）；“20”，复星艺术中心，上海，中国（2016）；第12届里昂双年展，里昂，法国（2013）；沙迦双年展11，沙迦艺术基金会，沙迦，阿拉伯联合酋长国（2013）；2010 第十七届悉尼双年展，“距离之美：动荡时期的生存赞歌”，悉尼当代美术馆，悉尼，澳大利亚（2010）；第52届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感性思维-理性感觉”，威尼斯，意大利（2007）；第五届亚太当代艺术三年展，昆士兰当代美术馆，昆士兰，澳大利亚（2006）；利物浦双年展2004，利物浦，英国（2004）；第50届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梦想与冲突-观者的权利”，威尼斯，意大利（2003）；第11届卡塞尔文献展，卡塞尔，德国（2002）；第四届上海双年展，都市营造，上海美术馆，上海（2002）；横滨2001：国际当代艺术三年展，横滨，日本（2001）；第7届伊斯坦布尔双年展，伊斯坦布尔，土耳其（2001）；有效期 上海（2000）；超巿展 上海（1999）；后感性，北京（1999）等。
同时，在国际著名的艺术机构和画廊举办个展有杨福东个展“明日早朝”，龙美术馆（西岸馆），上海（2018）；“愚公移山”，2016，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上海（2016）；“南辕北辙：杨福东作品展”，余德耀美术馆，上海（2015）；“我感受到的光”，SALT 户外影像装置，桑霍尔恩岛，挪威（2014）；“杨福东：陌生天堂”，作品1993-2013，苏黎世美术馆，瑞士（2013）；“断章取义”，杨福东作品展，OCT 当代艺术中心，上海（2012）；“八月的二分之一”，杨福东个展，PARASOL UNIT 当代艺术中心，伦敦，英国（2011）；“杨福东：竹林七贤和其它故事”，国家当代艺术博物馆，雅典，希腊（2010）；“离信之雾”，杨福东个展，证大现代艺术馆，上海（2009）；“杨福东：将军的微笑”，原美术馆，东京，日本（2008）；“别担心，明天会更好”，维也纳美术馆，维也纳，奥地利（2005）等。
乔瓦尼·欧祖拉 ( Giovanni Ozzola )， 1982年出生于意大利佛罗伦萨， 现工作和生活于加那利群岛。作为一名跨媒介艺术家， 摄影是其主要艺术领域，同时也进行影像及雕塑装置的创作。其艺术生涯始于2001年参加的日本东京森美术馆举办的群展 "幸福 : 艺术和生活的生存指南" ，该展由大卫·艾略特与皮耶尔·路易吉·塔吉策展；此后欧祖拉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展出。2017年他举办的个展包括: 在柏林 "无题协会" 进行的 " 残骸与有星星的房间 " ；在意大利比萨San Michele Degli Scalzi 教堂当代艺术中心中举办的"视觉系统/现实系统"；在南非开普敦第六区博物馆返乡中心与斯泰伦博斯SMAC画廊举办的 " 漫无目的 "，以及同在SMAC画廊举办的 " 伤痕 " 。
展览信息
轻轻的推门而进，或站在原地
艺术家：杨福东
展览日前：2019.6.22-8.18
展览地点：上海复星艺术中心
我若解释，你不会懂
艺术家：乔瓦尼·欧祖拉
展览日前：2019.6.22-8.18
展览地点：上海复星艺术中心
部分图文来源于网络
（凤凰艺术 上海报道 采访 撰文/王家北 摄影 剪辑/缪越 责编/d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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